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ard很好心的把我介绍给游击队的各位，在一群感染者中坐着这么个非感染者，导致我的处境很尴尬。
如果是游击队是一座山脉，那爱国者绝对是最高峰。就连坐下来，他都像一座山一样。他的腰板笔直，似乎从来不曾弯下，除了满身的伤口和无法掩盖的锐利，真看不出是个行军多年之人。
“这是，物资，拿好。”
爱国者让手下把物资拿出来，亲手递给Guard。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放下武器。他的手掌很宽很大，有过严重冻伤的痕迹，不仅耸是手上，胳膊上也有。
“谢谢啦，大爹。”
物资实在太多，Guard接下一部分，剩下的由我代劳。
我有些好奇爱国者说话时的断句，Guard也看出我的疑惑，帮我解答。
“大爹的矿石病发位是咽喉，所有说话时带着停顿，习惯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
“黎博利。”
我双肩一耸，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貌似在场的就我一个人是黎博利。也不知道为什么，爱国者习惯用种族名称呼一个人。
“有……什么事吗？”
“你的，盾，从何而来。”
“你是说陈阕吗？”
我把陈阕从背上取下，爱国者也俯下身来，用手触摸着盾面。我能清晰的听到他胸前风轮的旋转声，他的双眼闪烁着危险的橙红色的光。
“陈阕是我几个月前在龙门的一家武器店里买的。”
“感觉，熟悉。此盾，非凡。”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不该接话。爱国者的盾虽然已有很多磨损，但怎么看也比我的陈阕强，不仅厚实，而且锋利，不至于看得上我的盾吧。
“我能，看到，过去……故乡，以及，命运。”
爱国者把手从盾上移开，目光转移到我脸上，他的视线像一把利剑，能把人的灵魂剖开，任何伪装都会溃败。
“你来自，炎，龙门？”
“呃嗯。”我点了点头。
“我的，女儿，霜星，无法回来。”
“霜星？我看见她了，不过她那时候已经死（轻声）……牺牲了。”
“你说什么！？”旁边的一名盾卫揪住我的衣领，“霜星怎么可能会……”
好家伙，这是什么怪力，这是一队星熊吗？我感觉他的力气比星熊都大。
“放下！”爱国者声音不大，但充满威严。
“我，知道。芯片，碎了。她是，战士，死在战场，是荣耀。”
“霜星是您的？”
“我的，女儿。我在，冰原上，捡到她，培养她，她是，优秀的战士。但还是，孩子。她会相信，童话。”爱国者难得的说了很大一段话。
我整了整衣领，迫不及待地离开这里。陈晖洁在这段时间不知道又跑了多远。
游击队也得去别的地方巡逻、发放物资，不会在这个地方待太久，不一会我就跟着Guard回到他建立的隐藏营地。
“你不是还有事吗？你先走吧，就下来的事我一个能行的。”
“那……再会了。”
“再会！”
临走前我瞥了一眼营地里面的状况，大多数都是躺在简易床上的病人，有一些还能行动的伤患在照顾他们，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四肢健全的人蜷缩着角落，惶恐地看向我。
营地里除了Guard再无一个完整的人。
————
我绕开整合运动的巡视，跑到一些高楼上，从上方搜寻陈晖洁的动向。虽然她不想耽误时间、浪费体力，但她有时候还是得停下来，用剑斩出一条血路来。
对于那些传令兵，陈晖洁也知道不能让他们发出信号，几乎都是绕开或者一击毙命。
我在楼上发现了街道上闪烁的红光，确定了她的位置，开始迅速地在楼顶移动。顺路窜进一些房屋，帮她解决掉一些暗处的威胁。
突然间，远处一个街区爆发出巨物坍塌的声音。陈晖洁停住了，望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我也随之停下来观望。
突然间，一股强烈的情感冲击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就像有人把这股情感注入我的体内一般。
天空突然下去了细雪，雪很轻很轻，就像女孩的手抚摸着你的脸颊。这雪并不冷，像是来自天堂的温暖。
可这沙漠里怎么会突然下起雪来呢？也许是来接谁的灵魂回天国。
我疑惑着，忽然间听到楼下两个萨卡兹雇佣兵的议论声。
“我刚刚接到通讯。”
“说的什么？”
“爱国者……死了。”
爱国者……死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明明那只是个和我有过一面之缘的老头，但忽然听到他的死讯也着实让我一惊。
那是个像高山一样的人啊，他死去的时候，是像山一样崩塌？还是像山那样仍然屹立不倒？
都不是。
他会化成一座源石雕塑，然后在爆炸声中化作粉尘，就像普通的感染者一样。
枉使有温迪戈那般的身躯，钢铁一般的意志，感没感染染了矿石病，每个人的结局都不会变，都走向死亡。只是有的来的晚，有的来的早。
但爱国者的死，对于整合运动来说确实是如山崩一般的打击。就算整合运动是九头蛇，那它现在也被砍得只剩下一个脑袋了。最后那一个脑袋，真的能控制住这庞大且混乱的躯体吗？
我没有目睹爱国者牺牲，可惜又可幸。可惜没能见证一个伟大战士的落幕；可幸自己没有看到爱国者去世时的悲壮。
那双闪烁着光的眼睛，得看过多少战场；诛杀多少敌人；得眺望多久风雪；得体味多少苦难才能练就出。
他的感染者游击队呢？是否也跟随他去了天国？如果他们也死了，那谁来保护感染者，谁来作感染者之盾？
究竟是什么停下了那个老怪物的行军？是岁月，还是命运？
“为了爱国者！”
楼下突然传出许多整合运动成员的呼喊声，他们甚至不惜违抗命令，暴露伪装也要为爱国者之死而呐喊。
爱国者大概已经死了，但他又以别的方式长久地活在那些曾被他保护过的人们心中。
“为了爱国者！”我轻轻念道。
“祝您和女儿能在天国过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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