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似乎已经不用再确定了。
“我今天不舒服，应该是没法参加你说的协助调查，抱歉。”
既然对方只想从自己这里获得情报却不肯多有点诚意的话，莫莉娅打算不奉陪了，即使她搬出了巡查的权限。因为，莫莉娅已经把自己能往外说的都说了。至于其他内容，说出来跟弄死她区别不算太大。
莫莉娅从对方面前转身，回头继续赶路，她已经不打算频繁地确认是否能离开玛伊尔了，她已经去打听好几次了，如果继续去打听搞不好会被记住，这是她不愿面临的情况。
对方没有动手去挽留她，只是她刚走出一步，就听见背后的少女这样问道：
“你不在意她的死活吗？”
莫莉娅停住脚步，轻度的头晕和间歇性的意识模糊依旧存在，她明明昨晚睡得还算不错，但现在的状态像是没睡一样。这次的例假闹得有点凶，即使今天没出什么力，她还是感到一种莫名的疲惫。搞不好自己现在又在支付能力的代价了？可能也不光是例假的问题。
除此之外，还有些不爽。她平日里本不会表现出来，但现在这种状态下给出的答复多少漏出了一点不耐烦：
“我跟她不熟。而且，就算我跟她关系很好，我很在意她的状态，你不是也不肯告诉我吗？你已经问了我很多东西了，但我一问到你，你就让我协助调查。”
莫莉娅顿了一下，转过身，微微扶着额头：
“我一直问你她怎么样了，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啊，调查一直叫我去，我怎么去啊？你一直不告诉我去干什么。”
让娜顿了一下，她其实没有说话，也没有做什么特别有连续性的动作。但是她确实因为莫莉娅的话产生了某种类似停顿的变化，也许这是她做出反应的方式也说不定。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不过还是没有开口，犹豫了一下后似乎改口了，没说出口的话就咽了下去换成了其他的内容。
“好的，感谢你的配合。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
她从衣服的暗兜里摸出一只小小的圆球，看起来像是一颗糖果。
“想要找我的时候，就把这个摔碎吧。如果我抽得开身的话，就会顺着它过去，记得不要走的太远。”
烦躁使得莫莉娅想把这东西打落，但理智还是逼迫她慢慢的接过了这个小东西，还说了声谢谢。
莫莉娅再一次转身离开，让娜•达克目送她略显虚弱的背影，摇着头离开了。她们就这样走出了彼此的视线，也走出了彼此的生活。
去订房间的路上，1居然在建议她去找医生或者圣职者检查检查。莫莉娅没有听她的话，因为佐伊也好父亲也好都对那些医生没什么好感。父亲卡罗是不喜欢这些人放血包治百病的做法，而师傅佐伊则是很清楚放血没那么大作用，并且她有她自己的一套医学理论，莫莉娅也学了点皮毛。虽说不能指望吸血鬼那套对人一定有用，但作为参考还是合格的。
订到房间的莫莉娅没有搞什么骚操作，说实话娜可的安危她多少还是有点在意的，哪怕只是共事过两次、不比一面之缘重多少的友谊，莫莉娅还是愿意去看看。即使调查很可能意味着危险，她也不是特别抗拒这种事情。一路上出那么多事情，她现在已经不再跟从前一样了。
当一个人遭遇各种危险还幸存下来以后，这个人可能会有两种态度：一种是极端惜命极端怕死，原本能做的事情也打死不去做，体现一种消极和龟缩；另一种则是觉得有命没命也就那样，不如及时行乐，随心所欲，活得潇洒点，突出一个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莫莉娅不属于任何一种，她本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那种人，继承了使她挺过饥荒时期的那种极端利己主义，她是没能从饥荒走出来的人。然而一路活到现在，她没能变得更加惜命和自私，反倒愿意为了别人做些过去的自己不愿做的事情了。
因为她觉察到了，如果仅仅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这样的苟活会失去很多东西。即使毫无尊严，即使什么事情都为了活下去而违心去做，该活不了的时候还是活不了的。
如果不是1忽然找上自己并且逼退了那个吃棒棒糖的武士，自己绝对会死在那里；如果不是忽然有了感知线的能力，她绝对没有可能活着走出那个匪村；如果不是忽然领悟了线的本质从而剪断不净者的线，她也不可能从监听怪物找来怪物的那个雨夜活下来。
尽管回头去看一切都已经被忽然获得的能力轻松解决，但在获得能力前，在脑子里还没有能力带来的生路之前，临终的思考总是会出现的，即使这常被她自己判断为无用。
即使抛弃一切去拼尽全力，如果没有忽然降临的奇迹，自己早已是死尸。既然如此，抛弃那些自己不想抛弃的东西，那不是亏了吗？
而她觉察到自己这种改变，是在她听到让娜•达克问话的时候。
“你不在意她的死活吗？”
当然不在意，她又跟我非亲非故的，她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莫莉娅本以为自己会这么想，但却没有。
不如说被这样问到的时候，她的心里有些麻酥酥的，那是一种十分陌生的感觉。
那是人命关天的沉重与责任。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被这样问到的时候，她有些不快，甚至有些生气。
躺在旅馆柔软的床上，莫莉娅的眼睛闭上又睁开，四下无人的现在，莫莉娅喃喃地哼出几句脏话。
果然，众所周知，床是用来提神的。她现在困得睡不着。
脑袋昏昏沉沉自身难保的现在，莫莉娅不觉得自己去了能发挥什么好作用。不拖后腿就算胜利的话，她还不如别参与。
理是这个理，等到自己缓过来了，就去找那个方脑袋吧。
不对，那个让娜看脸长得那样应该是地道的弗朗斯人，不该叫方脑袋的。
考虑这个没什么用吧，不如想想怎么离开玛伊尔。算了，总纠结考虑得有没有用干什么？现在是休息时间……
哦对了，记得那个谁…谁来着？
……唔……
……
房间里流淌出少女匀称的呼吸声，带着熟睡者的安详与平静。
睡醒的时候正是半夜，尽管例假的异常感还有一点，但已经不能影响行动了。
无梦的优质睡眠，睡得像婴儿一样。
如果醒来的时间再阳间一点，比如早六早五什么的，那将是绝杀，可惜换不得。
恢复状态的莫莉娅没有忘记自己的心意，她其实对娜可的事情还是很感兴趣的，只是那时实在有心无力，现在就好些了。
不过自己现在摔碎那个小球会不会浪费掉啊，凌晨两点叫人多少有点阴间，要不再睡会儿？
凝视着从暗兜里摸出的这个小球，莫莉娅陷入沉思。
这可是唯一的联系方式啊，如果自己摔完了人家来不了，人家再想找自己怎么办啊？
如果不是心口忽然溢出的一阵心悸，莫莉娅应该还会再犹豫一会儿
她忽然觉得，如果再犹豫下去的话，一定会发生十分不妙的事情。
她本以为自己是个头脑派的，不过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相信了直觉。
小球被摔碎在地上，发出明亮的闪光，然而被有一定准备的莫莉娅防住了，没有起到致盲的作用。转移视线并闭眼避过闪光的莫莉娅，感觉到室内的线从小球的残骸上多了一根，同时眼睛也看见了新的东西，鼻腔中涌进了刺鼻的血腥味。
后跳，取武器，点灯。
大口喘息的受伤少女跌坐在地上，即使浑身血迹，眼中的死意却被劫后余生的惊喜取代。
那是，让娜•达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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