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同样的原因,莫丽娅现在很是缺乏安全感。
这柯罗诺斯,难不成还真就被逼到毫无办法了吗?虽然自己最希望后面没自己事,但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呢。
在梅兰那里安静下来的一瞬间,莫丽娅向侧面翻滚,同时激发了一块索菲亚学园的传送符文石。
符文石闪现!
“莫伊拉,你还说你不会魔法!”
话音未落之时,已有锋锐的斩击撕裂了空间,只是被莫丽娅躲过了而已。虽然她本能地想要使用卷轴读档跑路,但考虑到柯罗诺斯的偷窥时长,她不敢确定自己现在卷轴的读档落点有什么东西等自己。
不过,连自己都能躲过柯罗诺斯的攻击了,这是否说明,对方的状态非常不佳呢?
躲过的瞬间莫丽娅打算寻找对方的命运之线,再不济确定一下对方大致的方位来个回旋斩也未尝不可,可是对方并不打算给这个机会。
不管是自己经过游荡者训练而稍稍增强了一些的肉身感官,还是污秽带来的感知污秽的能力,亦或是作为莫伊拉赠品的那点微不足道勉强抵达及格线的念力感知,都没有再次捕捉到一点柯罗诺斯的踪迹。被针对的命运之线果不其然,不起作用。
对方不可能平白无故说一句话砍一刀就走了,但是现在他在哪?自己应该怎么做?
亦或者,对方真的就是这样做的,现在因为某种原因不在,现在是自己的逃生机会?
留在原地可以是坐以待毙,也可以是坚守待援;迅速离开可以是自投罗网,也可以是逃出生天。
也不知道梅兰给自己上的那几个加护现在还生不生效,生效的话自己理论上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可是谈硬实力的话梅兰应该是被柯罗诺斯吊打的,他上的增益会被破多少也很难说。
如果要使用剪断命运之线的能力,不知道柯罗诺斯大致位置的自己现在就是在摸奖。自己用意念或剪或斩命运之线的速度再快,也是分那种起势、命中、穿过的过程的。自己现在不出刀的话,勉强还算保留一点威胁,一旦自己出刀空掉,对方肯定会利用这个时间做事情。
而且,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梅兰曾经说过,这家伙是时间神。连梅兰这个没有时间神名号的家伙在关键时刻还能给柯罗诺斯上一个时停,现在柯罗诺斯拼一下把那两位停住来单杀自己,应该不是问题。
烦耶,还就一切战略转换家是吧,把柿子拣软的捏贯彻到底。
梅兰那里还是很安静,莫丽娅有理由怀疑这次柯罗诺斯的时间还很长,也许自己应该更加谨慎全神贯注第戒备才是。
然而事实上,莫丽娅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去进行什么等待或者招架,她的脑子很快,所以并没有上这种当,也没有真的去患得患失。
因为换自己是柯罗诺斯的话,不管方才的次元斩中不中,斩出这一下的自己都有主动权,可以自由选择下一步做什么,而对方不管是对攻还是闪避还是格挡,她都要花费一点精力和时间应对这个东西,这就够了,这就是阳谋。如果多上一点当的话,她甚至还要开始稳。
翻转了棋盘再翻转回来的莫丽娅,最终在躲避的瞬间就毫不犹豫地斩出了切断命运之线的一刀,只是这一刀不是斩向方才声源的大致位置,也不是保护自己周身的回旋斩,而是瞄准了所谓“打地鼠”的装置。
对面肯定是想跑的,只要跑到其他平行世界,短时间内就没人能拿他有办法。
没有反馈,也没有接下来的攻击,也不知道自己打中了没有,或者说反应还是慢了,让他跑了。
没有花多少时间去等,莫丽娅直接转回了监听梅兰的状态,发现那边又开始说话了:
“这时停我的妈……快看下那个谁!”
话音刚落,梅兰就已经到了那“打地鼠装置”的附近,没有向自己靠近,他大叫起来:“小迪你没事吧?”
稍微犹豫了一些,莫丽娅刻意放松了自己身上的肌肉,让自己尽可能放松下来,或者说假装放松。她闭上眼睛,像是站不稳一样微微晃了晃,接着微笑着对梅兰张嘴想要说话:“已经……”
回身,来不及出剪了,但自己有比那个更快的污秽出手形成的肉壁。
肉壁被艰难地刺穿了,在肉壁争取的时间里,莫丽娅还是出了剪子,并用剪子架住了强弩之末的穿刺。
只是架住了这一刺的莫丽娅并不开心,因为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握着的剪子里流入了自己的体内,说不出是冰冷还是温暖,但自己浑身上下涌来一种倒牙一样的不适。
那东西并不是污秽,也不是魔力,但却给自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最终莫丽娅想起了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东西。
那是自己拿卷轴的那个遗迹里,自己曾经目睹佐伊收起来的活金。
剪子跌落在地上,本受自己指挥的触手肉壁也脱落在地,失去自己压制的东西,正在变得危险而不可控,它们攀上面前男子血淋淋的身体,开始蚕食他的肉身。不清楚莫伊拉见过这位几次,但莫丽娅是第一次见。男子似乎并不害怕污秽的蚕食,他笑得非常快意和放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成了!我已匡正众神的命运!即使诸神黄昏已成定局,但这世间再无人可行天之意志!”
