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了。
敌人没有上钩。
1817年3月4日，星期三，玛伊尔边上的小地方博洛托。
顶着黑眼圈的圣女大人闷闷不乐地从床上挺了起来，表情像差点被淹死的鱼。
平安夜。
昨晚平安夜了。
对面怎么这么稳健啊！我都放成这个样子了，还不过来把我这纸皮端了。
不爽归不爽，今天早晨她就要启程从博洛托休息的地方跑到玛伊尔去查看情况了，她就要去跟玛伊尔那位A级大佬在玛伊尔再度汇合。玛伊尔方面昨天就已经知道了圣女的这个行程，所以今天早晨他们会派人迎接前往玛伊尔抗虫的圣女大人，顺带聊聊昨晚“法阵核心”送还玛伊尔后城市的情况。
马车启程了，是从博洛托到玛伊尔的马车，这两个地方隔得不算太远。马车依旧跟这次圣女一贯的风格一样，因为不是布道的缘故，所以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辨识度并不很高。
不过它既然在圣女的博洛托休息处接收了包括圣女的一男两女，赶车的还是那个男的，并且也在上午七点五十这个时间提前十分钟等在了玛伊尔和博洛托之间那个罕有人迹的汇合点，应该这就是圣女的车了，里面也该装着圣女。
玛伊尔派出的接应人员应该也快到了吧，那个A级大佬昨晚约好说他这个早晨要亲自来。
啊，那个方脑袋，到了到了。
马声嘶鸣，圣女的马车停了下来。看来圣女的马车也不能免俗，被车夫叫停的时候也要叫一下。
对面来的人群却没有乘着什么马车，为首的那个男人剃着非常没有想象力的中分头，一头还算璀璨的金发愣是被这个结块质感的发胶和死气沉沉的发型压得死死的，鹰钩鼻旁的眼窝深陷，幽蓝的眼睛扁平得有些尖锐，视线写满了无趣和冷漠。如果用比较流行的形容方式的话，大概就是脸色阴鸷的男人。
似乎是如假包换的那个A级呢。
没人在意圣女现在心中所持有的异常视野，因为按照她租用的这个马车的设计，这个结构前后封闭两头开窗，坐在马车里的家伙连车夫的后背都看不到，更不可能看到车夫对面走来的人。
不过说起来他们也没有在意的能力，因为在座的各位并没有持有读心术的异能使用者，所以那个A级寒暄了几句，就要求面见马车里的圣女大人。
他没有按照昨日的约定，在前方调转方向引路。
独自呆在车厢外的车夫据理力争，他本是圣女带在身边的保护者之一，只要圣女有消息想要告诉他，他就会知道。现在，他正按照圣女的指示大声争辩。
“尊敬的杜兰德先生，这和昨晚约好的不一样。我们的约定是由你们引路进入玛伊尔城，到了地方再详谈的。”
“情况有变，为了玛伊尔的安危，现在我得核实车里乘客的身份，确保这里面确实只有你们几个。你不知道昨夜玛伊尔发生了什么，虫孓诡计多端，这也是无奈之举，还请配合。”
话虽然说得很客气，但这个A级带的人已经散开包围了马车。车夫见状不妙，准备下马护卫圣女，却被拦住。
那位A级拉开了马车尾部的帷幕，圣女的女仆正对他怒目而视。稍远一点的地方，马车靠里的位置，端坐在座位上的圣女眉间流出不悦。
“这就是玛伊尔的待客之道吗？”
那是刻入他DNA的声音，高贵却不傲慢，威严却又温柔。不过玛伊尔的A级会把这声音刻入DNA可不是因为声音好听，而是因为这家伙就操着这么一口流利而典雅的弗朗斯话就缴获的法阵核心跟他拉扯了一天，直到他拿到了玛伊尔这一带冒险者协会会长的半强制性文件，圣女才把法阵核心放给他。
车中的圣女起身似乎准备下车，女仆慌忙去扶，堵在门口的A级向后让出一个空白，于是这两人下来了。
“盛世施仁政，乱世用重典。非常时期，多有得罪。”
A级的杜兰特先生躬身致歉，把视线移向圣女无垢的瞳孔：“不知阁下何时能把所应许的信件给我，我好回复那差我来的人。”
