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丽娅是不知道这些心机婊在远处干的鬼事情的,虽然她自己也一样,都是潜身缩首苟图衣食躲于犄角暗沟行鼠窃谄谀之事,为了胜利和活下去什么阴招都是可以用。不过她要是知道这地界目前人类方的两大排面居然这样来骗来偷袭,丝毫不讲武德,也不清楚现在的莫丽娅会不会拍手叫好来句干得漂亮。
宛如战神的让娜并不总是战神,至少在她上厕所、睡觉和吃东西的时候不是,在这样大摇大摆一路杀一路拆的状态下,让娜的体力也消耗得很快。她常常走着走着忽然拉起莫丽娅的手走进她刚刚斩出的巨大裂缝中,然后等离开裂缝时,二人已经在没有虫的安全地方,接着两人就会开始休息,还会吃点东西。
莫丽娅现在乖了很多,她已经不需要被次元斩威胁就可以很听话地跟着走,因为她已经看见了逃跑者的下场。或许所有的虫都会愿意执行命令并且悍不畏死,但让娜的次元斩并不区分对方是在逃跑还是在撤退,所以它们都死了。
不管是城市东南部同化点里的“芙蕾雅”,还是货真价实正在被两名货真价实的A级夹击的芙蕾雅,她们俩都抽不开身去管让娜,所以只能派兵。
同化点的那个“芙蕾雅”本质上是个会思考会移动的建筑物,她虽说是顶替芙蕾雅对全城的虫家势力进行必要的指挥,但她更重要的工作则是保护自己不被破坏,并汇总各个信号收集器收集的信息与能量,伺机向蓝天的彼方发射出能够改变世界命运的信号。
然而由于虫家的精锐一部分在秘密基地被娜丽扎屠杀殆尽,其余的部分则是深陷在河西的各个战区,想撤都撤不走,被不依不饶的冒险者狠狠咬住,所以现在冲向让娜的虫虽然声势浩大,但大多不是让娜一合之敌,没有哪个扛得住一下次元斩的。这个面容英气的是少女一路上就那样静静走着,她走得不快,但没什么能够拦住她。
至于路上可能真的存在的老百姓,早就在这家伙第一次使用次元斩的时候就吓跑了,关紧门窗不敢动弹。空中忽然多出条黑线,黑线没了之后线上本来站着的人也跟着线开始淌血,就像是小孩折纸书上的那句“请沿虚线剪开”,只不过整个这方天地都成了纸,随时可以被这个少女沿虚线剪开,这事谁看见不瘆得慌。
直到这时,莫丽娅才完完全全理解,为什么刚到这儿撞见的那些劫匪,会那么怕这个女孩子,这个让娜·达克巡查。
这还是,她没有拿回剑的状态。
而这家伙说,她要回同化点取回遗失的剑,然后再去协会。
莫丽娅已经从一开始的开摆和无奈逐渐走出来,因为现状告诉他们,让娜这个决定看起来很疯狂,但到目前为止没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波折。
小插曲是有的,比如在走过一个地方的时候,有两个没点数的熊孩子居然打闹到了这条已经变成屠宰场的街道上,因为是孩子的缘故让娜多少犹豫了一下,就在这功夫莫丽娅已经飞速地完成了两种线的切换和鉴定,并坐实这俩孤儿确实是人,赶在让娜回过神来要补刀之前把他俩保了下来。于是二人继续向前,放任两个半哭不哭的小王八蛋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这就是被带的感觉吗?
不过微妙地并不很开心。
她已经渐渐安心下来了,因为现在的状况非常反常识,足以证明这个局面可能是经过计划人为促成的。
之前她们低调地东奔西走,可敌人还是能够黏上来,并且敌人也足够强。并不是那种“之前东奔西跑只是因为不敢接敌其实一接敌就会发现敌人弱得可怜”的情况,虽说莫丽娅没有亲眼见过小队与追击的虫接战的具体情况,但从虫家线的减少以及阵亡速度来看,现在这种一边倒的战况能够发生并一直持续,与其说是让娜太强,不如说是这些虫太弱。
她们已经保持这个状态走了一个小时了,如果算上中间休息和回复的时间的话,现在如此高调靠近同化点的让娜已经有两个多小时没有受到制裁了,对面在干什么?
