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迈向何方的步伐
我看着前方的那个男人，用他宽大的手掌，轻轻抚摸着钟不驯的头顶。
手心紧紧攥着，又松开，又攥起来，又松开。不知怎么的，像是有人钻进来一把捏住我的肺，又往我的喉咙里倒了一桶劣质油漆。我把头扭开，看向别处。
会议即将开始了，那个男人坐上了前面的主席台。原来他是这次活动的负责人吗。突然，我想起了那天竞选时钟不驯反常的举动。原来是这样吗……这时，我听到有人在笑，四下张望，却无人影，再仔细一听，原来是我自己。
过了一会，李珂进来了，他似乎迟到了，急冲冲走向主席台，和台上的其他几人笑笑打了个招呼，便坐在了那个男人身边。两个人开始聊起天来，看样子似乎很熟。
会议开始。首先是负责人的自我介绍。
“各位在座的同学大家好，我是卫南大学学生会会长，本科三年级的杜朗。”
卫南大学？我愣了一下。
卫南市有多所高校，但最出名的无非是卫南大学和我所在的文光大学。文光大学排名第二，而第一，正是卫南大学。两所学校的差距虽然不是很大，但卫南第一的实力却是毋庸置疑的。而两所学校的校庆，历年来均是两校合办。不过这也是正常的，由于两校建校月份相同，再加上同处一市且相距不远，因此每年两校的校庆都是协力举办，并且会在校庆期间互相开放，鼓励两校学生借此机会促进交流。学生会长吗……嘿……没想到啊，那家伙眼光还真不错呢。
我明白，自己此时的想法是多么无聊且虚伪。但我宁愿如此。比起无助的愤怒，我更喜欢用品尝苦涩的那种**。如果说真要找出让我懊恼愤懑的人，那只会是我自己了。是自己那可恶的，对他人擅自期待幻想的幼稚内心。
会议结束的很快，或者说，在我看来结束的很快。因为我的大脑大多数时间都在神游。整个会议期间，我只他听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关于分组的问题。心学社被划分到了执行部，负责校庆的行动实施方面。会议完毕，我没有急着离开，门口实在太堵，还是等他们走完比较好。这时，极力控制着不去往特定方向看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飘了过去，杜朗正和钟不驯说着什么，说了几句，两人就一起走了出去。
那天晚上，我没有去食堂。买了面包，在校园里边吃边溜达。步伐不由自主的向公园靠近。
经过那条小径，果然，长椅上空无一人。看来不去食堂是正确的。
傍晚，回到宿舍。萧飒回来的比较早，正在看书。我坐了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我甚至听到了萧飒咽唾沫的声音。大约这样沉默了五六分钟，萧飒还是发问了。
“布谷。。。你看见了吧。”声音略显小心翼翼。
“嗯？什么看见了。”
“钟不驯啊。。。还有那个学生会会长。”
“嘶——”我吸了口气，摆出一副夸张的语调，“萧飒，没看出来呀，这么关心人家的私事？”
“我。。。。唉…”萧飒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扭过头，不再说话。
是的，我知道萧飒为什么问我。我们都不是傻子。只不过，我不想回答。我爬上床，把脸埋在枕头里，虽然很憋，但整张脸都陷在柔软海洋里的感觉总能让人惬意而放松。不知不觉，我就这样睡了过去。。。
第二天，执行部内部会议开始。
晚上七点开会，我提前五分钟和萧飒到了教室。萧飒坐在钟不驯右边，我坐在萧飒右边。“唔。”“嗯。”这样便算打完了招呼。我坐了下来，目不斜视。眼角的余光扫到了钟不驯，她正低着头，摆弄着手指，看起来心不在焉。执行部大约二十余人，很快就到齐了。“那么我们开始吧！”领头的是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高个子男生，在他进门时我就观察了他，虽然没有杜朗那么高，不过也有一米八了。此时，他正微笑着注视众人，手中整理着会议所需要的材料。目光像扫描仪扫过每一个人的脸，由于我注视着前方因此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扫过我，萧飒，钟不驯。。。那眼睛背后的视线，明显地，在钟不驯脸上多停留了几秒，这才缓缓移向下一个。
“大家好，我是这次执行部的组长，卫南大学本科二年级的潘逸杰。”“我是副部长。。。。。”
