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斗比想象中激烈许多。
来袭的杀手无论是战术还是术式都不是自己见过的；也是，七百年过去了，要是深渊的成员一成不变，那才是怪事。
“我觉得，对于前辈，应该要有所尊重。”
右手猛地上抬，北野格挡中来袭的短刀，同时一脚踹了上去；转头避过匕首，锋刃险些划破了皮肤。
没有多余的动作，北野做出上段的防御姿势，小腿绷紧，骤然发力，长剑先是砍断对手的手腕，紧接着第二剑随着滑步砍下了对手的头颅。
剑，是手臂的伸延，它稳稳地指向中线，无论是什么情况，都没有人能让它偏移自己的轨迹分毫。
“离我远点。”
北野在瞬间连续挥出三剑，每一剑都以刁钻的角度切开了来犯者。
那些破碎的身体部分没有留下痕迹，而是变成了黑烟随风而去。
这些是人类么？北野不禁有些怀疑。如果不是人类，她倒是不吃惊，毕竟深渊里本就没多少正常人，天晓得这些是什么生物。
黑夜里亮起了血红的光芒，铭文沉重而古老，术式以最大功率运转，甚至出现了低沉的嗡鸣声。
在变成女性后，北野的身姿变得更为优美了。她的每一次挥剑，砍杀，包括那密集而大幅度的步伐，都像是华丽的舞蹈；的确像一场精心编排的舞蹈，不过伴舞之人随着她的动作逐渐消失了。
她的腰肢灵活扭动，十字剑和短刀碰撞出刺眼星火，倘若此刻身着长裙，定会像弗拉明哥般热情炽烈。
当一个人的身体素质无限趋近于极限，便无需依赖魔导进行战斗了；北野的速度和恐怖的力量，就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能力。
很快，黑影退出攻击范围，重新结阵，似乎在酝酿下一波攻击。
“因为不敢惊动军队而无法使用术式么......没用的家伙。”
北野一甩长剑，放低身姿，目光所向之处，仿佛预言了对方的结局。
被猎人盯上的，没有活下的可能。
“噢，亲爱的，我以为这些伎俩应该有所长进了，真是叫人失望透顶呢。”她舔了舔嘴唇，一时有些妩媚。
天上下起了黑色枫叶的沥沥小雨，妖冶无比。
习惯了军团作战的北野，并非深渊中单体战斗最强悍的存在，但她的意志力，可以摧毁任何坚硬的事物。
“北野？！”
然而没有等她有所行动，街道尽头便出现了无数的火把，伴随着不成熟的嗓音。
这不是吟游诗人笔下的故事，或是藏书馆里孤军奋战的史诗；当战斗打响时，世界不止这些人，这座城市并不属于北野。
驻守伯爵府的士兵倾巢而出，毕竟在离府邸这么近的地方，再轻微的术式波动都会被注意到。
穿着金属盔甲，手持长剑的士兵足足有上百个，他们封锁了街道两头，在他们后方，杜克伯爵私人雇佣的魔导师已经开始吟唱术式了。
黑影包围了北野，士兵包围了黑影。
而在更远处，王都的巡逻部队正在飞速接近，马蹄敲击地面如骤雨惊荷。
距离自己被围猎——也许从她走进小巷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实际上只过了不到五分钟。军队的反应速度比她想象的快上不少，看来七百年下来，人类还是有些长进的。
比起这些，北野更好奇的是，卡鲁伊派遣的人要怎么办；他们肯定预料过这个场面，敢在伯爵府旁动手，不如说，要的就是这个场面。
例如，他们需要人群聚集起来。
有意思。
难道是死灵术式？
要是这些士兵变成了死灵，那也的确麻烦。
北野拉住自己的骑士服，刚才跑步的时候因为胸太大导致纽扣崩了一颗......现在似乎不太妙。
没有理会不断晃动的两座山峰，北野将全副身心投入到了周围的感知中。
然而，没有等那些黑影有任何动作，就出现了其他的变故。
也许他们的计划真的是施放死灵术式，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空气开始扭曲，低沉的咏唱声回档在小巷中，似乎有什么起了反应。这一刻整个王都都听到了——居民打开窗户，惊愕地寻找着声源，但那声音却仿佛无处不在。
