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饶人,也不饶龙,近半小时的高强度战斗让萨鲁法尔的体力几乎消耗殆尽,不得不攀在巨塔外壁上稍事休息。
抬头看看天空,厚重的云层遮蔽了视线,不知塔都人的增援还有多少,也不知克里斯蒂的龙群还能行动多长时间,但至少目前为止,成功降落至第五区的空艇不足两位数。
【那小子,不知是否还顺利呢?】
萨鲁法尔抖了抖身体,确认背后的炸药包还在。这十几斤重的东西就是此次行动的关键,如果它能在正确的场合引爆,那么自己一族的夙愿就算达成,自己也可以安心地去了。
就在这时,上方一阵闷雷般的响动引起了萨鲁法尔的注意。
是个大家伙!
它凝视着那片云,悄悄酝酿着致命的龙息,真炎在喉咙里翻涌——不管那里出现什么,萨鲁法尔发誓绝不会让它到达地面!
然而,它的估计出现了一些误差。
只见那棉花般的云层缓缓向下凸起,像一个一个被吹大的气球;“气球”膨胀到极限,终于撑不住破裂,露出一架银白色的巨大机械!
与其说那是飞行器,不如说它是一座小型悬空城,单单是从云层中探出一点的舰桥,就不知比萨鲁法尔大出了多少倍,甚至和巨塔相比都不显渺小;鳞次栉比的塔楼让它看上去更像一座居住区,而两侧密如星空的舰炮又宣示着它的强悍。
白色流云在白色装甲上涌动,仿佛那艘战舰是从云层中生长出来的一样;一分钟后,它终于穿越云海,在身后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阳光从云洞中照下来,让战舰的装甲沐浴在圣洁的光辉之中——
巨大战舰“阿特拉斯”号,月神教会花费花费十年制造的最终兵器,今日终于首次投入实战!
萨鲁法尔将龙息咽回去,松开爪子落入空中。它没有莽撞地去挑战那艘战舰,因为它明白,这种怪物不是自己一条龙就能抵挡的。
曾经,龙族是天空的主宰,如今却却不得不让位给根本不会飞的人类。人类,真是可怕的种族。
与此同时,“阿特拉斯”号主控室,伊斯塔莉像模像样地披着舰长的风衣,沉着地命令道:“抵达预定高度,战斗部人员就位,A1-A14、B1-B14游荡者-改出动,目标,歼灭骨龙群,夺回制空权!”
二十八名机师戴上精神链接头盔,二十八架运输空艇大小的飞行器蜂群一样从主舰内涌出,向着四面八方、迎着围拢来的骨龙飞去。这些飞行器的构造和莉丝使用的游荡者基本相同,但功能更为强大,同时也需要更强的精神力来操纵,因此一名机师只能操纵一架机体。数秒钟后,随着第一道光束在龙群中炸开,塔都千年来最激烈的一场空战开始了。
伊斯塔莉一言不发地盯着眼前的虚拟屏幕,外界的景象实时传输进来。游荡者拥有强劲的火力和严谨的战术,但骨龙更加灵活,而且它们不像自然生物一样存在头或心脏等弱点,即使被击中也很难立即丧失战斗力,所以双方短时间内势均力敌。
“右侧舰炮装填,集中攻击三点钟方向敌人,为空降艇打开通道。”
控制台前操作的几名修女听到命令后各自复述了一遍,然后开始紧张的操作。其中一名似乎发现了什么,飞舞的手指渐渐停了下来,举手向伊斯塔莉报告道:
“大人!圣安琪大教堂发来实时影像通信请求!”
“接。”伊斯塔莉简单明了地回应。
几秒种后,一簇光点在她的面前聚成了一个模糊的身影。虽然因技术所限,面部细节难以分辨,但从那魁梧的身材和端正的站姿来看,是拉兹瓦尔无疑。
那个身影开门见山地说道:“伊斯塔莉,情况有变,启动第五应急方案,把阿特拉斯号的载人空降艇派过来。”
伊斯塔莉眉头一皱。第五应急方案是之前商量好的终极计划,只有事态出现重大变故的时候才会启动。一旦启动该方案,留守悬空城的四名炽天使全部会放弃防守支援地面,就算同时面对好几只A级幻魔也不落下风!
