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待会再和你吵,当下还有一个问题……”
撇开闹腾的米迦勒,加百列俯视圣殿中央的千城,圣音萦绕殿堂。
“此次入侵天堂,是为了取回亲人吗,千城哟。”
“……”
“从脸色来看是我猜对了,从亲手把亲人交给我们的那一刻开始,你到现在都尚未死心。为何如此,千城哟。”
伊恩族长并不答话,而是以吹动口琴,驱使灵力刀刃往两位天使飞空而去。
和米迦勒一起以宛如舞蹈般的动作进行闪避,加百利失望地对不回答他的千城摇头不语。
“小加百列你还真是温柔啊,让我来吧。”
而他身旁的米迦勒却对千城长篇大论起来——对他来讲却是对顽固不灵的下界生物进行的教化。
“在主的点头下。人一出生即为正确之物,获得美丽的生命去执行他们的正确,不过。”
神情多变的米迦勒露出哀伤的脸孔,并且向千城投来怜悯的目光。
“下界的你们却去怀疑那份正当性,不时抛弃它,舍弃它,这是多么悲哀的事实。所以我们天使就想出了一个方法。那就是,不要从天堂里降临,而是从下界中寻找性质更为相同,能够引导迷途羔羊的人……那个人,就是你妹妹,司徒诗爱。她有成为我们之一的潜质。”
“……”
“这十几天来——啊,下界的话是十几年吧。总之,我们派人去说服你和妹妹很多次了,你应该非常清楚,那个女孩对我们有多么重要才对,所以无法把妹妹归还你身边。然而,看在同样是拥有灵力的伙伴上,我让你提出另一个条件,千城。然后乖乖的离去,我们也不会追究这一次你的失态。”
在米迦勒柔和的语气中,千城自进入大圣殿后第一次开口。
“现代的人类已经不需天使来引导他们了,把诗爱还回来,我就能饶你们一命。”
看着杀意沸腾起来的伊恩,米迦勒和加百列不禁叹气。
接着,两位炽天使前后而言。
“无论我怎么说,你都听不懂呢。”
“我们就是为了改变这个事项才费了如此大的力气。改变生不如死的下界。”
米迦勒降低了一点飞行的高度,不放弃地尝试说服。
“既然有了经典,人却肆意创造了规矩,还虎头蛇尾地不去遵从它。你不觉得可惜吗。好好的考虑吧,我们天使不能接受人的崇拜和荣誉,所以只能由有资格的下界人来做这件事了。”
比起他说服千城所做的努力,加百列则飞到左边的圆柱子上,赤脚坐在自己那华贵的座椅,暂时袖手旁段,看着事态的发展。
对米迦勒的劝诱左耳进右耳出,千城正在心底下考虑着自己接下来如何战斗。
天堂主要驻守的炽天使有七位,无时无刻驻守在这里的是他眼前的米迦勒和加百列。其余的炽天使需要帮忙神看守天体星辰正确运行,引导灵魂或是守护冥界。他们就算得到消息,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
那么主要的问题,同时应对两位最高阶的天使,他能不能打赢呢?
往日,千城给予的答案会是避免如此,或者势均力敌。但现在愿意殊死奋斗的自己的话,答案不是能不能。
而是一定会做到这样一点。这样的决心说明了一切。
这也是为什么,自己之所以不立刻把妹妹带走,而是要把妹妹交出去来暂且稳住天使,再利用某件事情来辞去职位,在族人察觉不到真相的时候划清界限,才能避免他们与天使交恶。然而天使们似乎察觉了这一点,这些年的施压动作很快,也越来越频密。
接回妹妹,然后不牵连族人,影响伊恩的根基,到远方隐居。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他这样想着,手掌不知觉握紧了银色的口琴。
而米迦勒还在喋喋不休。
“但在这样的时代,人间有了下一位的指引者的话,状况就会不同了。只要在一方土地降下奇迹,这个消息就会传到全世界去,不只是那个土地的人类会受到圣人的恩惠,而是全人类。一错再错下去的人们肯定能洗心革面。”
“家人是无法替代的宝物,你们永远都不会懂。”
先重伤一人吧——在心中既有了信念与决定,就要付诸行动。千城一面和米迦勒说话,让他掉以轻心,一面迈开步伐,迂回地接近正在阅读手中法典的加百列。
“宝物?”
