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毒素入体,仅仅在露易丝的手掌扩散。而且似乎还是对方刻意控制下的结果。
看着变得乌黑的手掌,露易丝微微皱眉。一般毒性,是以麻痹或者腐蚀两种单一特性为主,莉莉安注入手心的毒素,却兼具了两种。手心传来酥麻之感,她饮下了一小半的绿色液体。
一旁的莉莉安面色微红。她不知道解药的来源,所以也不知道这解毒剂,其实是魔蛛从自身的乳腺中提取的汁液——这也是为什么只有女性魔蛛才有毒——看着露易丝毫不犹豫地喝下从自己身体里采集的「解药」,莉莉安的心里充满了羞耻感。
露易丝喝下解毒剂之后,一直用心监视着其去向。在片刻之后,她放心地松了口气。
再看手掌,已经恢复成了白皙的模样。除了汗涔涔的外表———是解毒剂与剧毒稀释在了一起,变成汗液一样的东西排出了体表。
「之前怀疑了你一下,请多谅解。」
「没…没什么。为了同伴,不是不能理解。」
莉莉安余光瞥见她手中剩余的小半瓶解毒剂,抿着红唇,俏脸上浮现出一片淡淡的绯红。
「对了,这个,可以再给我一点点吗?我想研究一下这特殊的解毒…。」
露易丝若有所思地问道。
「笨…笨蛋!谁要再给你了!哼,人类真是贪得无厌!!」
嗔怒着吼了露易丝一句,莉莉安迈着其余六条腿,咔滋咔滋地走去了一旁。
「我没……。」
被莫名其妙骂了一顿,露易丝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然而莉莉安别着脸,不理自己了。
不就是一点解毒剂么……
露易丝突然冒出个「好小气」的念头。
还是先把塔克救回来吧,至少解毒剂的分量还够。她轻身一跃,来到了塔克所在的楼梯口。
搭上塔克举着的两根手指,露易丝轻轻念叨着解除的咒语。
「复苏吧。」
「叮。」
伴随着魔法咒语发动的一声脆响,壮硕的雕像开始逐渐恢复,从石塑形态渐渐变成了血肉模样。
塔克大口喘着粗气,被石化时没有任何感知,所以还保持着被石化前的记忆。
「露易丝…你,你怎么还在这里……敌人……。」
露易丝打断他,递给他手中的解毒剂。
「别说了,把这个喝下。」
塔克看了一眼手中的两瓶水晶瓶——因为头晕目眩的缘故,出现了严重重影——
「这是……好吧,听你的。」
对露易丝完全信任,塔克艰难抓取过解毒剂药瓶,仰脖就喝。
「喂,露西。」
前面突然传来了莉莉安的呼唤。露易丝以为是她还要了结恩怨,便握住剑柄。
彻底化作人形的莉莉安,倒吊在天花板上。她随意地摆摆手道。
「咱们最好先撤一下,去上层吧。」
「上层?」
去上层打吗?露易丝想问。
莉莉安没有回答,而是忙着用咒语分开坚硬的天花板,留出一条人可以通过的缝隙来。
「你自己回头看看呗。」
她指了指露易丝身后。
闻言,露易丝疑惑地转头。
塔克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肤色,但又变得青一阵紫一阵的。看他痛苦地捂着肚子,并且很快地,就听见了打雷一样的响动。
他拼尽全力忍耐似的说道。
「露…易丝……请回避一………哎哟………。」
「你!你先忍着!!」
露易丝瞬间明白了莉莉安的意思,忙不迭地跟着莉莉安穿越了缝隙。
墙壁及时合上,才避免了尴尬的场景出现。
露易丝微微一礼道。
「谢谢你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倒是现在,最该说的应该是对不起才对。」
莉莉安有些不屑地撇嘴道。
露易丝不解地追问。
「为什么而道歉呢?」
「还用说嘛,当然是擅自硬闯进人家的家里咯。虽然是别人送的,但现在这个迷宫就是我的家。」
「…咦?」
见露易丝疑惑的样子,莉莉安不免有些无奈。
她叉腰道:「擅自进人家家里,抢走家具、财物等或值钱或稀有的东西,遇到反抗就格杀勿论。不仅如此,碰见魔物好不容易诞生下的后代,你们也能带走就带走,不能带走就一把火烧死他们。因为这种强盗行径,咱们跟你们人类积怨已久了,你不会不知道吧?人类小鬼!?」
「可是,明明你们也在摧毁村庄、抢劫城镇,那些无辜的村民们,你该不会说与你们毫无关系吧?」
被教训了一通,露易丝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莉莉安跺了跺脚。
「我们恨你们人类恨得牙痒痒。贪婪让你们变得跟野兽一样,无情地掠夺看见的一切,将我们从原本安居的地方赶走,来到愈加荒凉、阴冷的地方!你知道有多少魔物因此得了风湿吗?又有多少魔物一到下雨天就膝盖疼吗?!你们人类是好,住在干爽舒适的房子里。可你知道,那是建立在我们的家的废墟之上吗!」
露易丝也握紧拳头震声回应。
「那你们就应该摧毁村庄,淹没农田,杀害那么多的人吗?难道他们就没有家庭没有后代吗?!你把人类说得这样不堪,你又有回头看过自己的同胞做的事情吗!」
二人谁也不让谁地盯着对方。然后,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二者陷入了沉默。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我也…觉得……。」
如果是普通的仇人见面,除了你死我活就没有其余路可走了。但她们二人略有不同。
一是有强大的力量在身,有更多思考的空间;二是经历过一些事情——与魔王相遇的露易丝自不必说。
莉莉安四处为家,也是因为到处被人类通缉;然后某天莫名其妙的被人送了一座迷宫,才在此建立狩猎场地,作为安身之所。猎物当然不是只有人类,还有其他动物之类的。人对于莉莉安来说,就像闯进家里的老鼠,不拍死几个难解心头之恨。
因此,她们有更多的「相互理解」的契机。
「你说这是别人送你的家。那,这个地方原来是谁的?」
露易丝从先前莉莉安的话里捕捉到一点关键信息,问道。
莉莉安蹙眉,作回想状。
「某个不死者吧,我猜。因为全身都裹在袍子里,只有偶尔的时候,才会露出没肉的骷髅头。」
「死…。」
露易丝突然靠近莉莉安,作急切状。
「死灵法师!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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