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传奇？”
北野停下脚步，“你认真？要带我去看那种东西么。”
“不......不行吗？”卡尔蒂斯双手抱胸，显然是在逞强，“就是戏剧而已......”
“戏剧也分很多种。”北野叹了口气，“虽然事情过了很久——但这也只是对于你们来说，对我们这些守御者而言，仿佛就在昨天发生。我们死去，复活，来到这个世界上，往事历历在目。无论如何，让我去看歌颂仇人的戏剧也真的是不太合宜。”
“......好吧。但这场戏，据说和历史书里面说的不太一样，所以我想......看一下除了教会的文献，是否还有其他的方法去描述勇者的故事——”
“随你便。”北野摇了摇头，“个人而言我无所谓，也不需要担心我搞破坏。我没有那么幼稚。”
“......真的不要紧吗？”
过了一小会，卡尔蒂斯也有点担忧起来了。
虽然说她今天很想去看戏剧——她已经很久没有出去玩了，但，要是北野一怒之下暴走，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不对，她可是有契约纹身在手腕上的......卡尔蒂斯偷瞄了一眼皮肤上那些繁复的花纹，对，有了这些就能限制北野的行动了。
“要紧？我能从侵蚀年代走过来，还会被一出戏剧打败么，杜克小姐。”北野摇了摇头，“单单是勇者那些拙劣的事迹，我已经听过不少了，关于七百年后会怎么描述他，我也有些感兴趣。在我的那个世界——名为地球的地方，也有许多人在歪曲历史，我已经从最初的愤怒变成了麻木，因为你不会选择和智障或者无知者辩论，不是么？”
“我觉得，这些事迹说不上是歪曲......至少大部分不是......”
“成王败寇罢了。”北野双手抱胸。手臂没法紧紧地缠绕在一起，而是会被某个地方顶住这件事，让她有点不爽，“把争夺政权的战争渲染为正义和邪恶之间的战争，也是惯用伎俩，在我的那个世界也是如此。”
“我不这么认为......”
“亲爱的杜克小姐，究竟是你知道的多，还是我知道的多？”
北野挺直了胸膛走路，一路上许多人都向她投来目光，但都畏于腰间的那柄长剑而移开了视线。
“还是你觉得我在蛊惑你？就像——噢！我讨厌巴洛迪！我要让他的后裔也一起讨厌巴洛迪，这就是我的阴谋诡计！——这样？”
“不是，只是......”
“倘若不是，我也没有理由来用假话蛊惑你，不是么？要是巴洛迪还在伯爵府，大抵你会对我有戒心；但现在这些都是历史了。一件事在当下发生的时候，有对错；但当他成为历史，就只是影响文明进程的一个决定罢了。”
“所以，现在，去看戏剧？”
卡尔蒂斯生硬地岔开话题。
“看吧。”
简单商讨完后，北野先去附近的摊位买了一大桶爆米花——是的，爆米花，这种东西也一并传进了哥伦弗斯大陆，然后大受欢迎。
两人顺着商业街向前走，由于昨夜刚刚下了雨，地上石板之间的裂缝里还有少量积水，行人走过时会荡起小小的涟漪。
剧场入口在商业街中间一个建筑那边。这次的戏剧是在室内举行的，需要先行买票。
假期这会，观众很多。
剧场是一栋高三层，红砖且有浮雕的华丽建筑，周围的人群大多都穿着礼服或者得体的衣物，正在互相攀谈，也能见得到母亲抱着小孩在讲故事，吃零食的。
卡尔蒂斯和北野走过去时，许多人似乎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似乎是在想随身带着下级骑士出行的贵族小姐，为什么会步行来这里？
“票价是三枚银币。”坐在窗口后，穿着工作人员布衣的男人说道，瞥了北野一眼，接着说，“如果两位需要贵宾座的话，就是六枚了。”
“贵宾座。”卡尔蒂斯没有迟疑，丢出一枚金币，“要最好的包厢，然后全套的点心和茶。”
“......知道了。”
男人大抵是在念叨着诸如‘这些贵族真是该死地有钱’之类的话，接过钱后一语不发地对身旁的仆人招了招手，示意后者带两人去包厢。
二人跟在毕恭毕敬的仆人身后进入了建筑，先是推开木门，里面灯光昏暗，墙上贴着最新的海报和往日的杰出演员。
地面铺的流苏地毯被保养得很好，边缘位置还能看到小小的教会图案。
曾几何时，看到教会的纹章会让饥民欢呼雀跃，曾几何时，这些信奉至高神的士兵们会拿起武器义无反顾地冲向魔潮。那时候教会是世间的灯塔，主教立于闹市之中；那时候，第一代勇者还在贯彻自己的信仰和理想。
曾几何时。
北野收回思绪，轻轻叹气。
“大小姐，骑士大人，请往这边来。”
他们走上旋转楼梯，这里的灯光逐渐明亮了起来。
“二位，一会会有人送来新鲜的水果和点心，今天的茶叶是从达特茅斯港口运来的红茶叶......”
“知道了。”
移门打开，这是一个典型的剧院包厢，里面摆放了一张茶几，沙发和几张舒适的座椅。
包厢有一面是完全敞开的，只有栏杆防止客人不小心掉下去。从这里可以清楚看到台上的表演，和听到演员的台词。
卡尔蒂斯抚平裙子，在椅子上端坐好，两只手淑女地交叠放在桌上。
“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享受了。”北野在沙发上坐下，悠哉游哉地翘起二郎腿说道，“很快我们就会进入菱镜深渊，在那里迎接我们的，大概便是死亡。”
“能不能不要这么悲观？教皇钦点的任务，肯定有充足的理由和准备，怎么可能会叫我们随随便便去送死......”
卡尔蒂斯皱起了眉头，那张精致的脸庞显然也有些焦虑了起来。
“噢我亲爱的至高神。”北野颇有些嘲讽地使用了贝叶利的语气，“亲爱的杜克小姐，在你的心目中，教皇陛下就是最善良的存在么？”
“你想太多了。北野，那个年代已经过去了......”
“不想太多的人已经死了，卡尔。”北野嗤笑一声，浑身写着不屑两个字，“那个年代永远都不会过去。”
“我觉得......”
“安心观看你喜欢的剧目吧，杜克小姐。”北野移开目光，“在远离人类城市之前。我觉得，说太多只会让这珍稀的娱乐活动效果大打折扣。至于那些大道理和箴言，留着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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