随着最后一缕余晖的消散,黑夜彻底笼罩了这片小小的伯爵领,当然也包括伫立在一块低矮小山丘上的领主城堡。
这个时代的人们还保留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种十分原始的生活习惯,乡间的绝大多数人都早早进入了梦乡,毕竟蜡烛和炭火这些昂贵的照明物可不是人人都能消费得起的,像“夜生活”这种概念,也就只有贵族和富商才能感受得到了。
克勒利伯爵罗贝尔的四十岁生日晚宴,也在一片热闹场面的中顺利进行:男人们谈论着最近在野外狩猎到的猎物和领地里发生的轶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贵妇人们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哪个地方产出的香水和化妆品能把自家男人迷得神魂颠倒。
而坐在长桌最尽头的座位上的,则是今晚宴会的主角:罗贝尔伯爵,分别坐在他身旁两侧的小小身影,则是他的养子厄德与独女——芙蕾雅·克尔莉。在稍微远一点的贵宾席上坐着的还有受到他邀请的贵客还有代大王子路易出席宴会的外交官布尔夫,以及他的顶头上司——弗洛德利斯王国的四王子、诺斯公爵洛泰尔·卡洛林的内阁大臣贝尔纳特。除此之外,凯特利教本地教区的教会组织也派出了一名神职人员前来祝贺。
参加这场宴席的人,稍微有点机灵的都能看出,一名小小的伯爵的寿宴受到王国两位王子的参与,足以证明罗贝尔并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而事实也正是如此,罗贝尔凭借自己的骁勇善战和忠诚受到国王的赏识而赢得的这片领地,本来就是王国内最具潜力的土地——未经开垦的肥沃土地和四通八达的交通,再加上伯爵本人治理有方,在短短的十几年内,克勒利伯爵领一跃成为王国西北部最富庶的领地,甚至还有人放言:“再过十年,这里就能超越金穗城,成为新的诺斯公国首府”。
也正是因为如此,没有人会觉得贵为一国的王子派人参加一个伯爵的生日宴会是一件什么有损威严的事情,大王子派出能代替自己全权做决定的外交官参加,而四王子更是直接让自己的内阁大臣来参加,本身就有十分重视此次邀请的意味在里面。
而同时受到两位王子青睐的罗贝尔伯爵,其他受邀者自然也不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毕竟国王夏尔六世年事已高,而王国的继承人问题至今悬而未决。弗洛德利斯国王夏尔六世一共育有四名子女:
长子路易,今年二十四岁,作为大王子,从小就被当做王国继承人来培养的他自然备受老国王的宠爱,而如今他也作为老国王的左膀右臂辅佐朝政,在魔法天赋上颇有造诣的他甚至已经有人把其当做新一任国王来看待。
次子帕雷柯特,今年二十三岁,与自己那精明能干的哥哥相比,帕雷柯特从小就对帝王之术毫无兴趣,不仅如此还经常与自己那一批酒肉朋友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王都的风花雪月之处几乎被他跑了个遍,也使得他被当做贵族间的笑话时常被人谈起。
三女希尔迪丝,刚刚度过二十岁生日的她不久前才被父亲宣布与领地在王国东部的第维奥公爵正式联姻,虽然据说希尔迪丝公主本人极其不情愿这桩政治联姻,但是在这样的时代,本人的意愿可以说是毫无影响。
最后小的则是夏尔六世的小儿子——洛泰尔,与自己那些从小到大都在王城居住的哥哥姐姐不同,时年十岁的洛泰尔就被父亲分封为诺斯公爵并前往公国首府金穗城生活居住,本应当一辈子安乐公、辅佐兄长治国的四王子,在十六岁亲政后,用短短三年时间就扫除了公爵领内大大小小对自己公爵之位有异心的反对者,年仅十九岁的他就将自己领地内绝大部分城镇都牢牢掌控在手中,已然成为王国北部最重要的执掌者。虽然已经十九岁的他几乎不可能再觉醒对魔法的应用,但没人会觉得他对王位毫无威胁,传闻他招揽了一批实力不俗的法术觉醒者为他效力,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把这批自傲的家伙治得服服帖帖的。现在就连街头小巷都在传闻,下一任国王将会在路易与洛泰尔之间的较量中得出。
每个孩子在九岁的生日后都有机会成为觉醒者,然后获得一种法术能力——有的人可以操控火焰、呼唤风暴,而有的人则是强化体力、隐匿身形等等,能力千变万化,魔力的储存量也因人而异,没有人能准确地说出哪家的孩子能觉醒,而觉醒后的能力又是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两个人的能力是完全相同的。