米迦勒的身体正在随着千城的脚步转移方向,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后,左手一挥。
然后,大殿堂凭空出现了满地的至宝。不但充满着黄金才能散发出来的光辉,各类国宝级的艺术品、等人大小的大理石雕像这类富有历史价值的宝物堆满了五分之二的大殿堂。
“这些就能让你停止无谋的举动了吗?”
“……所以说你们是不会明白的,人心的宝物。”
被如此回应,米迦勒露出了“猜错了啊”的表情,然后坦率地点头。
“那倒是真实,我们有时真是无法理解下界人的思想。”
他摊开了双手,面容沉醉。
“但为什么你不想想。你的妹妹将是被选中之人,她拥有着天使,以及人类的血统,连灵力都圣神化,那份力量不断的吸引人心,正是消除人们互相隔阂以及私心的存在。啊啊,我能看见了,看见一位倚靠在百格窗的阳光下,接受人类供奉,在他们建造有史来最美丽、最宏伟的圣堂中,被洪亮的圣歌萦绕,生活在无尽的光与亮之中的少女,啊,这是何等的美,何等的主荣。”
“——那么现在的诗爱又会如何。”
千城出言打断了喋喋不休的对方,看门见山问道。
“她会遭遇怎么样的事,代价是什么,来达到你们所谓的结果。”
“感兴趣了吗!?”
身体向着不断走动的千城,米迦勒倍感欣慰。
“她会转生。洗去悲伤,忘记你们。然后接受苦难磨练,成为圣女。这样的牺牲在所难免……而关于这一点,你应该有所察觉了才对啊。”
“……”
是的。虽然每次天使来见自己,给出的资讯不完全,但千城在长达十七年的时间里,他早已经对天使们想做些什么而理出头绪来了。
他们夺走妹妹这一次的生命,使用比“消除一切恶”还来得强大的圣术式来净化灵魂。那么,在这样的仪式下,别说记忆,连自我都会被淡化吧。
要举例的话,就是重新洗牌。
家人、亲情、友谊、所有都会被视为杂质而消除掉,他就是为了阻止此事而来。
而对方也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用上了阴谋阳谋,所以,这是一场无法避免的博斗。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在更多的炽天使从偏避的次元赶来前,自己就必须解决这一切。
“这下总算能明白了吧……为什么要走到那里去?”
千城逐渐靠近专心阅读法典的加百利,在米迦勒终于注意到这个举动,歪头不解的时候。
没理会询问地转头,双眼死死注视着加百列的千城猛然吹响了手中的口琴。
随着一道道跳跃的音阶,带着沉静的杀意与怒火,附加凌厉的灵力往加百列杀去。
听到口琴曲,加百列终于回过神来,但还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就已经淹没在了爆炸的威力中。
“小加百列!!可恶。‘白狮斩’!”
终于意识到对方向他们是怀有何种情感了,米迦勒虽然担心另一人的状况,但还是选择攻击敌对者。
抽出金狮宝剑,以不辱光明之子的称号,米迦勒迅速发出月弯型的光明剑气,把对方逼走。
因照成的伤害尚未不明,千城原本打算对加百列进行追击。
但看到形成巨大威胁的光明剑气冲来,他也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
脚不贴地般,千城压低身姿地向前飞奔,敏捷躲着米迦勒不断挥来的剑气同时,他踏上了完好的柱子,紧接着踢踹柱面,
千城腾空跃起,然后驱使尖锐的音波向米迦勒铺天盖地杀去。
“哼。”
米迦勒脸色那阳光般的温暖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酷热无情。
剑尖在空中划了一个圈,然后明亮的圆轮消除了敌人的灵力。这边是和刚才圣殿外驱散灵力的用一种方式。千城注意到了这点的同时,突然朝上方催出音阶,利用产生的反作用力在空中闪避从死角飞来的箭矢。
脚落地后,千城立刻朝刚才向自己放冷箭的方向看去。
蒙蒙的灰尘中,全身闪耀着金光的加百烈身影出现。他手中的法典变化出实体的武器,正是以此来援助了米迦勒。
因为加百列的脸色说不上好,米迦勒朝他喊道。
“伤得重吗?”