莫丽娅依旧感知着线,然而她早早感知到的那些要包她们饺子的异虫部队,现在还是呈现着要合围进攻的大势,包围圈迟迟没有合上,而且这些部队正在以相对缓慢的速度减员,切换感知的话,发现有人和它们交战。并且即使莫丽娅人越来越靠近及埃尔河拐角的顶点,但仍能时不时听见传来悠远的爆炸声。
那是战争的声音。
……
虽然很想去催一催,但是会长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他自己的实力并不是玛伊尔冒险家协会里最强横的,协会的会长要处理很多事务,没有哪个事务不是耽搁修炼与冥想的,又做研究探索人类的前沿,又能手搓上品神药随手造出神兵成为生产的顶尖,又做管理照顾一大家子冒险者不出乱子,战斗又顶尖,这种事情本身就很不可理喻。或许天才正是这种不可理喻的具象化,但会长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天才,只是个家境、资质、运气和心志都还算不错的普通人。
从拿起这个公章的那一天起,自己就已经与曾经从事的研究和实验无缘了。他只能在工作的空闲时间才能去继续攻读那些专著,勉强追赶着仍不停步的研究者们,免得自己丧失分辨的能力,识别不出那些单纯坑经费说它们凑数都是高抬它们的野鸡企划。他也从有望成为玛伊尔最年轻B级的有望青年,变成了年年剑指B级的稀世强者,以及现在的这种,46岁也没有抵达B级,因为职务的重要性成了名誉B级,需要配两个B级护卫的普通领导。
在自己任上遇到这种千年不遇的大事,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协同圣女共度难关”这种上级命令,怕是弗朗斯境内哪个会长都没有接过的东西吧。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会长不太放心,因为圣女的缘故最终被放进协会的那两个圣女的护卫。那两个护卫虽说大致实力一个B级一个是C级,但毕竟是拉特兰圣女身边的护卫,含金量要比自己身边的那两个B级高很多,如果真的交手的话,胜负还是未知数。
杜兰特不在随叫随到的位置,真的让他感到有些紧张。特别是在战局的攻守变换,自己当着这些冒险者总指挥,去指挥他们拖住虫让它们不得过河的时候。
他现在不敢联系杜兰特,因为他已经配合卢弗斯派来的那个老人一起去找祸首的麻烦了,强者之间的战斗总在一闪念之间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个水晶传讯,害杜兰特把本来能赢的战斗打输。
然而即使是人虫胜负未分的现在,领导者总得往后多考虑几步。拉特兰已经很久没有跟弗朗斯明面上翻脸了不假,可暗地里互相使绊子的历史丝毫不短,一旦虫乱被成功退治,玛伊尔冒险家协会与军方这些实际属于弗朗斯的势力,到底能不能跟拉特兰的圣女继续合作下去还是未知数。
最让他感到不安的事情是,有人查到了卢弗斯派来的这个奥诺雷·布尔施罗德的底细了。听到这个消息时候的他,反应不比刚听说有异虫这回事的时候好多少。
他是拉特兰上一任异端裁判所的所长,现在能被陛下当外援差遣到玛伊尔,完全是因为他跑到弗朗斯注册了冒险者的身份,并且按照评级机制一路考到了B级,有了这个能胜任高质量外援的实力和资格。
也不知道陛下有没有考虑过,如果对方也多想几步考虑虫乱平定后的局面,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最坏的情况就是,拉特兰一方勾结异虫,在这战局最关键的时刻倒打一耙,把杜兰特作为他们合作的诚意送给异虫,然后说自己战败逃回来。
心中的不安正在发酵,他几乎要去联系杜兰特,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绝不能这么做,因为这么做,才是最可能害死杜兰特的做法。
