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尚不清楚又是哪句话出现了毛病，但仿佛凝固的空气让我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又搞砸了。
不仅仅是坐在我面前的艾江山，还有我身后的关世倾……即使我看不见这个老人的表情，我也能感觉到此时的他正在发出和艾江山类似的压力。
此刻的艾江山面无表情，但却散发着巨大的魄力，如果非要形容他此时的情绪，或许用冷静，严肃这样的词汇比较贴切——也许该更进一步，他们此刻庄严且肃穆。
我身体僵硬，紧张的等待着自己的命运。身为被动提出诉求的一方，即使是我也没有在这种时候浑打插科的勇气。
艾江山低下了头，这让我感到些许放松。但随即他就仿佛自言自语般的轻吟道。
“你说的boss，是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
在微微一愣后，我明白了问题所在。
原来如此，我又弄错了。
虽然的再三提醒过了自己，但结果还是在最后轻率的丢出了未曾确认的情报。
【O】，未必是江山城的幕后boss，更准确点，现在还不是。
在我先前的印象里，【O】的出现基本都伴随着艾江山，而艾江山每次提及【O】的存在，也往往会用boss来指代。于是在不知不觉中，我就把【O】的身份和江山城的幕后黑手，艾江山口中的boss相绑定了。就所见所闻得出的结论来讲，这并非错误，但需要注意到的一点是——时间发生了改变。
我反复从同一起点开始轮回，就如同穿越了过去的时光般。自然回避了许多本应发生的事——和艾欣怜的相遇，同勇者的相识，以及魔潮将整个临川市毁灭的事实……都伴随着我的轮回而被抹消，对我来讲是这样的。
那同样的，【O】是艾江山的boss这一事实，如果是在我的轮回的起点后才成立的话，那自然就可能存在不成立的场合——而我此前的经历明明一目了然的说明了这点。
我见到【O】时，他是个乞丐。
先前和他相遇，即使他的衣装并不光鲜亮丽，但也绝对谈不上邋遢，而那张满是毛发与秽物的脸，亦绝非短期内可以形成的。这些都和先前的印象不符，和他身为江山城幕后boss的身份不符。
如果能多思考些再行动，如果能鼓起勇气再和【O】谈及一下，那错误本是可以避免的——但我却没有注意到这理应注意之物。单纯的因畏惧而忽略，因自以为是的结盟而以为顺利，又因这一点点进展而高兴的得意忘形……结果就是我不厌其烦的犯下错误。而后，导致险峻的现状。
“你知道了什么？为什么不回答？”
长期的沉默导致对方的催促，本应是双方会谈的情景不知觉形如拷问。
我该怎么办……如果【O】并不是艾江山的boss，那接下来该如何谈起。而且勇者也不在身旁，即使有意脱身怕也是无能为力。
冷静思考，现在的话，我是这个房间唯一见过【O】的人。而且，在几日内【O】会夺取江山城，成为他们身后的boss。
那样的话。
我抬起头，直视着艾江山。
“【他】，还没有来吗？”
“他是谁？”
“在你们身后，高于你们，将你们操控的那个人。”
身后有些响动，有什么东西抵住了我的后背，除了枪没有其它可能了吧。
而艾江山则面沉如水。
“原来如此，你是【觅亡】吗？”
觅亡，预料之外的词汇呢。没想到会在这里被提及。
这样的话，也就意味着之后的对话，是在思考之外随机应变了吧。
但对我来说，无非都是无谋的发言罢了……既然到这种地步了，那或许下一刻就要重开进行下一个轮回了吧。
即使没有轮回，就这样死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不知为何，突然这么想了一下。
而后我想起了一些。
【艾庄斌】
职业: 【学者】【商人】【政客】【父亲】
称号: 【艾江山】【江山城的建立者】【妆】
【关世倾】
职业: 【管家】【教授】【指导者】
称号: 【江山城领事】【艾江山的老师】【艾江山的亲信】【觅亡毁灭者】【前任妆】……
在这闪回的记忆中，我注意到了一些事情。然后，如同玩笑般，我怀揣着无谋的恶意说道。
“不，我是【妆】。”
“……”空气再度沉默。
此时的话题已然被引到了另外一个走向。
“你不可能是【妆】。”
我身后的老人开口了。“我见过所有的【妆】。”
谎言立刻就被戳破了，但好在，手头上还有素材。
“是【他】让我成为【妆】的。”
我听到身后的老人吸了一口气，隐隐明白了更多的事情。
“【他】是怎么说的？”