“……今天的复活次数没了。”
“呜哇,下手真狠啊。”
“嗯,但既然对方明确的表露敌对立场,这边也没什么好犹豫了。打吧,米迦勒。”
“啊啊,虽然有些麻烦,但待会儿把他抓起来,关到计划施行完毕了。”
显然的,身为神前猛将的两为炽天使没有一丝自己会落败的想法,更何况是联手的当下,更没理由输给前来闹事的人的理由。
“……”
米迦勒和加百列都没有武装。后者的复活权能已经一如预定中消除了,只要避免被带入消耗战,就有胜算。
在脑海中不断地研判战局,千城的视线没一刻离开过两人。
为了能弥补与飞翔着的敌人战斗的劣势,他采取一边发出灵力音符,一边进行疾跑追赶敌人影子的战斗方式。
以耗费灵力体力为代价,务求快速让战斗告一段落的方式,这点道理对参加过天使战争的米迦勒两人也懂。
互看一眼,以轻盈的躲避即便放眼天界也带有毁灭性威力的灵力攻击。两人务实地寻求最稳当的方式取得胜利。也就是期望效应最大化,而附带伤害最小化的策略吧。
千城绝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做就是了。
轰、轰、轰——!!
与不断损毁、倒塌的圣殿物件的声响相比,不断变化着的音符在鼓舞人心——却又是带来破坏威力的源头。
口琴发出一招比一招更加强烈的袭击,比暴风还来得更快,比海浪还来得汹涌。这股惊涛骇浪的力量让身为最高阶天使中的炽天使都有些胸口发痛,不禁为对方是如何锻炼到这个程度的而脸色出现变化。
“……”
千城不断进行高速移动,与米迦勒拉开距离,又一面接近失去复活权能的加百列。
调整不断被消耗的灵力和体力,千城继续诱导米迦勒离开另一人。
将“奏谱人”的力量发挥得淋漓尽致,连攻击方式都像本人的沉默寡言一样,不以开口咏唱的方式,将呼吸化为华美的音律,成为尖锐的攻击。
十字形状的音刃以最快的速度飞去。
没有任何的大意,米迦勒和加百列两位炽天使闪开,然后分别使用圣术式进行牵制。
“‘祝福的军剑’”
“‘圣典福音之盾’”
数十把的灵剑如骤雨往千城的方向袭来,然而,它们被冷着一张面孔的千城随即让口琴发出毫无抑扬顿挫的压半音。化出的音波呈现弧度飞行,接着从右侧出现,将大量的灵剑弹开。
失去准头的群剑刺入地面,使洁白地板爆碎开来,激起大片的灰尘。
而用来迎接十字音刃的圣术式“圣典福音之盾”勉强将之抵御住。刻有复杂的几何图形、完成使命的盾牌消失后,豁然伸出了一个神圣的黄金长枪。
原本躲在加百列后头的米迦勒现身,以他充满力量的手掌握紧枪杆,手臂远远往后伸展。
“喝!”
