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鸟的在飞翔。
说不出它的品种,只知道它比麻雀还要小上一号。
它独自飞行在不属于它的高空,与它共享这片高空的都是隼和鹰这类体型巨大的凶禽。
但如果有人抬头望天的话。人们一定会惊讶自己所看到的情景。那些嗜血的凶禽们无一不敢靠近它,明明它比麻雀还要小上一号。
和迟钝的人类对比,野兽的直觉敏锐又敏感。
凶禽们能感受到那黑色的鸟儿所散发出来的强大。
飞了数个小时也不曾休息的黑鸟终于看到了在地面上那远离人烟的林中别墅,即使是在高空中,它的双眼也清晰地看到了别墅花园中的一男一女。
于是,黑鸟摆动翅膀,它俯身向花园中的两人冲去。
花园中的一男一女也早早注意到了黑鸟的到来,穿着白西装的金发男人静静地望着天,穿着黑礼裙的白发女人则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将右手的食指微曲伸出。
黑鸟精准地落在了女人的食指上,它的双爪轻轻抓拢小心地不让自己的爪子刺痛女人的肌肤。
女人猩红的眼睛和黑鸟漆黑的眼睛对视,她沉浸在黑鸟的目光中。
好半响过去了,女人才离开了沉浸。
“我没记错的话,这只使魔是用来监视那具人偶的吧?”
看着回过神的女人,一直沉默等待的男人才开口询问。
“我的杰作连你一句违心的吹捧都得不到吗?”
女人却答非所问。
“我不喜欢人偶,你做的再好,在我眼里也是不喜欢。”男人对女人的答非所问不以为然,他顺着女人的反问回应了一声。接着男人又将问题拉了回去:“那人偶出事了?”
男人的语气不免带着一丝好奇,他很清楚女人对那具人偶的看重,不然也不会一直派遣自己的使魔去盯梢。
但谁曾想,负责盯梢的使魔却突然飞了回来。
“杰弗里死了。”女人淡淡的回答,单纯的阐述,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关紧要。
但男人却听的一脸茫然。
“谁?”他问。
“海兹席位的候补。”女人解释道。
但男人还是沉默,在女人的提醒下他依旧没有立刻想起来杰弗里此人。无言了好一会儿,男人才勉强从记忆的深处挖掘到了一个类似的身影,但男人不清楚自己好不容易回想起的家伙是否就是女人口中的杰弗里,于是他试探性地开口:
“那个杰弗里?”
“那个杰弗里。”
“噢。”得到了确认,男人一副我知道了的模样。他的情绪和女人一样,带着一丝无关紧要。
“我记得你称赞过他,忘得还真快。”女人难道调侃一句。
但男人却不以为然,他说:“他想要被称赞,我就称赞。”
“你会违心的称赞连记都记不住的家伙,却不愿意夸我的杰作吗?”
男人没想到自己的回答居然又让女人将话题带回了一开始的反问。
“……不,我不喜欢人偶。”男人本想维持原本的回答,但他看到女人不满意的表情,于是他只能改口,“我不喜欢人偶归不喜欢,但那女孩确实是杰作。”
只靠灵魂,不依靠任何魔法便能将少女安置在普通的木偶中。这世间唯有女人能做到这点,而单单这一点女人的人偶便可以称作杰作了。
接着男人稍微闭嘴想了想,他决定为自己曾经称赞过杰弗里这件事多嘴解释一句。他说:“毕竟继承了海兹的一份血肉,说是称赞他,不如说是我在称赞海兹。”
然后男人将话题重新拉回来:“杰弗里的死和那人偶有关系?”
女人轻轻嗯了一声,她没有过多的回答。只见女人转身面对男人,她将手中的黑鸟再抬高一些。
明白了女人的示意,男人也将自己猩红的眼睛和黑鸟的眼睛对上。只是第一眼,男人便陷入了黑鸟的视线中,他看到了黑鸟所看、他听到了黑鸟所闻。
陷入黑鸟视线中的男人看到了——
暴走的两人。
互相吸食的两人。
以及最后胜利的一人。
“亲眼目睹”了一切的男人理清楚了头绪,他从黑鸟的视线中离开。
“没想到试炼居然这么快就开始了。”
男人口中的试炼,是残杀——吸血鬼之间的残杀。
吸食血液,吞食肉块,最后摧毁灵魂。
代表着绝对死亡的试炼。
十二位吸血鬼真祖,早已经陨落一位。
陨落的那位真祖的名字叫做海兹·辛格狄亚。
空缺的席位挑选出十二位吸血鬼,他们互相吞食彼此直到残留最后一位,那一位夺取了其他十一份力量的吸血鬼将会加冕为王,占据空缺的真祖的席位。
真祖候补们成功减员,这代表了真祖试炼的开始。
但这只是开始,男人对于谁输谁赢毫不在意。他更在意的是在黑鸟的眼中看到的——那枚戒指。
“你也注意到了?”