不远处，莉娜-金提斯的白发在空中飘扬，她紧闭双眼，右手握住一柄不知从何而来，顶端镶嵌了绿宝石的木柄权杖，左手掂着蓝色花蕊，身体漂浮于空中。
她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但仅仅是出现时随之而来的低吟就让黑影逐渐碎裂成了无数碎片，化作齑粉随风飘散。
“我是神明，名讳白页。”
莉娜落到地上，猛地一敲权杖，霎那间如惊雷炸响，万物归于沉寂之中。
不论卡鲁伊派来的深渊成员有什么想法，都被强行压下了。
一切不应该存在的，皆崩溃成碎瓦。
不不不，或许这也在卡鲁伊的计划内？也许莉娜就是他们的目标，北野在心里想到。
也有可能是自己多虑了，希望如此吧。这么多年的斗智斗勇，让她快得疑心病了。
在士兵簇拥下，伯爵家的千金向北野跑来。
“北野，那些人......不，那些东西，就是深渊？”
卡尔蒂斯身上穿着的不再是睡衣，而是全套的轻甲，不仅手握法杖，腰间也挂上了自卫用的短剑。
她先是打量了北野一下，在发现对方毫发无伤之后显然有些惊愕。
“啊，大概是吧。”
北野收起长剑后，闻了闻周围的人的气味，确保这些不是幻术也不是伪装的深渊成员，才放下心来。
作为前深渊成员，她的谨慎程度可见一斑。
“我看到了你留下来的阵法，就知道你肯定在干些什么。”
“噢？你看得见阵法？”
北野挑了挑眉毛，感到有些诧异。
那个阵法是她布置在卡尔蒂斯房间很隐蔽的角落的，而且不是阵法大师的话，很难找的出来。在普通人眼中，北野使用的阵法就像不显眼的划痕。
“当然。因为你的阵法和贝叶利老师的一模一样。”
贝叶利？那个男人在这里？
北野深吸一口气，感到有些头疼。
“贝叶利......老师，在哪？”
“不，他不在这里，我的意思是，我以前在老师的办公室见过类似的阵法。”
“原来如此。”北野点了点头，看向士兵们。这些精锐部队中，盔甲样式较为华丽的那个——似乎是队长模样的男人，正在和赶来的王都骑兵交涉。更远些的地方，夜晚值班的巡逻士兵开始大规模出动，搜寻城内其他变故。
许多居民被吵醒了，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街上飞驰的人影。
这里不是伯爵府附近吗？照理来说应该是王都其中一个最安全的地段了，怎么会......
“还有，由于那条龙一直吵着要找你，莉娜......同学只好把她也带过来了，我和他们说你应该在附近喝酒。”卡尔蒂斯皱着眉头，显然对北野在喝酒这件事不是很满意。
“加西亚呢？”
北野四处看了看，此时大部分士兵已经散开。莉娜穿着一身学院袍，正乖乖地站在一边，抱着自己的法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一个劲安静地笑着。
虽然她的模样和方才神明降世时可谓大相径庭，但北野心知肚明，大抵这些人当中，莉娜-金提斯才是最危险，最难以估算的那个。
她才是最神秘的存在，所使用的力量，甚至不在哥伦弗斯的体系当中。
即便如此，似乎除了北野，也没有多少士兵觉得她是货真价实的‘神明’，大部分似乎都只是觉得她是在施放术式罢了。皇家学院的学生施展术式，不是很正常吗？
这时，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父亲，我在这里。”
加西亚那头特别的深蓝色长发的确很好辨认。她从小巷的黑暗中走出，肩膀上还扛着一堆好似布料的东西。
然后她把东西往地上一低，双手叉腰，在北野面前露出了洋洋得意的小眼神。
如果加西亚有毛茸茸的尾巴，这个时候已经摇得和风扇一样了吧。
她的表情和姿态，简直就像抓到了猎物的狗狗，北野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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