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时间已经结束了。
艾尔莉亚下意识看向亚德马利，却只能从对方眼中得出这样的信息，其他的一概不知。她甚至不敢去赌亚德马利的底牌到底是不是红心，因为她见过的红心牌并不多，亚德马利手上的底牌至少有着一半的概率是红心。
付出十二枚筹码的代价去看一张底牌，这笔交易在艾尔莉亚心里完全称不上划算。她的每一枚筹码都必须精打细算，如果在这里用掉太多，后面就很难再有机会翻盘了。
可根据规矩，如果不把筹码全部压在桌上，对赌的双方便没必要掀开底牌。这意味着，随着赌局持续进行，艾尔莉亚得不到的信息会变得越来越多，甚至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她的判断。
“看来你已经发现了，所谓的概率并不会一直如你想象中的那般可靠。”亚德马利轻笑着，拾起刚刚掀开的最后一张牌，“作为赌徒，我更加相信自己的直觉。哪怕费尽心思去计算，最后也会败在那微不足道的可能性之下吧。”
“但小概率的事件不会一直发生，不是么？”艾尔莉亚没有在意亚德马利的挑衅，反而是脸色如常地说道：“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确实有可能会因为那些微不足道的概率而输给你。但反过来说，只要这个概率变成零或者百分百，那么结果就是确定的。”
“你还在幻想着能赢过我么。”亚德马利嗤笑道，“也罢，每一个挑战我的赌徒都抱着同样的想法，你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现在轮到你下注了，可怜的魔女。”
“我弃权。”艾尔莉亚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同样的，下一局我也会弃权，但我要看到你拿到的四张牌的牌面。”
亚德马利皱了皱眉，很快反应过来艾尔莉亚的目的。但艾尔莉亚的做法没有违反任何规定，所以祂也没办法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莉蒂娅照做。当黑暗的使徒将新的五张牌分别发到两人手里，亚德马利思考片刻以后才将后面四张牌打开，让艾尔莉亚看到。
那是毫无亮点的四张牌，甚至凑在一起都看不出来有什么样的赢面。如果光是看亚德马利迄今为止所拿到牌，其实很难让人相信祂就是这座神国的主人。但对于一位老练的赌徒来说，一直拿不到好牌似乎也不是一件值得去惊讶或者懊恼的事情。
“这是第一轮的最后一局。在这局结束以后，所有手牌将被回收，投入到新的一轮。”莉蒂娅在发牌以前先这样说道，然后才按照规矩将两张牌发到赌桌的两侧。
“我选择不加注。”艾尔莉亚拿到的牌面更大，但是在所有牌发到手上以前，她都不可能主动去加注。在一整副扑克牌里面，她不知道去向的牌只有之前亚德马利没有掀开来的四张，以及莉蒂娅手里还未发下来的另外六张。再加上亚德马利手里的那张暗牌，合计是十一张。如果亚德马利还是像之前那样按兵不动，她很快就能得出剩下的所有未知数。
“加注。”可亚德马利没有再等莉蒂娅发牌，反而是摆了摆手，直接道：“接下来的每一轮，我都会加注，直到不能再加注为止。我现在还有五十二点筹码，也就是说我可以一直加到二十六点为止。”
“……”艾尔莉亚沉默下来，下意识抿着嘴唇，思考着应该怎么办。
她很清楚自己的计划已经完蛋了，因为如果她现在就选择跟注，后面再拿到新的牌的时候根本就来不及作出应对。而现在她手上只有两张散牌，在外面的牌还有可能凑出牌型的情况下，少女根本就不可能计算出来自己到底有多少的胜率。
怎么办……要赌一把吗？
可要是赌输了，自己真的会忘掉叶歌吗？
“你看，很简单的事情吧？”亚德马利耸了耸肩，肆意地笑起来，“赌一把，你可能会获得一切。但如果不去赌，你就只能不断放弃。这就是人们的贪婪所致，只要还有想要的东西，就不可能一直凭借理性去思考得失。这些东西对你来说总归是有偏重的——你那个朋友的性命，真的值得你用神明的偏爱去换吗？”
