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会回来吗？”
“不会。就算我答应了，我也回不来，就像你现在不可能跟着我走一样，对吧？”
“是。”佐伊的回答很小声。她很喜欢这个姐姐，也很看重这个徒弟，但她不会为了对方出生入死，已经经历的那种危险，她没有勇气再经历一遍，也不愿意再落入被追杀的风险中，因为她是怕死的。
她不愿意和这位分开，但她却很清楚，自己的安全、游荡者的存续，这些是要比不愿分开的这个人更重的。对死亡的恐惧也战胜了不舍。故此，她无法做出其他的决定，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哭泣。
与其让出卖和背叛毁灭自己和他人，不如尽早分开，再见还是朋友。
两人分好了行李，把所有可以交接的东西交接好，确认了没有东西落下给对方，除了礼物。
视线再度交汇，已经打点好行装的现在，离别之时已至。
这一位和其他人倒是很不一样的，离别在即，她没有给出无法实现的诺言。
没有诺言，没有希望，没有失望。
“咳咳，”佐伊清了清嗓子，板起脸：
“课还没有上完，即使为师不在身边，也不可荒废了学业。如若有缘再见，为师发现你有所退步，别怪我手下无情。”
“明白。”蹲下身子让自己与佐伊平齐，莫丽娅恭恭敬敬地回应，想起了佐伊跳起来弹自己脑袋的糟糕体验。
佐伊伸出她冰凉的小手，按在了莫丽娅的头顶。莫丽娅有些意外，但没有动。
“游荡者都是些可耻的骗子，没有什么情谊，其他人也一样，你要小心防备。你不喜欢学习杀戮，只愿意保存自己，探求真相。你既已疏于进攻不愿先手，就已经厌弃了游荡者的精义，选择了更困难的道路。灰色的探求者啊，带着你留敌人性命的傲慢活下去吧！愿你寻见真相，愿你洗清冤屈，愿你永不后悔，愿你永不迷茫。”
头顶冰冷的触感移开了，脚步声响起，并且渐行渐远。没多久，月夜下响起了稚嫩而悠扬的童声，那是一首歌。
再见并不是悲伤的言语
它将道路不同的我们紧密相连
将曾经共度的岁月珍藏于心
我将独自展翅
飞向下一片天空
每一次的挥手告别
都将是我们变得更强
纵使未能在同一片天空翱翔
回忆也将会在心中永存
……
“塞泽尔卿，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圣女的话，就放下你手里的刀。”
刀刃距离跪地的男人只有不到一寸，却被柔和的光罩挡住，并且黏住。如果没有这个光罩的话，男人的脑袋一定会下地。这个地方倒是很偏僻，只是没什么大名号的乡村，照理说，不该有圣女的大驾的。知道圣女会来的时候，被称为塞泽尔的男人甚至还让旁人关闭小院的门，推迟她的到来，不想听到她的命令。
可他的动作终究慢于圣女的魔法，灭口的机会已经没有了，他不可能当着圣女的面强行杀对方想保下的人。力量上他自信他真想杀圣女是拦不住的，但情理上，为处决一个不反抗的友方单位大肆动用魔力，这种太过可疑的做法是嫌自己命长。
“我们不需要逃兵，我帮他死在战场上，是让他领受他错过的荣耀。”塞泽尔把黏在光罩上的刀用力拔了下来，尽管他也是为教皇做事，但圣女并不是他的领导，他也不清楚圣女在教会对弗朗斯的渗透中有多大的地位和分量，所以他讨厌这个爱管闲事的花瓶。在他看来，如果不是圣女有一手神秘的预言能力，是本不配对他这样讲话的。某种意义上，圣女的演技十分成功，就连某些自己人，都只把她当作异能逆天的幸运儿，同情心泛滥喜欢外行指导内行的蠢货。
“不是这样的，塞泽尔卿。”并没有在意面前男人见她不拜也不用敬语甚至无视命令的做法，圣女轻声解释：“他拼尽全力这样来见你，可不是为了被杀啊。”
“那样的围杀为何还能有人这样完好的幸存？我冒死带人来处理这个随时有可能引来军方的钓饵，想不到您却要亲自上钩。您还是快走吧，若因为这人把您牵扯进来，我就是死也没法赎罪。”
这是个烂到家的借口，塞泽尔很清楚。但他得继续假装自己真心这么想，然后试着把这个圣女说服。他之所以要杀这个从沙蒂米行动中幸存下来的家伙，是因为这家伙和弗朗斯军方交战过，而且还活了下来，如果不杀，必定会带来大|麻烦。
没错，他人是在为教皇效命的异端裁判所里，但其实，他是教皇的叛徒，帝国的忠犬。接到这个幸存者的联络后，他把这家伙约到这个地方，就是为了问罪，然后处斩。
结果圣女却过来坏了他的大事。要不是知道圣女有那个离谱的预言能力，塞泽尔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暴露了。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替我考虑得这么周全，谢谢。”圣女微微欠身致意，淡淡的眉毛伴着低垂的眼睛，把谦和与温柔演绎到了极致，唇边扬起善解人意的笑意，有如冬日的暖阳，融化着他的抵触和戒备。柔软的琥珀色视线里多出了一丝坚定，仿佛碧海蓝天的地平线尽头，缓缓现出一道孤帆。
“但是，我也有我应当成就的事。希望塞泽尔卿能够理解，我无意与你反对，但主引导我来到此处，我不能辜负祂的美意。顺从天主，不顺从人是应当的。”
呵，真是便利的理由，能随时听到神谕的设定还真是方便啊。差不多得了，圣女没有找自己的麻烦，见好就收吧，演戏太用力可是会扯掉妆的。
于是乎，塞泽尔的表情从本来的要诛杀逃兵的严厉审判者，过渡到“您不好好在后方呆着、怎么跑前线来了？！小祖宗！”的管家形象，再转换到献计未被采纳的不甘谋士，最终满心忧虑地收刀入鞘，似乎欲言又止，无可奈何地半跪在地：
“谨遵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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