艾江山看着我追问，此时的他，大概在观察表情以判断我是否在说谎吧。
但不好意思，从刚刚开始其实一直都是满嘴胡话，但都说到这了，自然会把谎言编到底……从现在开始你能听见一句实话就算我输。
我思考着，回忆【O】所的说话方式。傲慢，洒脱，不以为意。
如果是他的话。
不会理睬，不会答应，除非恶趣味。
“你就自称自己是【妆】吧，那应该会很有意思。”
我力图平静的把这句话说出来。
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会这么说。而且，其中包含了策略，即使艾江山不认可，我也可以把锅都甩到【O】身上。
但我仍然很紧张，毕竟我到底不确认【O】真的可能会那么说吗……
“……”
“……”
没有人说话，但我感到先前抵着后背的东西被收回去了。
对话成立了？我的胡言乱语他们信了？
我在心底松了一口气，而随着我身心的放松，似乎凝固的氛围也变得缓和。
“能说一下，【他】是怎么样的人吗。”
问话的是老人，他的声音苍老却柔和。
“不听人说话，无比的聪明，然后无比的强大……就好像超能力者。”
我这里说出的是真实客观的评价，而对面的艾江山则是点了点头。
明明说的很奇怪，但他貌似接受了我的说法。就算是还没碰上，他们似乎对【O】也有一定的了解。
再一次认知到了【O】是特别的存在。
“那么，你对【妆】了解多少。”
艾江山的话语变得平和。如果说最开始是商人，后面是猎手，那现在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
“您相信我是【妆】了？”
“如果【他】说是，那你就是了。”
虽然莫名奇妙，但看样子，我是闯过这关了。
本来都做好丢掉性命重开的打算了，没想到靠着临时的胡编乱造挺过去了。最终依靠的不是策略而是运气，实在是让我哭笑不得。
失败与成功之间的起伏，如果允许，我都想哭了，不过是高兴的那种。
但是哭也好，笑也罢，现在都还不是时候。
“那么，你对【妆】知道多少。”
我混过的只是暂时的危机，但和艾江山对话本身还没有结束，我依然随时有着陷入之前危险处境的可能。
“一无所知。”
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走钢丝……但看上去，这句话也通过了。
“知道了，这样的话，我也和你简单介绍一下吧……【妆】的起源。算是对你之前故事的回敬吧。”
我点点头表示洗耳恭听。
“大概是唐贞观年间，也就是唐朝唐太宗李世民时候的事情……这个年代你应该知道吧？我记得你们高中生是有学这个历史的。”
没想到会从唐朝开始说起……知道高中生历史学什么，应该也是关注了自己女儿的学习吧。这么说我记得艾欣怜好像是马上高三来着
“老师提前讲过，没那么具体，但知道唐朝李世民。”
“……那好，总之就是这个时期前后，出现了一个人。最开始的时候，那人没有姓名，没有跟脚，也未曾做过惊天动地的大事……故此本应像那个时代无数普通人一样，即使有名有姓，也随着时光流逝逐渐被人遗忘。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最后依然能被记忆，仅因为两件事。”
艾江山呼应着自己的话，伸出了两根手指。
“其一，他从恶徒手中救下了两个孩子。其二，他将两个孩子收作了弟子。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随他云游四方。女孩习武，男孩从文，两人都对自己的师傅无比尊重。而在两人成年之后，女孩以为他才识经天纬地，足可封王称相。男孩则认为他武功盖世，仿若武圣在世。于是二人不谋而合，将他们的师傅大逆不道的叫做[圣王] ，姑且算是避开了‘皇’、‘帝’二字……这也是我们所知的，对他最早的称谓。”
“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但我先前所说的那个[圣王]，其实就是你见到的那个【他】。而我们【妆】，则是由当初那个女孩为[圣王]所建立的【嫁衣】的一员。”
说到这，艾江山幽幽的看着我。
“我们是来自【嫁衣】的【妆】，是[圣王]的‘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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