他说话的腔调非常认真，仿佛在描述一件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情，同时仔细观察着面前圣女的反应。
为了矜持和风度，圣女脸上的表情虽然看起来并不死板，但总的来讲也是有固定的模式的，以此来应付不同的情况。现在的圣女已经收敛了从前的不悦，她似乎反应了一秒，接着说道：
“我不知道有什么信件。杜兰特先生，我劝你今早停止这种无聊的试探。如果你们的研究真的出了什么非常怕外人的成果的话，我可以回博洛托去。等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再过来。”
话是这么讲，圣女却没有一点退回马车的意思。
看来是货真价实的圣女，不是虫伪装的冒牌货。因为那封信件不过是他开口胡编的，本就不存在什么信件。如果是假的，不太容易应付得这样毫不犹豫。
“看来是我多虑了。多有冒犯，还请上车，我这就为您引路。”
男人说了这话，圣女微微颔首，接着招呼女仆，准备回到车棚里去。正当女仆扶着转身上车的圣女时候，男人炸了。
不只是他，不如说，这趟来接圣女的这几个人无一例外，全都炸了。他们之前就围在车边，现在的爆炸封死了一切逃生的方向。毫无征兆的磅礴气浪从数个爆心中破腹而出，伴随着血肉崩裂出汁的奇特声响，堪比太阳的高热灼烧着周围的一切，浑浊的汁液溅射在地上，先把地上的一切能碰到的东西炭化，紧接着的爆破又把已经炭化的东西再度轰碎，让敌人真正意义上的灰飞烟灭。
“报！那群人炸了！”
在玛伊尔城门口，真正的A级冒险者杜兰特先生默默放下刚刚举起没多久的望远镜，在他准备出城迎接圣女的时候，城内忽然有虫做乱。还没处理完这批虫的时候，准备接应圣女的侦察者们报告，已经有一批人先于他们在约定的地殿与圣女回合，接触了今天准备来玛伊尔的圣女。
明知事情不对，但已为时已晚。
“好标准的蘑菇云啊，多半是没救了。”
这下可没法交差了。
他摇头慨叹。
在某个适合看戏的高处，一个人露出微笑。那是博洛托一个时钟塔的塔楼，他正在窗边驱动念力观看着这一切。
他倒是没有拿杜兰特先生同款的望远镜，只是他的感知依旧停留在爆炸的原地，尽管他自身与那里的距离远得离谱，但这并不超过他的感知范围。
蘑菇云刚刚升起，想要消散大概还要些时候。不过他已经依赖他优异的感知仔细地扫描了那个地方，确认了那里不再有任何的生命气息。
安息吧，神的眷属们。你们的牺牲必不枉费，我们的神芙蕾雅终必胜利。
他并不担心背后，这个环境绝对安全，对方既然没有躲过这次袭击，自然也不可能找到他的所在。
这类事情上，你可以永远相信这些虫家的勇士，以及指引它们的芙蕾雅。
“费德丽卡，来看蘑菇云！快！”有些手忙脚乱的女仆举起圣女塞到怀里的望远镜，被乐颠颠的圣女推到窗边，正在找方向。
她身后的圣女依旧顶着昨晚的黑眼圈，不过脸上带着孩子般的笑意。她叫女仆去看蘑菇云，可能也是为了掩盖现在脸上的没品笑容。
碍事的男侍从已经在守门口了，所以她并不担心自己的笑容被谁看见。
极目远眺之人常跌入脚下的坑中，前辈射箭的时候总是那样专注。
安心感知极远处战场的男子身后，平整的墙面无声地打开了一道门，不是时空传送常见的那种黑洞，而是实实在在推开了一扇门。
一位高大的老人迈步踏出门口，手握大剑，沉重凝实的步伐落地，却诡异地悄然无声。
前进之前，他回过身，无声地带上门。
除非你在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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