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我完全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
蒂兰摆了摆手颇为认真地说，“没准真是最后一次了，不要留下遗憾啊。”
“要说遗憾也不是这种遗憾吧？而且我还没想着和蒂兰大小姐你说再见呢。”
阿娅伸手敲了一下蒂兰的额头，公主殿下下意识要躲，不过还是没躲过阿娅的手指，“我倒是觉得可以试试看努力挣扎一下。说不定光明女神刚好踩到香蕉皮滑倒了能被我们抓住机会痛揍一顿呢。”
“喔喔，不错的气势啊，有本小姐的风范了。”
公主殿下连连点头。
退回去等确实能一时无虞，但也就是多享受片刻宁静而已，反过来想没准光明女神就是想用这种交错空间吓住他们让他们在城里老老实实等到整个世界滑向不可挽回的深渊呢。
“总之，先看看这个空间通道到底通向什么地方吧。”
阿娅深吸一口气向着前方迈出脚步。
仅仅一步之间，周围的景色便星移斗转，转换中一切仿佛鱼眼镜头模糊又清晰，低矮破损的民居和略有些歪斜坑洼的道路被风格统一充满艺术性的白色建筑和宽敞空旷的巨大广场替代，一个巨大的铜钟砸出的坑就在两人面前，这也是整片平整广场上唯一不和谐的地方。
“话说这钟感觉有点眼熟啊……”
“是教廷的圣所区啊，不过也没见到光明女神。”
蒂兰左右顾视，却没看到半个人影。
“她的话现在大概在我们脚底下吧。”
阿娅简单描述了一下自己在圣城地下的经历。
“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工程……啧啧啧，老东西盘算了好久啊。”
蒂兰捏着下巴啧啧称奇，“话说，我总有种这是她故意把我们往那引的感觉，不会是陷阱吧？”
“是的话也没办法啊，倒不如说以她现在的纸面实力，还想用个陷阱而不是直接车过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阿娅摊手，心里也有点犯嘀咕。
难道那家伙真遇到了什么麻烦？要真是这样我可就不困了啊，那个街溜子靠着关键时刻的正义偷袭硬是把差点越级干掉自己的教皇废了，能复刻一遍的话阿娅可丝毫不介意偷袭这事光不光彩。
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对方显然没有想隐藏自己的意思，而就算他真的想隐藏自己，在现在的阿娅面前除了那几个神级的之外恐怕还真没多少人能办到。
“喂，你要是真的想作死的话可以直说啊，三番两次跳脸是不是太过分了点，不要以为给光明女神当狗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当那张虽然不丑甚至相当清秀但在两人眼里见一次就想要揍一次的脸出现在视线中时，阿娅和蒂兰都有点不淡定了。
“真没有跳脸啊，两位看我这一脸真诚的样子哪一点像是来嘲讽的？”
源很无辜地高举双手表示自己毫无敌意，“我可是来投降的。”
“……哈？”
阿娅和蒂兰相互对视一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经历了刚才的事件之后，我深刻认识到了光明女神是个完全不顾追随者死活的家伙，我要是继续追随她的话没准也有一天会被抛弃掉，所以经过短暂的深思熟虑我决定跳反，蒂兰殿下和阿娅小姐才是正义的！打倒光明女神！”
源振臂高呼，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话说在教廷的权利核心高呼打倒光明女神，纵观教廷这么多年的历史大概也是独一份了。
“这货……脑子瓦特了？”阿娅谨慎地推测。
“他脑子一直就没正常过。”蒂兰扯了扯嘴角。
但就算主观上再怎么觉得源的脑子不好使，蒂兰也不觉得这种瞎子都看得出来的大顺风局有什么理由投降。
当然，不排除大顺风嘲讽。
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蒂兰忽然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插入了自己的脑袋里抽走了什么，紧跟着双腿一软，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下去。
“蒂兰大小姐？！”
阿娅伸手扶住了蒂兰，但却惊讶地发现蒂兰的身体已经完全瘫软，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骼一样完全丧失了支撑的力量。
而不管阿娅怎么呼喊她的名字，蒂兰却只是双眼呆滞地凝视着某个方向，碧绿的瞳孔中也没了焦距。
但当阿娅的精神力进入蒂兰的意识空间时却没有发现丝毫异样，一切都宁静如常，甚至比上次见面时还强盛了不少。
“看来已经开始了啊，女神陛下的动作真快。”
源仍然维持着高举双手的姿势，看起来光明磊落丝毫没有趁人之危的打算。
“这是那个术式的影响？她怎么了？！”
“嗯……放心，只是灵魂中来自这个世界之外的部分被牵引着回归她所属于的地方，会有一段时间的昏迷，可能之后还会有一段时间的头疼晕眩之类的不良反应，不过随着精神空间自己修复很快就会复原，用不了几天就能活蹦乱跳啦。”
