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宇注意到，小丧在接通电话之后，整个人的身体忽然变得无比僵硬，脸色都有些苍白。
他不知道电话里都说了些什么，也清楚这是别人的隐私自己不好多问，不过他的心里，还是不免升起一些好奇与疑惑。
因此程宇闭口不言，保持沉默，静静地聆听着小丧拿着电话，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打错电话了吧。”
【哟嚯，大明星还和我们装糊涂呀，你是不是都忘了，我是在用谁的手机跟你打电话？】
【这娘们儿一个人在外面吃饭喝得烂醉，刚好让我们几个碰上了。】
【啧啧，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不注意，搞得我们几个本来还想给她上一堂社会经验课呢。】
“……人渣。”
哪怕是小丧，都突然忍不住骂了一声。
“她喝得再怎么醉，都不是你们这群人渣能对她出手的理由。”
【哟，这么替她生气啊，可惜，这小娘们儿，一下子就把你给卖了。】
【你猜怎么着，嘿嘿，这娘们儿为了向我们求饶居然跟我们说，她是给大明星当经纪人的，只要放了她，肯定能从你那里拿到钱。】
【来，说句话给咱们大明星听听。】
一阵拖拽撕扯的声音响起，小丧听见熟悉的声音带着哽咽的哭腔对自己说：
【小顾……你快点来救救霞姐，只要你肯给他们出钱，他们就会放了我的，你救救姐姐，好不好……】
霞姐话还没有说完，似乎又一次被拉到一边，手机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冷冷地对小丧说：
【我们也不准备闹大，只要钱。50万，把钱打到这女人的账户上，收到钱，我们就会放了她。】
“我怎么知道你们可不可信……”
【因为你没有选择，只能相信。】
【当然，如果你不在意这娘们儿的话……哥几个，也不介意开开荤。】
【不要！！小顾，救救姐姐，这群人都是渣滓，是疯子，你不能对我见死不救啊！！】
“我会给钱的。”
小丧平静地说着，她顿了顿，又要求道：
“但是你们要让我看见霞姐安然无恙。”
男人沉默了一下，突然挂断了电话，随后，小丧接到了一个视频通话的请求。
小丧遮挡住了前置摄像头，接通了电话，对方也似乎做好了准备，视频里只有霞姐一个人，两个人站在一旁抓着她的肩膀，却没有出镜，只露出了一小截手臂。
看到这一幕的程宇，却诧异得失语了。
【听清楚了，50万，你交钱，我们放人。】
【别他马想着报警，我们只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半个小时之后没有收到钱，老子可不介意在这老娘们儿的身体里留下点纪念品……】
手机屏幕上的画面停滞在这一刻，随后整个屏幕都陷入漆黑。
这个时候没电了……
小丧耷拉着脑袋，咂了咂舌，想着对方刚才说的话若有所思。
半个小时吗……
“……小丧，刚才那个是？”
“抱歉程宇同学，我先走一步了，这件事和你没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的，一点家事。”
“不，可是……”
程宇有些犹豫，怎么都忘不了自己刚才看见的画面。
那两只抓着霞姐的手臂上，绑着黄色的丝巾。
他再清楚不过，那是什么意思了。
黄巾贼的这群人疯了不成……这是绑架啊，他们以前不就是一群敲诈勒索的混混吗，现在居然连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程宇咬咬牙，其实心里也清楚这事和自己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这话说起来可能有些绝情，但小丧只是自己今天刚认识的人，她的那个什么姐姐，自己更是见都没见过，系统更没有给出任何选项，那自己干嘛要去淌这趟浑水。
自己现在的状况，真没必要为这样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去冒一些风险。
他所需要做的，只是对着小丧轻声说一句：
“你小心，这群人渣可能收了钱翻脸不认人的。”
“我没有选择，霞姐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小丧低着头，轻声说道。
“我知道她其实只是把我当成一棵摇钱树……但是我还是很感谢她。
“如果不是她当初费心费力帮我，我也没有办法走到现在，现在可能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丧气的小丫头。
“而且，虽然经常会有威胁的成分在，但是对于我的要求，她还是会退让。
“所以，我从不会怪她什么。
“50万我还给得起，但是……程宇同学，我手机没电了，你能不能带我去一下附近的网吧，我到那边以后自己借个充电宝开电脑会自己做完转账这些事的。
“之后的事，我自己来。”
其实程宇的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完全没听懂小丧前半段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如果只是带对方去找一下附近的网吧的话，他倒是能做到。
“我知道了，你跟着我来吧，多小心，人没事最重要。”
程宇点点头，调转方向，带着小丧朝着远离学校的方向跑去，嘴里小声吐槽了一句：
“这帮家伙，为什么会干出这样的事啊，这又不是他们的风格，是……”
程宇话还没有说完，脚步突然放缓，在原地滞步。
跟在他身后的小丧同样愣住了，看着停步的程宇，有些着急地问道：
“怎么了程宇同学，是距离这里很远吗……”
“不，跟那些没关系。”
程宇摇了摇头，心知自己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小丧，于是再度向前跑去。
然而，他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一个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的猜想。
为什么刚才自己会觉得，黄巾贼就做不出这种事呢？
因为这件事已经牵扯到绑架，上升到了严重犯罪的程度，自己印象中总觉得，这件事的风格更像是青刀会才会做出来的。
那，为什么，自己又觉得，青刀会的人，就像是这种风格的组织呢？
因为自己被老乞丐打晕，即将拐卖的时候，自己也见到了青刀会的刀哥。
因为沈雨芙在第一次拿柴刀砍向自己的时候撕心裂肺地说，萱萱是被那群老乞丐一样的人拐卖的。
因为在艺设学院会议室再次与沈雨芙见面的时候，她一直在强调，萱萱是被青刀会的人拐卖的。
种种原因重叠在了一起，让自己对青刀会，产生了一个极其恶劣的第一印象。
这让程宇想起了，自己刚才和红泥说过的那个词。
首因效应。
这两件事，其实都是因为这同一个原理。
换言之，在自己第一次听到这两个组织的事迹的时候，就已经在心底里给他们下了定义。
黄巾贼，就是一群小混混的组织。
青刀会，就是一群表面做慈善实际上拐卖人口的龌龊集会。
以至于自己一直以来都被这些恶劣的第一印象所影响，而忽视了更多元素。
可是……
小丧这个小小的插曲，对程宇脑海中的认知产生了一定的冲击。
真相。
就一定是像自己想象中那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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