拉兹瓦尔下达这种命令,肯定不会仅仅是因为波尔宁落败这么简单,大概,是为了安渡因吧。
伊斯塔莉记得自己明明吩咐过手下,不要将疑似安渡因出现的消息上报,不过显然拉兹瓦尔在研究者的队伍里**了自己的内线。
那个家伙,心思缜密得简直可怕。
虽然事情已经很明了了,但伊斯塔莉决定自己不去主动戳破那层窗户纸,装作忧心忡忡地说:“那个方案……恐怕不合适吧?与尤利西斯卿签订的协议是有限度地帮助政府当局稳定战场势态,如果一下子投入五名炽天使,那教会插手政治的程度就太深了,影响不好。”
拉兹瓦尔沉默片刻,幽幽地说:“你再怎么护着他,他最后还是会回来要我们的命。‘审判者’已经被血月污染,帮他解脱吧。”
敲击按钮的声音渐歇,控制台前的修女们不知不觉间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她们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很清楚现在正有不得了的大事发生。
因为她们的长官,阿特拉斯号舰长兼月神教会首席工程师伊斯塔莉,平时大大咧咧不修边幅,投入工作时废寝忘食一丝不苟,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同一个无助的小女孩般,安静且忧伤。
“我知道了。”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伊斯塔莉用力点了点头回答道。
与此同时,第五区,维修通道前。
天空中突然出现的那个庞然大物,安渡因也是第一次见。十年前他离开的时候,伊斯塔莉就对他说过自己有个超~级棒的蓝图准备动工,没想到如今真的被她给建成了。
不过现在他可没工夫感慨阿特拉斯号的雄伟。小秋被赫德尔用枪指着脑袋,失血过多的奥尔加虎视眈眈,维修通道大门的开启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不断有赶来的骑兵或塔都士兵在周围展开激战……
一切都糟透了。
此时,看起来最悠闲的要数赫德尔。他挟持小秋之后,竟什么要求也没提,就这么与奥尔加和安渡因等人僵持。每一秒,都意味着安渡因刚才推迟开门的努力白费了一点,自己抱着被教会追踪到的觉悟使用了特殊权限,没想到最后竟换来这种结果。
安雯上前一步,对赫德尔说:“你这家伙怎么回事!小秋可是塔都公民,还是个孩子!快放开她!”
“孩子,”赫德尔淡淡一笑,“他们可没因为艾丽娅是个孩子就放过她,对吧,龙骑士先生。”
他挑衅一般看向奥尔加,后者铁青着脸不说话。
“你到底想怎样?”安渡因问。
“保持现状。时间拖得越久,对我就越有利。”
一道阴影从天而降,萨鲁法尔大吼道:“吾可不允许小子的脚步被汝阻挡!”
“不要!”安雯大叫着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火焰飞速地向赫德尔与小秋扫去,马上就要将二人一同烧成灰烬!
砰!
一声枪响,萨鲁法尔急转收起龙息,降落在奥尔加身边。赫德尔的枪口冒着青烟,小秋却安然无恙,子弹从她头顶掠过,带起的气流让那撮呆毛微微晃动。
“老爹你,果然也是舍不得那个孩子的。”奥尔加苦笑着说。
萨鲁法尔没好气地回答:“现在可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
小秋已经是泪流满面。赫德尔重新扣好扳机,在小秋耳边低语道:“抱歉啦,小姑娘,我不是故意吓你,要怪就怪你出现在了错误的场合吧。”
小秋摇摇头,却不是在挣扎。她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她叫……艾丽娅是吗?还有史提拉小姐……对不起,我看到了她们的事,真的,很遗憾……”
赫德尔脸色一变,厌恶地说:“你看了我的记忆?”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只是想,想理解你的感情……”
“理解……”赫德尔低声说,突然大声咆哮起来,“你怎么理解?你知道失去一切的痛苦吗?你知道随时会忘记挚爱的痛苦吗?我已经记不清她们的长相了,已经忘记了啊!!每天一遍一遍看着照片回忆与她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可是无论怎么努力珍贵的记忆都会渐渐模糊,只有那噩梦般的一天怎么也忘不掉……这一切,都是因为这群该死的晶人!我要复仇!你们这群天杀的杂种,今天都要给我死在这里!!”
几年来压抑的憎恨、愤怒,在这一刻突然爆发。愤怒使人盲目,仇恨使人愚钝,即使如赫德尔一般谨慎,这时也不由得露出一丝破绽,枪口从小秋的太阳穴上偏移了几公分。
萨鲁法尔抓住机会,大声吼道:“耀!”
令人睁不开眼的白光爆闪,赫德尔本能地捂住眼睛,扳机扣动,却没有击中小秋。安渡因、安雯和奥尔加从三个方向同时朝赫德尔冲去!
轰!!
未知的爆炸将三人全部吹飞回来。硝烟散去,挡在赫德尔身前的,是一个陌生的红发女子,她的脚下燃烧着烈焰,热气流撩动着发丝,飞扬的火星让那张充满怒意的清秀面孔看上去更具威胁。
三艘小型空降艇相继落在附近,从上面分别下来三个人,一个手缠绷带的格斗少女,一个嘻哈风的潮流太妹,还有个戴金丝眼镜、普通到过目就忘的文艺男。
安渡因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阴影就毫无预兆地出现。这一次,它没有暂停时间,因为这种力量对炽天使级别的对手效果不大,反而会暴露自身。
从旁人的表现来看,安渡因推断他们看不见阴影,那阴影就这样双手掐腰站在安渡因面前,歪着头嘲笑道:
“你完了,臭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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