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丝毫未减，地上已经开始“咕噜咕噜”冒泡。
血染红了一大片地，碧乔倒下去前的姿势，小心地把孩子护在怀里。她周围泛起一阵微弱的白光，不多时，她竟慢慢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白孔雀。
仙族成为魔族，需要一个媒介——那就是他们必须先成为妖，然后成为魔。
那一夜，碧寻成了一只墨绿色的孔雀，碧乔成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白孔雀。
此时，孩子在她的羽翼下，不知为什么不哭了。
碧寻面无表情地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奄奄一息的她。
“你不可以……放过……孩子吗……”每说一个字，她的嘴角就会溢出一口血。
碧寻不说话，只是漠然地看着她。
碧乔动了动翅膀，孩子的脸上笼罩了一层光晕，随后暗淡下去。他知道那是障眼法，可以永生永世存在的障眼法，但他没管。她合上眼，呼吸越来越沉重，最终归于平静。
碧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听见了她最后的一句呢喃。
“也许从娘离开的那一日，一切便都是错的吧。”
“错的不是谁，是所有人。”
让他回过神来的，是孩子的哭声。他看了一眼孩子，粉粉嫩嫩的小脸，竟与记忆里碧乔小时候有七八分像。
孩子果然更像母亲呢。他这样想着，弯下腰捡起纸伞，按着来时候的路走下山。
就这样不管不顾，孩子总会死吧。他这么认为。
再次撑起伞，仿佛并没有什么意义。他已经和伞一样，都湿透了。
可他还是打伞慢慢走下山，又一次途径泥泞。
结束了。漆黑的暴雨夜，他这样告诉自己。
次日，消息回禀到冥王那儿后，碧寻以及第五域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这次危机。
日子回归了从前，只是他开始变了。
他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喜怒无常，不是刻意表演。
他开始可以上一秒沉醉于美景，下一秒面无表情地杀了一个路过的宫婢。
他开始喜欢杀人。
直到那天夜里，他梦见了碧乔。
他梦见碧乔抱着孩子，背对着他，怎么也不肯转过来。
后来梦醒了。
自打那以后，他再也没做过梦。
他不会做梦了。
他命人回那座山上，拿了回来碧乔的羽毛，做成了羽扇，摆在重新建好的碧露殿内。
他讨厌所有人碰羽扇，除他以外，所有碰过羽扇的人都死了。
他每天处理完事务就在碧露殿内，在羽扇旁发呆。
后来他发现自己开始像一个行尸走肉，已经忘了活下去意味着什么，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已经死了吧，也许那一个雨夜，是碧乔杀了他也说不定呢。
他施法强迫自己做梦，施法让自己夜夜都梦见碧乔。
他让自己梦见碧乔怎样恨自己，梦见碧乔怎样死在自己手里，梦见那个孩子怎样哭得撕心裂肺。
梦醒时，摸着隐隐作痛的胸口，他才知道自己是真的活着。
这算自责、算后悔吗？
他不知道。
他只是有点想了。
然后，他开始不懂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
直到一天夜里，他忽然一个人哭了，泪流满面。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哦，接下来的路，只能他一个人走了。
他要一个人走到结局了。
对于我的疯狂，你是唯一的药。但现在你已经被我毁了，那么，我就没了救治的价值了。
我也不想这样的……
我也不知道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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