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胎?”卫殊脸色惊变,他一脸凝重地看着徐希,再三追问道:“徐娘子确定是双胎?“
徐希把头凑到楚兰枝的肚子上,她仔细地辨听着动静,须臾后挺直了腰道:“是双胎。“
楚兰枝原先的得意劲儿,在看见那一张张肃然的脸色后,淡然消退,她脑子里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穿进的这个古代里,有着“双星相克“的谬论,她肚子里怀着的这两个孩子,在世俗的眼里,是被示为不祥之兆。
“出去。“
徐希、岁岁和卫殊不解地向她看了过来。
楚兰枝单单盯着卫殊,眼里露出了凶芒,“我让你们出去。”
徐希一掌拍在了她的肩膀上,见她狠劲十足地看了过来,徐希照着她的肩膀又拍了一巴掌,把她滔天的怒火给打去了一半。
“他们说你动不动就发脾气,活脱脱地像只母老虎,我听了还不信,楚娘子的性子再凶蛮,也没到不讲理的地步,这倒好,我床榻都没坐热,你就朝我们发什么无名火。”
“以后闹脾气之前,先想想肚子里怀的是双胎,没来由的怒火乱窜,万一冲撞到孩子,当心动了胎气。“
楚兰枝捧着肚子下床,边走边数落他们,“你们往各自的脸上瞧瞧,一个个端的是何表情,我怀了双胎本就是天大的喜事,看你们丧着的那个脸,就跟触了霉头似地,世俗眼里的“双星相克”,难道比我身怀六甲还重要?“
他们不走,她就自个儿出去散心,眼不见心不烦。
“娘,怀胎生子本就是道鬼门关,你这一连得过两道鬼门关,我这是担心你,没觉得弟妹们不祥。“岁岁委屈地说着。
卫殊堵在了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他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就怕再次吓到她。
“让她下来,”徐希斥了声道:“有些话明明可以说清楚,非要闹腾一番才作罢,看你们把她惯成了什么样儿。”
“误会,说清楚不就好了。”楚兰枝理亏地把脚缩回到被子里,老实地坐回到了床上。
“下来,睡了一天了还搁床上坐什么,跟我到院子里走一圈。“徐希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起身朝门外走了出去。
楚兰枝见她都如此发话了,不敢不从,她捧着肚子下床,卫殊按住了她的双腿,蹲下去给她穿绣鞋。
“别以为我怕了徐娘子,她是大夫,谁的话我都可以不听,就她的话不得不听。“
岁岁看着楚兰枝捧着肚子跟了出去,经不住掩了嘴笑道:“娘亲在府里横惯了,不把我们说的话当一回事,也就徐姨能治得了她,”她转念想到些什么,“爹,能不能把徐姨留在府里,娘亲这次怀了双胎,有徐姨看着娘亲,我心里才踏实。”
“誉王紧急召了徐娘子回京师,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走,我找个时间和她谈谈这事。”卫殊深深地忧虑着。
后园里,楚兰枝捧着肚子和徐希绕着回廊走。
“苏世卿此次高中了状元,我要给他说亲,他死活都看不上那些世家的小娘子们,他向来听你的话,回头你好好地劝他两句。”
徐希寻思道:“没准他心里藏着一个小娘子,就是不与你说也不一定。”
楚兰枝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晓得一些内情,“那是谁家的小娘子,他怎的不与我说?”
徐希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许是当局者迷,又加上这孕期反应,不然以楚兰枝的聪慧,不难看出苏世卿爱慕的那个人就是岁岁。
“该告诉你的,时候到了,他自会说与你听。”
楚兰枝走到凉亭里,忽然顿住了脚步,“不会是陪着他上京师赶考的郭娉婷吧?”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他俩一起在南麓书院念书的这些年,兴许早就暗生了情愫,偏偏她还在这里瞎操心,乱给别人点鸳鸯。
徐希的眼睛都要往天上翻白了去,“不就是怀上了双胎么,你这智商怎地就掉到了地上?“
若不是郭娉婷,楚兰枝一时也想不到还会有谁了,“我认识?”
徐希微不可察地点了头。
楚兰枝在花园的小径上又一次顿住了脚步,“他不会有断袖之癖,看上的是李扬?!”
这话一出,她自个儿都吓得不轻,原书里没提到苏世卿娶妻生子,难不成他有着这样的隐秘之事?
“我不歧视断袖,若他真有这样的难言之隐,我以后再也不会给他说亲。”
徐希看了眼回廊,一圈后花园没逛完,就快让她给整疯了,“你捧着肚子,慢慢地往回绕过去,我在内院门口等你。”
楚兰枝追着她问,“你这是怎么了?“
徐希头也不回地道:“我寻个僻静处消气去。“
楚兰枝还没问个明白她就走了,苏世卿到底是不是断袖,徐希这么吊着她,也恁不厚道了。
朝堂外风云巨变。
近来胡匪多次进犯北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太子的舅父周泰恒镇守西北,手握重兵三十万,在剿杀胡匪的过程中,误将前来向殷朝进贡的突厥使臣及其一众护卫也给一并剿杀了。
这事本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需斩杀了犯事的带兵将领,给突厥一个交代就可以了,然而周泰恒不但包庇了手下将领,还和前来议事的突厥守卫兵在西北边境上进行了一番恶战,他击退敌兵后,将突厥俘虏全部绞杀在了城墙上,以此向突厥人示威。
如此寻衅滋事,突厥人如何肯罢休。
他们很快集结了一支二十万骑兵的讨伐之师,来势汹汹地逼近了西北边境,眼看着大战在即,朝堂上分出了以太子为首的主战派,和以御史为主的保和派,誉王这一派势力保持着中立,难得地沉默了起来。
楚兰枝在查胭脂铺的流水账中发现了一些猫腻,一问钱清玄,才知晓如今朝局动荡,西北边境战事在即,都到了兵临城下的地步。
钱清玄:“师娘,这账本出了什么问题?”
“你不做细账,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每出一批胭脂会进账多少流水银子,我摸得门儿清,”楚兰枝扔了账本道,“自打卫郎接管了这几间胭脂铺子,每月起码支走了一千两银子,月月如此,你不知晓原先的底账,哪里看得出什么猫腻来。”
钱清玄心道先生这也恁大胆了,连师娘的银子都敢动,师娘如此精明,岂会让他白白地拿了银子不还?
“师娘,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你就当不知道这事,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钱清玄不解地看着师娘。
楚兰枝拗不过他那深究的眼神,终是说道:“卫郎轻易不会动我的银子,一旦动了,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有些人的长大就在一瞬间,要么是一个事,要么是一个人,而钱清玄却是因着这一句话。
很是平实的一句话,用着毫无起伏的语气,触到了他灵魂的最深处。
师娘明面上的查账,她查的不是银子,只是想间接地知晓先生如今在朝堂上的处境如何。
先生怕她担心,从不和她说起朝堂之事,师娘为了让他放心,也从不过问他遇到的难事。
但这并不妨碍师娘私底下默默地关心着先生,她一直知晓先生缺银子,从她把胭脂生意交由先生打理,就是对他莫大的支持。
这感情是得有多深,才会如此静水深流得无声无息。
“清玄,把宋易和岁岁叫过来,让他们跟我去一趟青石巷的莫家,我带他们去提亲。”
钱清玄愣怔地站在那儿,迟钝了半天才应下此事,匆忙地走出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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