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少女们排成了一个松散的圆圈把燕十四包围在中间。如果要用比喻,这些手里拿着武器, 衣服凑在一起几乎是彩虹色的少女们看起来就像是饥饿的肉食鸟类:渴望飞翔和狩猎,除此之外再无他意。
栗树紧张的扫视着她们,她很快就注意到了端倪,除了希沙姆之外,几乎全都是五帝座的附庸们。是那五位计划好的埋伏?还把之前和她们冲突的希沙姆推到了前台。她想要去提醒希沙姆,但是对方看起来蓄势待发,求战已久。
她转像求助于燕十四,但是对方正处于包围圈的中心,而且从边缘处几个少女的眼神中她明白自己也不被信任。毕竟这个十四号事务官是跟着她来到这边的。如果她上前肯定会被理解成递剑,虽然她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实打算怎么做。对于艾蒂安的死,她确实悲伤,但是远没有到其他少女们这个程度,这是她小心掩埋的黑暗秘密之一。
悬浮器的蜂鸣声划破的沉默,一把宝剑被一路送了过来,他叹了口气拔出了剑。那是把轻盈但是有着坚实核心的长剑,剑柄被金丝包裹。 燕十四把剑尖插在地上,然后一手搭在剑柄上。 “向我挑战的话,就多来几个吧,我已经击败过那把武器的主人了,不能再带给我更多的欢愉了。”
紧接着是一场紧张的磋商,最终又有两个跃跃欲试的小家伙拔出了武器站上前来而包围圈中心的人对着她们深深的鞠了一躬后张开双臂。
她们的速度很快,栗树只能猜测第一个动手的应该直接发动了加速魔法。但是这个好战心急的家伙的第一击被抵挡了,她踉踉跄跄的后退让开位置。随后那快速转动的锯齿被避开,补位的第三击则是被干脆利落的反制了。随着剑旋转的飞了出去,场面上又恢复到了一对一的局面。
燕十四摆出了一个相当松散的防御架势。似乎是顾忌到身上的长袍,抬高的剑刃重心落在了前臂与肩膀上。紧绷的肌肉随着肩膀转动,剑刃忽上忽下逼退试着挥舞链锯的希沙姆。一直到他再次摆出防守的姿势,节奏被完全掌握。一只脚向前侧对敌人,剑举向左边。
在栗树看来,这一套动作缓慢但是流畅,只需防守就维持着平衡。就好像肌肉记忆一般行云流水的解决了以一敌三的窘境。他猛然转向,正面对敌。剑在他的手中旋转,只在一个瞬间划破空气。突然间剑身向上滑动,扭转了方向以一个陡峭的角度避开了嗡嗡作响的链锯剑的防御范围。伴随着剑舞,燕十四在地面滑行而过,保持距离。他的剑尖在希沙姆的喉咙口轻轻一点。“你还是用自己的兵器吧, 不过人也就是无用的激情罢了。”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脸色相当有意思的协会干事接过她临时的职责送走了燕十四。至于希沙姆,她本来是来通知栗树,天狼星点名要她过去一趟,结果在半路上被这些五帝座的家伙们给架了过来。对于被击败,她反而没什么在意的,战败了就退到角落里舔舐伤口对她来说似乎是常事。反过来她倒是更关注燕十四最后的宣言:“ 我乃是神之子,所以战无不胜;我战无不胜,所以我乃是神之子。” 她对着这套闭环逻辑埋头苦思,似乎想抓住其中的什么。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全场尴尬等待协会人员解围时,栗树已经自来熟的抱怨起这个逻辑了,而对方的回答自己一向对哲学没好感,所以这里面什么意思都没有。“弄懂这些诗意化的责备和神秘主义笼罩的常识是蔷薇组关心的事情,你不就在给他们干活么。” 他这么说道。
她刚一踏进那间八角形的办公室就感受到了异样。每面墙上的窗户都被织锦挂毯遮挡,一面看起来有相当久历史已经有些褪色又缺了一角的战旗被挂在了正对面办公桌的后方。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正想要退出去看一眼时头顶却传来熟悉的笑声。
天狼星自天顶上落下。这个房间的顶格外的高,这似乎也是栗树每次进来就感到不适的其中一个缘由。“为这地毯感到惊叹不敢进来了吗?这可是绝品中的绝品,来自已经消失的动物种群,一条就可以让下面的那些渣滓给你演一出自相残杀的好戏。”
她这才注意到前方地面上那条白如新雪的地毯。只消看上一眼就能好像感受到那细密绒毛的柔软触感。只是毯子的边缘似乎蘸上过什么污渍,有些发褐。她有点眼熟这件物品,不过也许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也说不定。
“发什么什么事了?为什么......” 她打量着四周。
“你的南河三官长的老长官,我,虽然是协会独立的推动者,到现在也没有自己的塔楼,可是在那之前就已经是星主咯。 为了接下来的谈判,我当然也得准备环境。” 情况不太对,天狼星好像过度兴奋,是因为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吗?