发出暴喝声,探出身子的米迦勒将上肩的枪抛出,往斜下方的千城激射而去。
连不用助跑都能引发爆发式的力量,米迦勒的力量确实骇人。
物理上的碰撞不利于范围攻击性的第三型灵力,而现在又还有一个加百列在虎视眈眈,躲避的话反而会陷于更加不利的局面。躲避是下下之策。
别无他法。
从有五十公尺的距离,远处的千城都能感受到这支长枪所带来的剧烈波动,上头的冲击也肯定非同小可。
他换了口气,重新吹起口琴作出迎击。
在千城庞大的灵力干涉下,殿堂连空气开始微微扭曲,述说着其不可侵犯的威力。
然而——
“‘正视我敌’”
即便投出枪支的身体重心还没调整过来,保持着那样的姿势,眼睛死死盯着对手的米迦勒忽然低声咏唱,速度不变,大幅度急转弯的长枪便避开了音波形成的壁障。
这个变化让千城微微长大眼,本能地往旁边一让。
从难缠角度飞来的黄金枪割破了握着口琴的手臂肌肉,在空中划出血丝后,然后半支枪身深深的没入地面。
“……”
司徒千城立即低眼检视自己的伤势。所幸未打中要害,手臂被划破——不,更接近爆破的威力给废了。感受到垂下的右手臂酸痛感扩散开来,到失去知觉才用了不到两秒的时间,再过不久就会肿胀淤青吧。
警戒着加百列,千城以左手拿起掉落在地面的口琴,放到嘴边的时候,对方已经有所行动。
“你是打不败我们的,死心吧。”
不知何时消失的米迦勒俯冲过了千城的上方,急速降落到了地面上后,立刻拔起插入地上的黄金长枪,动作利落地扭转身体。
这样的姿势,代表他有再次投掷的打算,而且打算瞄准制胜的时机才动手。
千城当机立断,吹奏起悠长的琴音,化为两道攻击袭向天使们。
加百列采取回避。但米迦勒并不移动,硬生生扛下了这个攻击,在胸口上划出了触目惊心的血痕,几乎可以看见白骨。面对这样的伤害,米迦勒仅仅发出一道闷哼,咬牙忍耐痛楚,但没有他投掷的姿势没出现半点的动摇,要在下一击决下胜负。
“‘光之荆棘’”
在千城转身面对米迦勒时,还在回避着源源不绝的音刃的加百列同时进行咏唱。
地面立刻长满了茂盛的尖刺植物,即使千城瞥了周围一眼,判断即使自己想消除它们后,在已经身前就是蓄势待发的米迦勒,要是在这位炽天使进行攻击的时候,自己借由高速移动来闪躲已经来不及了。
况且,他和米迦勒之间只要不到六米,似乎是被一击必杀的距离。现在抽尽力去应付障碍物只会置他于死地。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面对极近距离下,闪烁着金光的长枪被米迦勒判断这是最好的时机,而咆哮着将之狂暴投出。
“——”
金枪呼啸而来。
未免重复上一次能让武器急速改变方向的圣术式,千城不惜使用全部的灵力,全方位地强硬迎击。
优美的旋律顿时萦绕神殿,其音色化成为主人阻挡敌人攻击的力量。
然而,先不说第三灵力类型已经被物理克制,千城清楚这样的全方位防御是抵挡不足米迦勒的惊人攻击。
然而,被逼入绝境的千城也只能以承受这一次的攻击,来换取进攻机会的方式来逆转乾坤。
就像米迦勒一样,只要承受住那个伤害,就能一举击破手无寸铁,且降落地面后、闪躲范围大幅降低的米迦勒。
“不妙!”
加百列却看穿了千城的想法,险之又险地躲过了一道音刃,想飞往米迦勒的身边。
也就是说,只要千城支撑住这一次的攻击,便能反杀重伤的米迦勒。但要是在那之前,让擅长治愈的加百列赶到目标的身旁,给予援助的话,两人联手之时便是伤势不得到回复的千城的败北。
就在彼此赌上谁先倒下的时刻——
一把从侧面高速旋转,散发着不详光芒的长剑飞来。
并且,运动的轨迹明显是瞄准了被米迦勒再次投出去的武器所飞去的。
千钧一发之际,黄金长枪在碰到千城之前,先是被那个突然飞来的紫红色长剑撼动。
金属的撞击声响彻殿堂,连带磨出大量的火花。
即便紫红色长剑最终因用力不对而被弹开,它减弱了长枪的威力依然是不可争辩的事实。
有了光明之子加持的长枪依然激射而来,但里头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将千城击杀了,靠宛如风暴的音符将之吹走了,成功完全化解这一次的危机。
被振飞的长枪高速旋转,回到了以左手抚着血流不止的胸口,米迦勒高举的右手中之后,转化成金狮宝剑。
“哎呀哎呀。”
以略叫人生气的口气说话,少年的语音传来。
“找上门把新帐旧帐一起算这种好玩的事,怎么能不叫上弟弟我呢。”
和千城一样,两位炽天使左顾右分,然后从刚才的剑射出的方向,找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他们看到了报告上,曾经草草阅过的,司徒诗爱的另一名亲人。
司徒千建。
不知天使们,就连司徒千城也白白放过了这个打败对方的大好机会,无论是谁都忘了攻击,呆呆地看向了那个人。
“……建?”
千城瞪大眼睛,讶异的疑问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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