“她是因为我才会来到这里……如果我放弃了，真的能变得心安理得吗。”艾尔莉亚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点点放下心里的犹豫与不安，“就算不得不背负着这样的诅咒与不幸，有些事情也必须去面对才行。我跟注。”
“怪不得他这么喜欢你。”亚德马利并不感到意外，但当祂真正看到这一幕发生时，内心依旧会为这个女孩而感到可惜，“无论凡人们持有着怎么样的荣誉，也不肯轻易放弃内心的偏执。真正能违逆贪婪去坚持本心的人，到底又有几个呢。”
莉蒂娅看了艾尔莉亚一眼，眼底浮现出些许异色。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然地掀开第三张牌，发到两人面前。或许是因为内心感到的些许不忍，她没有再等亚德马利开口，反而是自顾自地将第四张牌也掀开来。
因为没有被双方主动开口承认，所以后来的赌注并没有被计算进去。双方摆在赌桌上的，依旧只有第一轮放进去的十二点。不然，如果是按照之前亚德马利的说法，他会在拿到第四张牌的时候将赌注加到二十六点。
“啧……”亚德马利看了莉蒂娅一眼，有些不满地砸了咂嘴，却没有开口去责备她。不过在祂看来，就算莉蒂娅偏袒艾尔莉亚，最后的结果也不会发生改变，便由得她这么做了。
“看来，运气不好的始终是我呢。”艾尔莉亚看着自己拿到的牌，不由得自嘲地笑起来。记牌清晰的她能够轻易算出来，就算亚德马利不拿最后一张牌，输的人也会是她。
“理所当然的结局。”亚德马利摇了摇头，甚至没有再提加注的事情，反而是让莉蒂娅将最后一张牌发下来。随后，他一张一张地将自己的牌盖上，说道：“你的底牌是一张三，算上最后发给你的另外一张三，刚好可以凑出一对来。”
“但你的底牌是一对七。我已经输了。”艾尔莉亚低下头，将两张底牌翻开来——正如亚德马利所说的那样是一对三。她大可以去质疑为什么亚德马利能提前知道自己的底牌，但那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身为神明的亚德马利有着太多的办法可以赢下这局游戏，完全没必要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艾尔莉亚更倾向于亚德马利也和自己一样计算过剩余的牌，当一个不幸的魔女与神明坐在赌桌两侧时，概率就已经失去了其本身的意义。
“这样吧，我改变主意了。”亚德马利却突然笑起来，“莉蒂娅说得对，我确实不应该迁怒于你。你和温德莉安确实有着本质的区别，在你身上……我看到了更多的可能性。而且，如果这座神国真的被那家伙给毁了，或许我也会觉得可惜吧。”
“这是什么意思？”艾尔莉亚微微歪头，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没有看到我的底牌，所以你说我手上有一对七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亚德马利将手里的牌甩给莉蒂娅，“我没有那张牌，这局是我输了。带来未知的魔女，你离胜利又近了一步呢。”
艾尔莉亚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亚德马利，不由得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胜利……这对亚德马利来说确实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但考虑到祂的缺陷，这种事情也并不是没有发生的可能性。当一件更加符合祂心中的贪婪的事情出现时，上一件事情就会被自然而然地放弃。
“你一共要从我手上赢走五十五点筹码。这意味着，你至少要失去一半以上的贪婪。”亚德马利并未回答，反而是计算着艾尔莉亚手里的筹码，“如果全部失去了，未免也太无趣了点。我反而更好奇，失去了半数贪婪的你还能否继续要求他为你作出改变？”
PS：这部分马上要结束了……结束之后就要回到主线上面了。希望新的一个月也能收到月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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