女人抖动右手,黑鸟知趣地重新飞回天空,不一会儿便从天空消失。大概是继续自己监视的使命吧,毕竟身为主人的女人并没有给黑鸟下达新的命令。
男人点了点头,他说:“那是海兹的戒指。”
王冠状、能够抑制——不,能够扭曲“自身做为吸血鬼”这一事实的戒指。
为什么那个候补会有海兹的戒指?
“他运气真好,如果不是杰弗里斩断了他戴着戒指的手臂,被吸食了大量鲜血的他就会做为一个普通人死去。”女人评论着遥远地方的那场被她和男人亲眼目睹的战斗,女人难道评论着对他们而言如儿戏的战斗。
接着,女人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兴致勃勃地看着男人。
“怎么?”男人问。
“那家伙,吸食了杰弗里了得到两份海兹血肉的那个候补。你有印象吗?”
听到女人这么问,男人皱起眉头。莫非自己也见过那家伙。
“不……”
最后,男人放弃了回忆。杰弗里好歹还有一丝印象,但战胜了杰弗里的那家伙,男人却没有一丝印象。
不,说没有印象或许有些错误。
倒不如说,那家伙给了男人错觉。
“遵循本心的疑惑,不尝试思考的话活了悠长岁月的我们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呢?”女人看着男人纠结的表情提醒道,接着,女人代替男人将他的错觉以“正确答案”的模板说出:
“他的灵魂改变了,安德鲁——我记得他。他被海兹初拥之后,海兹将那少女,希朵莉带到我面前请求我将少女做成人偶。”
“仔细去感受,那具身体里虽然还能感受到‘安德鲁’,但更多位置的却被其他的灵魂占据。”
女人看着男人,语气笃定:“那其他的灵魂,你我都熟悉,那是海兹的灵魂。他的灵魂已经借由安德鲁转生了。”
“不,现在说他是海兹或许还太早了。看他那艰辛的战斗方式或许他还没有记起什么,他回到了原初,如同初生的婴儿。”
“但未来,回忆起一切的他将会再次成为海兹。”
女人说到激动之处,她冷漠的脸居然流下了眼泪。那是对已故友人复活的无比喜悦。
看着流泪的女人,男人也没有安慰。对于他们来说,情绪的外泄是十分难得的。
男人也在说服自己将那事实的错觉变成事实的事实……
戒指。
男人突然想起了戒指,王冠的戒指。是了,男人本以为那戒指能作用在那名不见经传的真祖候补吸血鬼身上是因为他拥有海兹的血肉。
但那戒指,又怎么可能会仅仅因为海兹的血肉便产生作用呢?
唯有海兹,才能使用那枚神奇的戒指。
“但现在的他并不是像会主动接受试炼的样子。”男人说。
“那就推他一把。”
男人面前的女人话刚刚说完,女人的身躯便开始缩小。
白色的头发变成了丝滑了黑色。
红色的眼睛变成了黑色。
苍白的肌肤变得红润。
女人,变成了少女。
“你打算去梅林学院?”看着女人变成了年轻——或者说成为吸血鬼前的女人自己。男人很快就明白了女人的想法,确实在黑鸟的视线中,那些长袍一眼就能看出是梅林学院学生的打扮。
但是。
“奥德莉不可能认不出你。”男人说。
“我从没想过瞒过那家伙。”变成少女的女人说。“倒不如说,奥德莉大概会帮着我隐瞒。”
女人轻轻点拨,男人便理解了。
观星术,或者叫占星术。奥德莉所掌握的窥视“命运”的术式。
男人不再劝解,他好奇的问女人:“那你准备怎么‘推’一把?”
“弗拉德,我需要你帮助我。”
对于男人询问,女人毫不犹豫地向他寻求帮助。
男人沉默了片刻,看着眼前浅浅微笑的少女,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但男人还是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变成了当年热血乐于助人的少年。
“伊丽莎白,我自然愿意帮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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