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平静一点之后,莫丽娅重申了自己方才的问题,然而却得到了异样的回答。
“你……你没事吧?是不是没睡好?”1的语气有些犹豫:“难道你又看到什么了?”
“不,不是看到那么简单,和以前不一样的。你不记得了吗?”
“我记得什么?自从上次我差点被抓到之后你就很少让我带着那些小玩意出去了,连本来让我出去望风的事情也少了,虽然我乐得清闲但还是……啊没什么。”
莫丽娅沉默下来,1似乎并不记得索菲亚学园出的事情,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她也确定了,1对她为自己侦察并且看到楼房里的人变成肉酱的事情,一无所知。
就好像,那一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怎么回事?是1出问题了还是自己出问题了?
罢了,既然她不知道那就告诉她吧,也许她也能帮自己出出主意。
检查了1的线确认一切正常之后,莫丽娅和她详细讲了学园出大问题的事情,同时把刚刚偷偷摸出来的半截剪又塞了回去,就是那个既能捅人也能捅鬼的半截剪。
“洪水?这么一来的话,我们岂不是得赶紧跑?跑晚了就没机会了啊。”
关注点怎么会是这个啊不过说起来也对,就算没有那些魔法要素,光凭借学园中间冒出那种海啸级别的水流这一点,也够把索菲亚学园夷为平地了。而且根据自己上次的逃跑经历来看,索菲亚学园的地形太糟糕了,作为小山上的学园,本身就已经占据了这一带的制高点。一旦这里开始咕咚咕咚冒水,无论往哪个方向逃都是下坡。就算人可以用什么东西滚下山可水也不会比人慢多少的。
“直接跑的话,学园的那些安保人员很成问题。你也知道,这个封闭式的学校虽然有外区对外开放,并负责办理整个第戎地区的魔法师登记手续,但核心区除了特殊情况和放长假之外基本不允许师生进出。”
“那那些破坏学园的人怎么进来的?发大水的时候,他们也不可能跟学园一起完蛋吧。他们怎么走的?”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谁。上次在角斗场也什么可疑人士都没看见,单纯只是记下了一些……坏了!”莫丽娅取下发卡里的笔记,翻到自己趴在观测点写下记录的一页,果然,那里什么都没有。
完蛋,现在记录也没有了,只能根据记忆勉强地回忆到底发生过什么。
被莫丽娅的惊叫带动,1似乎也着急起来,自言自语地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梳理一下事情的顺序。不过听见她着急的样子,莫丽娅反而不着急了:
“冷静点,我想到了一件事,不,两件事,也许我们可以围绕这两件事干点什么。”
莫丽娅压低了声音。
……
没想到,居然真的成功了啊。
金发的年轻女性从床上醒来,被腐蚀融化的幻痛依旧残留在自己的感知之中,只是从这光洁细白的胴体上,已经看不出任何融化的痕迹。
祈求的混沌永劫原来是以这种形式来到的吗?自己以这样的方式连接了伪世与现世,如此扰乱因果,即使活下来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吧。但现在也已经没有什么机会去后悔了,能够博取这样一个机会本身已经是极大的奇迹,而且……
完全不顾现在所处的时间,她放声大笑起来。然后对被吵醒的那位舍友道歉,非常礼貌地用“失态了”这类冠冕堂皇的话搪塞了过去。但是如果能够再来一次,她还是会放声大笑。
她赌对了。
祖先赖以建国的奇迹的血脉,那份逆转时空开创历史的力量现如今并没有绝灭,而是正在自己的身上显现出来。
记录保持者,在翻转乱序的时空中依旧可以保持清醒的人。正是这份能力让开国的祖先活着走出了误入的伪世,并获得了以伪世扭转现世的力量。
而这份有着光荣传统却随着时间逐渐失传的力量,现在在自己身上唤醒了。不如说,只有这种情况才能查验出,自己身上的这份力量。
一般而言,人类在时间轴上只是毫无选择的一点,逝者已去,不可返回。来者未来,不可干涉。但传说之中却有一玄妙之境,明明在任何时空中都不存在,却可以进入,这便是伪世。
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自己不存在,同时,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既存在又不存在。你们的话,是就说是,不是就说不是,若再多说,便是出于那恶者。但伪世却自相矛盾,就像“我正在说的这句话是谎话”一样,是不可思考的悖论。
“我正在说的这句话是谎话”,这句话如果是真话,那么这句话所描述的就是事实,是正确的,这样一来,人应当相信这句话的说法,这句话自己说自己是谎话,由此判定这句话是谎话。但这个结论却来自这句话是真话的前提条件,自相矛盾。
反过来讲,这句话如果是谎话,那么这句话所描述的就是谎言,是错误的,这样一来,人不应当相信这句话的说法,这句话说自己是谎话,它胡说八道,那说明这句话明明就不是谎话,是真话。但这个结论却来自这句话是谎话的前提条件,自相矛盾。
伪世也是一样的存在。若认为它存在,它却无法在任何地方找到或抵达,也不实际居留在哪一个时空之中;若认为它不存在,它却又能够影响现世。或许它所标示的,正是无垠星河中无限的可能性。
无限交织的可能性,意味着一切皆有可能,一切也皆有可能是泡影。沉浮于泡影与真实之海中的存在,久而久之便会无法辨清现实与虚影,最终成为虚影的一部分,在此处迷失。
而自己,拥有着即使陷入伪世也可以看清真实、记忆真实的力量。
混沌永劫,即自己所处的地方将要无休无止地存在往复,愿望既然实现,那么自己已经把自己关进了永不终结的箱庭之中了吧。但即便如此,名为胡安娜的卡斯蒂利亚公国公主也并不后悔。
为了卡斯蒂利亚,不管多么邪恶的力量,她都能够驾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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