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蛤蟆洼
牧云谷。
牧云谷是一个很大的山谷,谷里有个像侯家集那么大的镇子,镇名叫蛤蟆洼。
弄不懂为什么会取这样一个名字,是这里的蛤蟆多还是怎么回事?初到蛤蟆洼的沈方鹤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到这里来是要找一个姓蓝的木匠,把梅茂山留下的木牌还给他。
让沈方鹤意想不到的是刚到牧云谷就找到了姓蓝的木匠,没错,是找到了蓝木匠,而且还不是一个,一群,一片,都不准确,准确的是大半个镇子的人都是木匠,而且都姓蓝。
更令人意外的是整个牧云谷的人都姓蓝,十人中有九个都是做木匠的。
他们是家族,是姻亲,更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部落,在这样的一个隐蔽的山谷里生存繁衍,没了外界的骚扰,犹如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牧云谷就像一块搁置在红尘之外的净土,这里的人们男耕女织,似乎与外界没有一丝关联。
耧耙街。
这名字有些怪,耧是播种的工具,耙也是工具,这两件农具都是木头做成的。耧耙街恰好也是木匠的集聚地,从街头到街尾,几十家店铺都是做木料家什的,没有一家别的行当。
七巧手是这条街上最好的木匠,七巧手的木匠铺在这条街上最气派。三十八个学徒,七十二个伙计,这排场、这阵势只怕在牧云谷再也找不出第二家。
七巧手也姓蓝,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大家都背里都叫他七巧手,也有叫七寸手的,当面都尊称七老师,为什么叫他七巧手或七寸手,七寸手这外号是什么意思也从来没有人跟沈方鹤说过,也许这是个秘密,也许只是方言俚语,并不值得刨根问底。
沈方鹤不是刨根问底的人,也不是事事追求完美,但面对七巧手给自己做的药厨却不住的摇头。
药厨是木头做的,上好的紫木。做工讲究,外观精致。美中不足的是没个小抽屉都做成了一头大一头小。
沈方鹤笑了,是那种哭笑不得的那种笑,木头做成的东西一头大一头小的只有棺材,七巧手给做了这个东西等于给自己做了几十个小棺材。
“呵呵!”沈方鹤苦笑了一通,问道,“七老师这药厨收多少银两?”
“一……”七巧手拉长了声音,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一两银子?”沈方鹤点头道,“价格公道。”
“不,是一文钱都不要!”
“为什么不要钱?七老师愿意做赔本买卖?”
七巧手手捻着下颌的胡须眯着眼道:“祖师传下来的规矩,不收将死之人钱财!”
这叫什么话?
沈方鹤哭笑不得,弄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将死之人。还待问什么,七巧手早让人把沈方鹤连人带物推出了屋,咣当一声关上了店铺的门。
这叫什么事!
沈方鹤倚着药厨站在木匠铺外,看着街上寥寥无几的行人匆匆而过,没有人去理他这样一个陌生人,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肯。
难道自己真的快要死了?
可看自己目前的样子不像是要死的样啊,难道还有人要杀自己?若是有,这人又是谁呢?七巧手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他……
桌上有酒,屋内有风。
敞开的窗子吹进来春风,风里夹着浓浓的花香,花香很浓,如杯中酒一般醉人。
沈方鹤没有醉,酒和花香虽然让人沉醉,但他不能醉,因为他知道这会儿若是醉了很可能就不会醒来了。
有种迷药叫引君醉,书上有记载,恰好沈方鹤就读过这本书。
迷药不在酒中,在风中,在风吹来的花香中。
屋里不止沈方鹤一个人,还有扫地的老堂倌和一个年轻的伙计,这两人竟然也没醉,难道他们也读过那本书?他们也有抵抗迷药的能力?
看来这两人也有蹊跷!
沈方鹤心念一动,慢慢地软倒在了桌子上。
一道刀光,从老堂倌袖中飞出,直奔沈方鹤后背,很快,距离又近,莫说是醉倒了的沈方鹤,就算是清醒着也没把握避得开这一刀。
“当。”
一声脆响,刀扎在了一个木制托盘上,连着托盘掉在了地上。
“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我的酒馆里不能杀人!”
“这酒馆不是你的,你不过是个雇来的小伙计。”
“那也一样。”
“你坏了我的事,小心有人饶不了你!”
“我不怕!”
年轻的小伙计嘴很硬,寸步不让,老堂倌扔掉了手中的扫帚,咬着牙迈步出了门。
沈方鹤是被人扶着回到的医馆,“沈家医馆”的招牌刚挂上,还没有开张,屋子里刚添置的桌椅板凳,还有那个从七巧手那里买来的药厨。
里屋有床,躺在床上的沈方鹤在小伙计刚出屋就睁开了眼,他没有醉,也没有中毒,这一切都是装的。
想让狐狸露出尾巴,就只能先按它的套路来。
老堂倌是想杀自己的人,小伙计出手救了他,可小伙计又怎能破那引君醉,还有他塞给自己的解药是哪里来的?