潘逸杰正是负责主持会议的高个儿眼镜男子。他的身边，做了一男一女两位副部长，分别是文光和卫大的。但就目前看来，执行部内明显卫大的人更多。两边似乎也没有相互熟悉，座位仍然是按学校来坐，像是互相敌对的两大阵营，卫大在左，文光在右，而我们正坐在文光的最右边，也是整个教室的最右边。但两校之间也有几个比较熟悉的在交头接耳，应该是参加过前几年的校庆。
“下面，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于是，众人纷纷站起身来，自我介绍。潘逸杰始终十分专心地注视着每一个人，他们坐下时，还不忘回以一个温和的微笑。
“文光大学一年级心学社的钟不驯。”头顶传来钟不驯冷静而淡漠的声音。我不由自主地看向潘逸杰。不知道是我太过敏感还是的确如此，我总觉得，那眼神，在看向钟不驯的时候，里面的味道比友善却又多了几分……
接下来是执行部内部分组的环节，每组四个人。分组的依据是抽签，只见卫大的那名副部长站起身来，准备分发写好数字的签。这时，潘逸杰突然站起身来，拍了一下那名副部长的后背，两人嘀咕了几句，副部长便把抽签盒交给了潘逸杰。
拿到盒子后，潘逸杰先给了两个副部长一人一张，接着便走向了左边，也就是卫大所在的那半边，开始分发纸签。一人一张，没过多久不，便来到了我们这边。发给坐在钟不驯前面的人一张后，只见潘逸杰盯着纸盒子里面，一脸惊讶的表情。
“部长，怎么了？”
“怎么没有签了？”
“啊。。。不会吧，我记得数量正好的呀。。。”
“我也记得是啊。。。会不会是制作好装进去的时候丢了几张？”
“那怎么办。。。”
“唉……这样吧！既然我和这三个同学都没有签，那就我和他们三个一组吧，正好四个人！可以吗，钟不驯社长”
“嗯……好吧。”钟不驯点点头，看起来有些愣。
“那拜托啦！”嘴角扬起完美的弧度，还没等我回过神，潘逸杰已经转身离去。我盯住他的背影，这时，我却注意到，他的手，正往裤袋里揣着什么东西……转头看向钟不驯，可她仍然低着头，盯着面前的计划表发呆。
会议终于结束，众人纷纷涌了出去。“布谷，走吧？”“你先走吧，我一会还有点事。”萧飒没说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旁边正收拾的钟不驯，叹了口气，推门而出。不知道怎么的，钟不驯还是没有回过神来。除了遇到委托，这家伙似乎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发呆……
而此时，教室只剩下了我们俩，“怎么了，一直在发呆。？”我先搭了话。
“嗯。。。嗯？没事，想一些无关的事而已。倒是你，怎么还不走？”说完，她加快了收拾的速度，说话的功夫，已经背上了包，转身便要出门。
“喂。。。”我叫住她。
“嗯？”
“那个学生会会长，是——没事。”话到嘴边，我却硬生生吞了下去。喂喂，真是失礼啊你，商步谷。我低下头，背上包，走向门口。
正当我推开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生低语：
“杜朗是我哥哥。”
我转过头。
钟不驯正低着头，轻咬着发干的下唇。眼睑低垂，盯着地面。黑发于两肩前散开，脸颊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惨白，就这样过了几秒，她抬起头来，视线缓缓相接，“你是想…问这个吧。”
“啊…嗯，是…”
“虽然不是一个姓，但的确是亲哥哥。”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啦…”突如其来的回答让我不知所措，我只能支支吾吾，将一些莫名其妙的词拼凑在一起。
“我先走了。”不疾不徐的言语听不出任何情感起伏。
“嗯，再见。”
她别过视线，不再看向我。我也低下头，假装收拾东西。擦肩而过的一刹那，难以察觉的一声轻叹划过耳边。
她推门而出，只留下呆立在教室里的我。
清楚听着走廊里，鞋跟与楼梯碰撞的低沉响声。
长出一口气，抬起头，屋顶惨白的灯光刺入瞳孔，烧灼着眼部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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