翻看着花名册,对照着地图,会长汇总着不断有人送进来的战报,判断着战局的情况,并时不时发出新的命令。
能打的B级冒险者已经都派出去带队去组织,去拖住想要回援同化点的强力异虫。他身边现在只剩下两个保护他安全的B级护卫了,而这两个还要分出一个在协会内部的研究场所附近巡逻,免得虫用什么手段伤害进行着新产品开发的研究员们。这些人现在是玛伊尔的命,甚至是人类的命,他们至少得活到反制虫的各种措施、机器和术式问世、推广、普及的那一天。
如果圣女的护卫和自己一条心,那么自己身边的防卫并不算空虚,即使有虫想要杀自己,自己身边现在还有属于自己的一名B级护卫,加上圣女的那两个,配合现在依旧守护着协会的结界,局面还算控制得住。哪怕人家不和自己一条心,虫来杀自己的时候他们只顾保护圣女在一边袖手旁观,那顶多局面糟糕些。他才46岁,正值壮年,还没老到打不了架的程度,对面想在自己常呆着的玛伊尔冒险者协会里想要杀自己,特别是布满了自己手笔的指挥室里。
他承认,因为处理事务没有那么多时间修炼和冥想,在战斗方面,
自己并没有什么本事,
但也多少有一点喽。
……
同在玛伊尔冒险家协会的结界保护之下,圣女现在停留的临时房间已经被看守起来了。这个地方离指挥室并不算太远,如果房间里的圣女想要去找会长的话,只要出门走不到两分钟就到了。就在这个房间的门外,圣女的女侍,C级的费德丽卡正和走到这没多久的男侍正守着这里。
圣女并没有被软禁,在会长的允许下,圣女可以自由出入很多地方,甚至连他们的研究基地都已经进去看过了。与其说圣女被软禁在这里,不如说她的两个护卫被软禁在这里更合适,因为他们两位甚少被会长外派,不过这也是他俩自找的。
我的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虽然为了避免指挥混乱,矮子早早交给圣女、老头等各种外援的文书已经明确规定,在这个特殊时期的玛伊尔地区,玛伊尔冒险家协会的会长才是最高指挥官,一切资源都听他调遣,圣女也算是他可以指挥的临时下属。但实际落实和操作的时候,会长还是会尽可能征求这些人自己的意见,并以此为根据调整自己的指挥。
也因为这个原因,虽然会长可以通过共享情报、解释命令的方式调动圣女,但要动她手下的护卫,也必须要经过圣女自己的同意。而且,下命令归下命令,俗话说的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面对这些即使抗命会长也没法发动什么制裁措施的惹不起外援,要想人家真听自己的,还得看人家愿不愿意。
所以,在摸清这俩护卫恨不得吊死在圣女身边的尿性之后,会长就放弃了指挥这俩家伙,别说出力了,不给自己倒找麻烦就算胜利,你俩罩得住你家圣女就行。
现在,这两名护卫的心情还算不错,圣女大人正在房间里祷告,也习惯性地给这个房间罩上了以他俩本事一碰就碎的可爱小结界。在进去闭关之前,圣女还特意嘱咐他们,带着天使般的无邪笑容:
“勒让德先生也是非常重要的人,我也要为他祈祷。人和天主是相互合作的,在天主帮忙的时候,人也有必须人去做,并且只有人才能做的事情。所以,在我祷告求天主保佑的时候,你们也要保护好他哦。”
回忆着圣女无邪笑脸的时候,他们也不由得染上了笑意,忽然听见了奇特的低吟。
二人几乎同时离开门前,按照各自听见的声音,循声前去。
打开密信的瞬间,送信的鸽子开始像雾气一样消散。
陪同阅毕的密信一起被烧尽的,还有他们脸上方才带着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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