她不觉得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是一个合适的谈话对象,比如离她最近的这幅挂画上线条图案对她来说就只是一堆毛线与色块。"κατάφρακτοι" 她试着去辨认上面的著字但是完全无法念出来。“那是完全覆盖的意思,他们是最早的第一批全金属外壳机动部队,旧军委会的时候他们被拆成了“Equites promoti iuniores(初创精锐骑兵)”和“Equites promoti seniores(资深精锐骑兵)”。” 似乎还在四处翻找东西的天狼星居然起了兴致给她介绍了起来,“那时候的管理这些的执行官是塞维鲁来着,我花了好久才完成评估。”
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也许附和摆出这样的资历可以压倒那些世界政府继承者自居的旧军委会余党?只是天狼星不屑一顾的回道:“如果可以这样算的话,作为元老院的风险委员会主席,我现在就是最后的元老了,虽然是非执行的但是也许泰伯利亚沦陷时我就自动承袭了那个席位了。”
她无话可说,也心知地位的差距她最好不要多说了。
“不过你见到燕十四了吧,那一组在鼓动人群和让人不由得想打开心扉这件事上看起来确实名不虚传啊;和蔷薇组的傲慢一样根本遮不住。” 她冷不丁的画风一转,“不管情愿与否,南河三都要开始狩猎他了,否则就会陨落在他为了阿斯卡进行的复仇中,养父和搭档在一个地方被一个敌人屠戮,即使这样他也能平稳的过来,真是可怕的人。”
天狼星正襟危坐,连带让栗树也站定在原地准备接受极重要的指示。 “所以,我也得推进我这边的进度了。” 她取出了一柄镶嵌着某种浮华金黄色琥珀的银饰短剑,“这是我的剑,上面的矿物质就是天狼星晶体一部分。在南河三批准你返回天元的时候带上它交给第十二号,他会明白的。”
“我不明白......” 她下意识的想抗争一下,也许是之前经历的影响。
“你不明白为什么要对付一个准盟友还是为什么一个已经丢光他的军队很多年,记得是叫做选锋精锐? 躲在乡下等着烂掉的硕鼠需要我来亲自处理?” 她的声音里升出威胁的意味让人不寒而栗。
“听好了,卡里斯玛的事务官总数不足二十,但是同一时间只有十三人活跃。其中十二号和十四号是在事务官系统诞生前就在那里的,十四号是养子,十二号是元老院派去的雷加图斯也就是监督。 对于我自己的后辈,监督着组织纯粹性的风险评估与审计官的威胁性, 你只要看看他的后辈也就是你的官长南河三对旧军委会的破坏性就可见一斑了,她又处决了一个前事务官,不是吗?区别只是他还没有在思考而已。”
“放下你那些人心软弱的思考吧,这样做是不会有好结局的。即使是我们,我是指世界政府,也只能选择性的关注,否则会被饥饿线的哭喊拖下深渊,我们只能看着眼前。把人心当作基础,愚不可及,爱也罢,美也罢都逃不过幻灭。” 她很平静的用陈述的语气继续说着:“ 世界的开始并不是理论的结束,我们得保证自己存在先于探寻一切本质;灵要向上,肉要向下,没有中间地带给你站立。” 她把剑推给了栗树。“做出选择吧,无论存在是什么都是一种选择,你此刻什么也不选,也是做了一种选择。” 这次就连言外之意,也很清楚的表达了。
话音落下,她在良久沉默后才意识到天狼星已经摆出请的手势要她拿走剑离开了。在她转过身去的时候,那戏虐里带着不容置疑命令的声音再度响起:“ 对你那朋友有点信心,参宿四的未来系预言看到了两个迷雾中的结果,其中一个是我在一条引水桥上把他打落至凄惨的深渊,另一个是我跪倒在那里奄奄一息浑身是伤。”
她在出门时才看到最后一幅挂画,就挂在门的顶上,进门时只能看到底部的金边与流穗:希伯尼亚行省:放血鬼之灾。画面上无数抓着怪异武器的长角小鬼,被一颗从天而降的金色流星所毁灭,那是发生在法萨卢斯战役的同一时间,在两个方向上反击取得成功。
她陷入了片刻迷茫以至于没有意识到周围人正在紧张凝视通讯板上的画面。等她注意到时文字播报已经结束了。
画面上一批又一批看起来无穷无尽的士兵正在列队行军。为什么在谈判的时候那个戴克里先还要这么展现力量?她还没打散这个疑问,却发现这阅兵的地点有几分眼熟。在被一体式镜片与鸟嘴头盔遮住面部,身着电子管线外露的铆钉肩甲与像喇叭裤一样造型腿甲的兵士的背后,那是泰伯利亚节区首府标志性的纪功柱,只不过复杂精美的浮雕表面上现在飘扬着一面鹰旗。
“复权者打破了泰伯利亚?” 她急于询问。这不太可能,今天之前他们的部队只是完成了沿着泰伯河的集结而已。泰伯利亚本身也是地中海区域空艇舰队的锚地,与之相当的军事力量不可能一轮交战就宣告被攻破吧,而且复权者的主要首脑在这里根本不可能策划大规模进攻啊。
“在四个小时之前,城里的之前好不容易平息的总督将要以火殉城的传言突然引起了全面的混乱,总督府被叛军的特工打开......” 一名协会的干事大概说了几句,只是一片混乱之下故事有无数个版本,根本不知道哪一个足以取信。
“恐怕,卡洛斯不能按期回来了,我们现在得靠她取得第一手消息了。” 她在南河三这里才了解到情况比传闻的要糟糕的多。复权者的第五个大队一直隐藏在这个世界政府的旧首都。早在燕十四控制这里时期,他就用救济院的招牌绕开管制,培养了一批密探。她们所以为的战略相持点泰伯利亚根本不存在,他的军队一抵达,渗透到当地核心的密探们就直接倒戈相向了,甚至引导突袭部队夺去了相当部分的节区舰队然后击毁了残余的总督舰队。即使在最初一批僭主军阀们倒戈时,协会始终认为这只不过是一次反动,现在看着在纪功柱旁世界广场上重新立起的卡里斯玛雕像,她们才意识到,天平正在平衡。
“合理,考虑了全部的细节。这种情况下这是一个完美的计策,时机也恰到好处,但完美只能在事后评判。” 谈判中断时,燕十四如此对着南河三评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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