“世界之外的部分……不是说蒂兰大小姐是穿越者吗？如果灵魂回归原本的世界，她不就相当于死掉了吗？！就算身体还活着和植物人有什么区别？”
阿娅慌了神，双手横抱起蒂兰一口气用神力和精神力在周围制造了一层坚不可摧的屏障。
“不至于不至于，”
源微笑着摆手，“因为蒂兰殿下的灵魂并不是直接取代了这具身体的原来主人嘛。”
“……？”
“和我这个肉身穿越的不一样，公主殿下是灵魂受到召唤后来到这个世界，进入了当时仍未出生的‘蒂兰·埃丽丝韵’的身体，并且完全压制了那个初生不久的灵魂——但也只是因为灵魂强度的差距压制而已，甚至连蒂兰殿下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身体里还存在另外一个弱小的灵魂，自然不可能去专门抹消她。”
“夺舍？如果蒂兰大小姐的灵魂回归原本的世界，另一个灵魂就会苏醒吗？”
阿娅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闷得发慌。
“当然，这么解释也不算错。”
源打了个响指，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关于蒂兰殿下的事情到此为止，接下来让我们聊聊另一件事吧。”
“聊你个棒槌！我可不答应这种离谱的事情！如果蒂兰大小姐现在的灵魂消失了，那不就相当于换了一个人吗？！”
阿娅咬牙切齿地增大了神力输出，像是在防备不知会来自何方随时可能夺走怀中少女的敌人。
“关于那个我很抱歉，但现在你也没法离开笼罩这座城市的术式范围，所以就算阿娅你要揍我或者有别的行动也好，能请先听我说完吗？”
“……说。”
“好嘞。”
源像是苍蝇那样搓了搓手，“先说一件事，我刚才说自己要投降皇军，啊不是，弃暗投明可没有在开玩笑哦。是真的打算不跟着女神陛下混了。”
“为什么？”
尽管脑子里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思考蒂兰大小姐的现状上，但在听到源的宣言的时候阿娅还是愣了一下。
这家伙胆子这么大吗？就站在这个完全处在光明女神的神力笼罩范围的地方说这种话？
就算他有那种bug一样的不死之躯光明女神也未必弄不死他吧？直接从世界法则层面的抹杀移除源就未必躲得过，甚至不用彻底抹杀，光是不断地杀死复活就已经是生不如死的体验了。
“虽然在女神陛下眼里我的剩余价值已经没有了，所以就算我真背叛了她大概也不会在乎，但其实呢，我这个人还是因为某些经历会习惯性地留一些后手呢。”
源晃了晃手指说道，“你看，虽然我的愿望和光明女神陛下一样都是前往那个世界，但她是为了寻找那位阿瑞斯大人，而我仅仅是希望回归平静的生活。”
“但你想想看，以现在的情况，就算真的成功了，让这个世界作为航船载着我们抵达了目的地，我也亳不怀疑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之间会爆发大量冲突，就像曾经的魔界一样。那样不就和我的愿望背道而驰了吗？”
“所以仔细想了一下，要不我还是不跟着女神陛下干了吧。”
源的话音未落，原本在天界的岛屿被阿娅平稳降下后已经趋于平静的地面再度躁动起来，尽管强度也就维持在常规低烈度地震的级别，但这一次不同的是变化同样出现在了天空中。
一条条漆黑的裂纹出现在仍然被尘霾侵染尚显朦胧的天幕上，而同样的景象并不仅限于圣城上空。
奥梵提克高地西北，一片并不宽阔的内陆湖泊边，一条长长的、已经因为能源耗尽抛锚的车队正在短暂修整。
“woc尼玛啊！”
蹲在能源耗尽的魔导动力机车边烤火顺便休息的年轻研究员瞪着天空骂了一句粗口，“总长大人，今天到底是什么受难日啊？好不容易跑出来结果又是地震又是天降陨石的，虽然我不信那些宗教疯子说的话，但天启末日什么的不会是真的吧？”
魔导之都的机关总长赫菲也从车里探出头来，双眼同样死死盯着天空。
首先，一秒钟之前这地方怎么看都应该是白天才对，他自己的怀表也无疑指向阳光明媚的时间点，但整片目力能及的天空几乎全都变成了夜晚才能看到的星空……而且是只有天气极好的晚上才能看到的满天繁星。
赫菲自己也稍微了解过星象学，尽管一直不屑于这门声称通过星象能阅读人类命运的玄学，但抛开那些说辞，瑰丽星空本身仍然是让人向往的。
如今呈现在眼前的星空如此灿烂，就连那些星象学书籍里根据不同时间季节观测统一起来绘制出的星图全貌也没有现在呈现在眼前的耀眼，甚至不需要特意寻找就能一眼看见许多从未被人发现过的星群或者星云。
而再多看一眼，赫菲的额头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不对。
不是能看见许多未曾被发现的星群……而是原本的星空出现了变化，几乎所有应该在这个季节这个时间出现在某个位置的星星都不在它应该出现的地方！
“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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