虽然每个字都能听懂,但是连起来莫丽娅就不懂了。事实上她现在也没那个精力去懂,她两腿一软直直跌倒在地,虽然双手撑着地面想要扶起,但力气并不充足,她勉强抬起头,想看看这个笑着的浑身是血的疯子。听着这种笑声,她忽然之间觉得有些悲哀,只是并不是因为自己大概率要死了,而是因为这个现在站着大笑的男人。
这家伙,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疯成这个样子的?
这个就是柯罗诺斯吗?
与此同时,莫丽娅也看到了对方的命运之线,那是已经四分五裂不知道断成了多少截,但还藕断丝连不肯消散的命运之线。
不知道什么原因,对方现在似乎把脸送到了自己的面前,自己并没有被提起来的感觉,那么可能是对方趴了下来。
“我一直想看看你的这种表情,这种无能为力绝望等死的表情。回归原初吧,即使我死了,莫伊拉也永不会再有了,我怎么被你蛊惑毁了神界,也要怎么毁了你,你这个叛徒,你这个天的走狗!回到你信的天那儿去吧!看看天命能不能救你脱离原初的召唤!”
本以为自己的意识可能会越来越模糊的,但莫丽娅现在却是非常清醒,事实上,她身体的不适现在已经渐渐消失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现在自己的状况确实是在好转。
好转的莫丽娅就没打算再装下去,虽然她刚才确实被搞得够呛,但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于是她拍拍灰尘站了起来,虽然还是有点站不稳,但现在是她俯视刚才趴下来的柯罗诺斯了。
柯罗诺斯的眼睛瞪大了,他看起来并不能接受这种事情,那份震惊和恐惧透出了他灵魂的底色。他挣扎着想要再向刚才一样趴下那样迅捷地起身,但方才他放任不管的污秽还在蚕食他的身体,他现在似乎起不来了。
“不可能,众神的源头绝不是这样的,原初的混乱之物绝不可能构成有序的神,你怎么可能一点变化都没有?你应该已经回到了物质最初才对。”烦躁地扭动着身体,柯罗诺斯努力想要破开缠住自己的触手,那触手并不是莫丽娅所控制的,反而是她刚才失控时触手自己做的。
望着这样扭动的柯罗诺斯,莫丽娅微妙地没有任何即将取胜的欣喜,但她也确实有些情绪化,如果是以前,她会立刻剪断自己已经可以观察到的命运之线,结束所有悬念。
但她感到很悲哀。
你看他好像一条狗啊。
重新驱使污秽,那些已经凶巴巴有了自己生命的触手重新散开化作黑气,流入了莫丽娅的体内,被蚕食的柯罗诺斯被放开了,但他的残躯现在只剩下了不到一半,他强撑着用双手支撑起半个身体,抬头仰望,难以置信地确认着面前的少女。但还是没能看出什么应有的变化,她看起来很健康,一点不象是要被分解成原初物质的样子。
黑裙的少女蹲下身,褐黄的马尾沾着自己流出的鲜红,是方才跌倒在自己脚前时沾染的,棕色的双瞳闪烁着自己从没有在莫伊拉身上见过的忧伤和凝重,那是对遗愿注定无法完成之人的怜悯与叹息:
“你不是莫伊拉,”柯罗诺斯的声音颤抖着:“你到底是谁?”
“迪……”
……
习惯性想要介绍自己假名,但发现这个名字对这个将死之人没有什么意义,但自己的真名也毫无意义,模糊记忆中的命运女神莫伊拉也并不合适。
一直不会看气氛的梅兰没有说话,并且在魔女爱丽出现在他身旁的时候拦住了要上前的她。
“一个,”
莫丽娅重新动念,瞄准着柯罗诺斯这根藕断丝连的命运之线。
“想回家找爸妈的女孩子,而已。”
柯罗诺斯低下头,移开了仰望的眼睛,脸朝地伏在地上,半天没有说话:
“莫伊拉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离她远一点。”
他弓了弓身子:
“请扶我起来。”
莫丽娅沉默地照做了。然后看见这个用大腿根和一只手勉强立直的男子,用空着的手指着自己的天灵盖,那是命运之线的起点。
“往这剪。”
他闭上了眼睛,恬静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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