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里格斯家的府邸坐落在王都的一片遍是平民百姓聚居的住宅区,这一点与其他贵族们大相径庭。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当代家主阿斯兰•罗德里格斯喜欢热闹,二是当代家主阿斯兰•罗德里格斯不喜欢其他贵族同僚。
故而,从皇宫出发到凯赛卢的家,这路程可就长得不是那么一点半点了,正好两人又都懒得安排什么代步的工具,凯赛卢也就趁着步行的时间给果子渗透了不少特别的知识——绝大部分都是关于王都里较高阶级的人和事,但凡有些影响力的家族和人物,几乎都被他给科普了个遍。
起初果子还权当是些奇闻轶事,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结果越往后听越冒冷汗,这一通介绍下来,光是痴心于叶子和亚璐丝的“癞蛤蟆”就有多达十几个,更是均匀分布于各个家族各种辈分之中,一个又一个“隐形”情敌在凯赛卢绘声绘色的描述下,仿佛就站在他的面前耀武扬威,这让他彻底没法子置身事外。
这还没完,当凯赛卢语气平淡地介绍完自己的罗德里格斯家族之后,果子连两条腿都灌了铅。乖乖,合着前面那是世界最强帝国的大元帅的家啊,在自己原来的世界,那最起码也得是个国防部部长!就算你天大的出息,在这种掌控着军事命脉的实权人物面前那也就是个屁啊!
“那个……木乃伊啊,要不,要不咱们先找个地方吃一顿吧,我……我身上没劲儿。”
闻言,凯赛卢哑然失笑道:“瞧你这话说的,这才什么天色啊,不早不晚的,你吃的哪顿饭?再说了,你来我家做客,哪有自己找饭吃的道理?难不成,你嫌弃我们家的伙食入不了口?”
“哪有的话!”果子一听这话脸都白了,他支吾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道:“我这不是怕给你添麻烦嘛,再说,你爸爸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元帅,就我这点儿屁大的功劳,哪里入的了你爸的法眼……”
凯赛卢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停下脚,转过头,盯着果子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只感觉果子从头发丝到脚跟子都透着一股不自在。
忽然,凯赛卢明白了些什么,紧接着他走到果子面前,抱着肩膀,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浮夸的不可置信。
“天哪,上帝呀,英勇盖世的果子老大,连圣城白袍大主教和教廷圣女都敢破口大骂的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胡说!哪有的事!”
果子立刻做出应激般的反应,满口否认道:“我只是……只是没有做好准备……”
凯赛卢只是一脸微笑地看着他。
“哎呀,这不一样!”
果子有些气急败坏地解释道:“在圣城的时候我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要不是好色又嘴贱,我怎么至于掺和进人家一群神棍的家务事里!现在我真是不想再惹麻烦了,昨天我才得罪了雅各布家的少爷,要不是人家宽宏大度,我……”
“够了!”
凯赛卢厉声打断果子的自怨自艾,愤怒道:“谁都可以说这样的丧气话,但是只有你不可以!”
“我?我凭什么不可以?”果子憋得满脸通红:“难道我比别人多了双眼睛还是多了条胳膊!”
“就凭你是叶子未来的归宿,是小公主殿下最喜欢的人,是奥莉认可的合作伙伴,就凭你……是我凯赛卢敬佩的家伙!”
“……我能不能只认第一个?”
看到凯赛卢明显一副要暴走的样子,果子立刻改口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只不过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普通人,经不住那么多考验的。”
感觉到果子内心的自卑,凯赛卢再生气也严厉不起来了,见他言语中带着明显的自我认知偏差,从小便自带天才光效长大的凯赛卢虽然无法设身处地去理解,但这并不能减弱他对果子的同情:“你啊,就是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你回想一下,降伏小公主殿下,调教教廷圣女,单挑圣阶强者,秒杀达里,粉碎黑袍天灾的阴谋,受卡西莫多大主教鞠躬大礼……这么多壮举,就算你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哪一件不是你所为?如果连你都算普通人,那全王都的人都不好意思再做人了啊!”
一件又一件果子的光辉事迹接连被提起,凯赛卢这个口述者都有些与有荣焉,语声也不自觉地高了起来。
果子却没法再自我陶醉下去了,他拱手求饶道:“你可小点声吧,别的说说也就得了,“调教圣女”这种事情你怎么也说的出口啊!”
凯赛卢哈哈一笑道:“怎么,敢做不敢当不成?怕街上的人听见啊,那可就没有必要咯,你看,我们这不是已经到了吗?”
果子循着凯赛卢的眼神看过去,果然大街上已经没几个行人了,前方矗立着两扇墨漆大门,大理石堆砌的台阶底下,一个身着布衣的中年男人正抱着大扫帚清扫路面上的尘土,他的上方,更具体说,是大门顶上,那块深色牌匾似乎有些年头了,只漆着几个字母——罗德里格斯的姓氏缩写,似乎表明了这个家族的风格正如牌匾上的字母一样,简单,粗暴,不拘小节。
果子看到门前那个扫地的大叔分明都有些佝偻了,低着头的样子不禁让他想起自己的老爸,当下便心中一酸,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去,一把抢过男人怀中的扫帚,很是自来熟地揽起了活计,一边扫地还一边头也不抬地笑道:“大叔我是你家少爷的朋友,跟我就不用见外了,别看我这身板,以前回乡下姥姥家的时候,这种活都是我干的,包管您挑不出刺儿来,您不用担心,帮您扫地这事儿,我不带告诉你家老爷的!”
落在后边的凯赛卢看到这一幕,顿时一抹额头,果子这家伙真是够有节目效果,连他家的门都还没进,就闹出这么大一个乌龙!
大步流星赶过去,凯赛卢伸手夺过果子手中的扫帚,哭笑不得道:“你大叔个头啊,这是我爸!”
“啊?!”
果子被凯赛卢这句话惊得头皮一凉,这才抬头看去,面前的男人方脸短发,浓眉鹰目,五官英武,额头上一道拇指粗细的伤疤深深镌刻在古铜色的皮肤上,仿佛在无声地讲述着战场上的故事。这个蓄着一脸钢针般硬朗的胡须,宛如乡下老农般朴实的大元帅,此刻正背着双手,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
“欢迎你来我家做客,果子小朋友。”
阿斯兰•罗德里格斯的声音浑厚而沙哑,眼神严肃却和蔼。
一如乡下老农般朴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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