虽然觉醒者可以做到许多常人无法做到的事,但统治者们在如何对待法术觉醒者的问题上倒是惊人的一致:可以拉拢、利用,但绝不可当做心腹。毕竟就算再人畜无害的能力,对上普通人而言也是有一战之力的,指不定哪天自己就被取而代之。若非统治者自身本就是觉醒者,不然觉醒者其实在世俗权力面前被打压才是常态。虽然魔力的影响并不仅限于自身的能力也会将其作用在肉体上,但对于大部分觉醒者来说,所谓的身体强化也就是比常人恢复力强一点点、反应稍微快一点点罢了,在不使用能力的情况下面对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被其砍瓜切菜般两三下放倒也是轻而易举。
但大部分世俗权力还是忌惮于那些实力极强的觉醒者,于是就诞生了教会。教会信徒通过将自己的能力献给所供奉的神——凯特利,以此获取新的力量。献祭了自己能力的信徒通过他们独有的传承“与神对话”获取以风、土、水、火为基础的固定魔法,并可以自己的修行获得更上级的魔法。虽然之后会失去自己原有的能力,但比起千奇百怪、缺乏练习机会、晋升条件不明确的野生觉醒者而言,拥有教会丰富物质支持和系统的训练以及稳定的晋升魔法的凯特利神官和武士,只要肯加以练习,对于魔法的控制都不会差到哪去。最重要的是,教会觉醒者还拥有一般野生觉醒者所不具备的技能——“神圣加护”,教会觉醒者可以将自己的魔力注入到一些载体中,例如宝石、纹章、圣物等等,使其具备可以发出隔绝周围一定范围的非教会觉醒者能力的“神圣领域”,魔力注入者的等级越高、教会收集的信仰越多,“神圣领域”的作用也就越强。也正是如此,有这一个“神圣领域”的存在,无魔力的世俗领主才敢在觉醒者面前有恃无恐,把他们当做实现自己野心的工具。
世俗权力为教会提供所需的物质支持、同意其发展信徒以及贡献适合成为神职者的人材,教会则为世俗权力提供他们所需要的巩固统治和钳制野生觉醒者的手段,形成了一段牢不可破的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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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一切都和我们的主角小芙蕾雅毫无关系,现在的她一心盯着桌上那枚有半个自己那么高的奶油蛋糕流着口水。她现在很想把叉子一把捅过去扒拉一大块蛋糕进自己的盘子里,但想到前不久才学到的餐桌礼仪和看到一大桌除了自己父亲和神官伊莎贝拉小姐外全是不认识的大人,害羞的小芙蕾雅也只能眼巴巴地盯着那枚大蛋糕,用迫不及待的眼神盯着自己父亲,祈求他早点吩咐仆人分好蛋糕端到自己面前,贪吃的萝莉那因为自己个子不够高而悬挂在椅子腿旁边的两条白色过膝袜小腿还在一晃一晃地摇摆着。
大王子的外交官布尔夫首先站起身来,向罗贝尔微微颌首道:“罗贝尔伯爵大人,我谨代表弗洛德利斯王国王子路易,愿您长寿”。罗贝尔也站起身,用同等的礼仪回复了他:“还请布尔夫爵士为路易殿下转告,臣在此谢过殿下”。
布尔夫刚刚坐下,列席在长桌另一侧的贵宾席上的贝尔纳特也站起身,对罗贝尔说道:“伯爵大人,我奉洛泰尔殿下之命,为您献上一份祝贺礼物,愿您像圣塞涅河一般川流不息”,说罢,贝尔纳特将一个做工精美的小木盒递了上来。罗贝尔站起身收下这只木盒,也用同等的礼仪回礼:“洛泰尔殿下有心了”。
随后作为教会的代表,坐在小芙蕾雅旁边的神官伊莎贝拉也向伯爵表达了祝贺之意:“愿克勒利神护佑着您”。
“伊莎贝拉小姐,这段时间您为小女驱除邪魔一事也辛苦了,非常感谢”。
“不用谢,为世人驱除邪魔,这都是神明赋予我们的义务”,伊莎贝拉答道。
“驱逐邪魔,啥玩意?伯爵的女儿咋了?”
“你还不知道吗?伯爵大人唯一的女儿芙蕾雅从前段时间开始,就一直在说自己经常梦到一些奇怪的梦。据说她经常在梦里看到一个吐血倒地身亡的人,并且周围都是些没听说过的玩意,比如什么会无火发亮的板子啊,没畜牲拉着却会自己走动的车子啥的”,在较远处的一些宾客小声地嘀咕起来
“更邪门的是,她还说有时候会梦见自己坐在铁做的大船上在海上漂浮,有时候还说自己在梦里坐着铁风筝在天上飞。要知道,她现在才七岁,连克勒利伯爵领都没出过的小女孩却说自己在坐过船出海还在天上飞过,还有她说的这些玩意更是闻所未闻,还有啊...”另一名宾客小声地加入讨论。
“咳咳!”伯爵罗贝尔拉下脸稍微咳嗽了两声,看着气氛不太对劲的宾客们停下了自己那张叽叽喳喳的嘴。
然后,根据地位的顺序,受邀者一位又一位地起身向伯爵祝贺,不过对于那些和自己平级或更下级的宾客,罗贝尔只需稍稍意思意思即可。当最后一位受邀者的贺词说完之后,伯爵大人简单的说了几句客套话,在表达对参与者的谢意之后,就拍拍手示意仆人可以上菜了。
宴会厅的大门被慢慢推开,仆人们用手推车把一车又一车的美食送到桌前——还没断奶的小羊做的烤羊羔、第维奥公爵领产出的最优质红酒、下午刚从河里捞上来河鲜、十几个女仆用筛子筛了一天才凑够的精面粉烤制的面包......以及,小芙蕾雅心心念念,终于能吃到嘴边的奶油蛋糕。
这场丰盛的晚宴,终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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