沈方鹤把刚才发生的事又回想了一遍,猛然觉得那小伙计很像一个人,自己认识的人。
娄捕快。
对,那次到黄梁陈镇上查案的娄小缺,靖阳县上的捕快。
两个人长得像世上有之,可连微笑都一样的就很少,娄小缺笑起来左颊有半个酒窝,那小伙计也有,一模一样的酒窝。
就是他!
沈方鹤猛地坐了起来,娄小缺怎么到了这里,他的捕快不干了?这小酒馆的伙计怎能比当捕快有油水,那次黄胖子的事恐怕他就收了洛孤雁不少银子。
他到这地方来是为了什么?整个蛤蟆洼都是姓蓝的,他又是怎么混进来的?
沈方鹤想不通,难道娄小缺也像自己一样遇到了贵人?
想到这里沈方鹤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不是谁都能遇到蓝公子的,更何况蓝公子的病也不是老发作。
就算娄小缺碰到了发病了的蓝公子,他能救得了吗?他又懂得那病怎么救吗?
想到了蓝公子,沈方鹤心里又嘀咕了起来:那蓝公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一句话就能把自己留在了牧云谷?还任由自己在谷内任何一个地方开医馆。
沈方鹤猜不到,也无心去猜,怎样才能找到梅茂山所说的蓝木匠才是最要紧的事。
可牧云谷有成百上千的蓝姓木匠,哪一个才是梅茂山所说的木匠?沈方鹤头又疼了。
治疗头疼他又太多种方法,但今晚他不想用自己的法子,他想试试朋友的方法。
喝酒,喝酒能治头疼。
这方法是侯沧海常用的,如今的侯沧海不知道还会不会常常头疼,沈方鹤与李东平不在又有谁陪他喝酒?
想起了侯沧海又念起了李东平,黄梁陈的事他解决了吗?他是怎么处置的洛孤雁?庆安小王爷与滕一本等人是不是都死了?还有祁凤鸣。
想到祁凤鸣,沈方鹤一阵惋惜,这位百年难得一遇的工匠若是被人杀了,可就太可惜了。
唉!人生无常,谁能知道自己几时死?哪怕是年先生复活恐怕也算不出来。
窗外忽然响起了“沙沙”声,是人的脚步声还是下雨了?
沈方鹤爬起来点燃了油灯,走到门口伸头一看,先一惊,后又苦笑摇头。
门口不知何时放了一口棺材,白茬棺材,看起来做的挺急,连黑漆都没漆。
看来这里人是真的盼着自己死呀,连棺材都送来了,而且是不要钱的。
“祖师爷传下来的规矩,不收将死之人钱财。”
沈方鹤又把七巧手的这句话琢磨了一遍,脑中浮现出七巧手说这句话时的阴毒表情。看来是他想自己死呀!也许不止他一个,还有好多好多人都盼着自己死,就死在蛤蟆洼,就死在他们面前。
“敝人想离开这里,离开蛤蟆洼,离开牧云谷。”
沈方鹤这句话是对蓝公子说的,说这话的时候酒还没冷,菜也刚端上来。
蓝公子没回答,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他的嘴被堵住了,腾不出空来回答。
堵住蓝公子嘴的是一只大肘子,炖得稀烂的大猪肘子,把蓝公子的嘴上脸上弄得全是油。
没想到风度翩翩、清秀儒雅的蓝公子的早餐竟然是一只大肘子,更没想到身材瘦削的蓝公子竟有着惊人的饭量,不但吃光了一只大肘子,还喝了两壶酒,吃了六只咸鸭蛋和四个大馒头。
吃完这些蓝公子意犹未尽地端起了茶碗,“滋溜”抿了一口,靠在椅背上惬意地吐出一口长气,这才说了一句:“先生刚才说什么?”
沈方鹤的鼻子差点没气歪,敢情这蓝公子刚才只顾着吃喝了,自己说的话他可能连一个字都没记住。
“敝人想离开这里。”
蓝公子刚喝进嘴里的茶险些喷了出来,抹去了嘴角的水惊讶地道:“先生要走?去哪里?”
“回家。”
回家这两个字说出来总是让人伤感的,家中有亲人才会让人想家,不管家有多远,心里的牵挂总是不会断的。
“不行!”蓝公子的回答斩钉截铁。
“为什么?”
“因为你已进了牧云谷,要离开只能是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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