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
“魔王大人……”
蓝衣裳的少女闭上自己的眼帘,花了一些时间竖起耳朵,仔细地分辨高塔外的恶魔嚎叫,然后缓缓走回书房前。但是,严以律己的少女没踏进书房半步,她的脚而是仅仅站在被叫做灵魂之墓的地方一步之遥,抬起姣好的脸孔注视着高台上的魔王身影。
因为完成了一个心目中极为重要的交易,那位把契约纸小心翼翼地收好后,心情极好地翻着书页的魔王。少女只听到祂那不再用魔法加以掩饰的骇人语音都变得轻柔起来。
“怎么了丑八怪?”
“魔王大人。”
被如此称呼、亵渎那份天仙般美貌的少女身上依然看不出任何的愤怒,她淑静地接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褐色的晶莹眼瞳没有一丝怒火或者悲伤的情绪波动。少女缓缓上报自己的竖起耳朵的所闻。
“恶魔们兴奋了起来。照这样下去,那位造访您的大人似乎无法回到现世。”
“额呵呵,那是他自己蠢。居然和我谈判到忘了自己能安然来到这里地狱的根本。在来客中都是最傻的那个了。别管他。”
“……”
以人类的角度来分辨的话,那边犹如在边咬着牙齿边压低嗓音的说话方式有些做作,然而这的的确确是魔王本身的嗓音,里头的邪恶仿佛要一涌而出、每一个发出的语音都在室内造成悠长的回响。然而,少女对让人脸色苍白的压迫感毫无反应,一贯地低下头站在那里,那个姿势就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向魔王请愿。
魔王很是无言,用铜锣般凸出的眼睛瞥了少女一眼,然后再专注会自己的事情上。
“……真是圣女心肠啊,去吧。那伊恩死在这里我也很困扰,但妳只能出去十分钟,不能再多了。免得我这里又有恶魔来投诉……”
“明白了魔王大人。”
自己深知这位神祗是位话痨。所以不等魔王说完,少女低下了头表达内心的谢意,蓝色的倩影立即离开了书房门前。
灯光照耀出来的无比庞大背影。正在轻轻摇晃着超过十米长、犹如蜈蚣节肢的尾巴,无不表达着祂此刻的愉悦心情。同时喉咙里哼着像是歌儿的嘀咕。
“所以说妳才是丑八怪啊,至死都为他人而活,圣火下握着十字架唱着圣歌。这副无私的姿态太丑了……”
*****
“魔王的马灯”——要是放在平时,就算将这种宝物放在我面前,在没眼力见的我看来也不过是一盏普普通通的黑漆漆煤油灯罢了。然而,现在那里头小撮保护心智的灯火变得越来越弱小,使到我加快了脚步,飞一般地跑下一边商铺,另一边是矮墙的坡道。在咬紧牙关地忍受膝盖的悲鸣与端正快要摔倒的身姿,继续俯冲着。
只见寥寥无几,数位行人的街道突然拥挤起来,证明宝物的效力也快到头了。恶魔那永无尽止的互相诅咒声音越来越响亮,最后——
(不要啊啊啊!)
回应面如死灰的我,自己内心的呐喊是——
巴兹。
煤油灯里面传来一个细微的声响,接着一缕无情的灰烟从灯芯里飘了出来。
马灯的火焰已经完全熄灭,我的嘴角剧烈抽搐,自身存在已经暴露无遗。
看来我本身像是突然蹦出来、还飘着香味的食物吧。原本那个引人作呕的声音静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下而已。
整条恶魔街道炸开来一样的变得无比喧闹。四处流泻着残暴而邪恶的叫声。
旁边的店铺窗户,突然出现无穷无尽的身影,大呼小叫地往街道上指指点点,无数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扫视行人,想找出那个香味的源头。恶魔们高高的昂起头四处探望,其中一个长着翅膀的恶魔在发现那个急急忙忙一掠而过的身影是我之后,发出了尖利的高叫。
“那边,有个人类。”
我已经跑到三分之二的街道长度,但恶魔们明显不想放过就在眼前的粮食,连已经顺利通过的恶魔也吼叫着涌了过来,嚷叫着恶魔语,有恶性质的恶魔故意以人世的通用语喊着要吃了我。
德古拉的信中提到,名义上,这些恶魔都是魔王的子民,任何伤害行为都是对于它们君王的挑衅——那是普遍来讲。
受到攻击就要毫不犹豫地反击,我在这几天受到濒死的训练后,再被爱丽丝叫来的人治好,不论从好从坏的方面来讲,自己对于死亡所带来的,能冰冻身躯的恐惧耐性提高了,僵硬的状态仅仅维持了一瞬间。
即便对手是外表骇人的恶魔,自己的手脚不再有任何迟钝的迹象。
迅速将右手拿着的宝物挂在腰间的带子上,左手中的灵力闪现。
然后,握在手中的是带着深紫水晶般、浓郁色彩的利剑。
好不容易跑到这里,只剩下三百米长的路了,那里却挡着一只头与肩分别长着双角的恶魔守候。看着我没放缓脚步地疾驶而来,恶魔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做出了擒抱的姿势。
“闪一边去啊,我可没时间陪你们玩耍啊!”
只要躲不过就会招来将近半天份量的痛打的训练虽然短暂,在经历了那种地狱的训练后,对方的攻击显然过于简陋。
一个侧身躲避那恶魔带有绿色粘液的五爪,我从上而下地挥出剑刃。
上面穿来了撕裂皮肉的触感,剑刃在它胸口上划出深深的伤痕。
得手后我并不恋战,以眼角拿捏了前面的空间与角度后,马上俯下身子并且跨出脚步,轻而易举地钻了恶魔肩膀下的漏洞,一股脑地跑走。
恶魔的痛觉似乎非常迟缓。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皮包裹的肋骨流出青色的血液,再抬眼望来马上逃离自己的那个背影,宛如干枯树干的褐色恶魔发出恼怒的吼叫。
驱动细长的双脚,恶魔疯狂地冲过来,迅速追上了我的脚步。
“啧,那样的伤连夺走行动能力都不行吗?”
早知道往腿部那里划多一剑了。抱着这样的心情,我皱了一下眉头,只能暂时放弃逃跑来面对逼近的敌人。
“来吧。”
随着一声挑衅,毫无理智可言的恶魔张大充满利齿的嘴巴大吼,朝摆出架势的我扑了过来,尖利的十指就好像要把人掐死、笔直伸出手臂。
判断自己无法闪躲这次来势凶猛的攻击,我以剑架住住了这一个猛扑。
因为及时放低了姿势,我的身子往后踉跄地退去了几个步伐,至少没是被推到在地。
然后,我和那只恶魔发出了惊异声。我发出讶异的原因在于恶魔那包裹着硬甲的手掌硬度超乎预料,以能够轻易砍入石面的剑刃仅仅是切入了二三厘米的程度。同样的道理,想来是为自己的手掌的硬度自豪,却被剑伤到的恶魔也会感到惊讶吧。
比起恶魔,我更快的恢复心态——因为不这么做的话就会陷入永恒的劣势当中,我的右脚往比起下盘防守薄弱的脚踢去,使眼前的恶魔保持不了平衡,往一旁摔倒。
即便受到突来的一击,恶魔还是没有意思想要放开钩爪般的双手,那把牢牢握住的剑。
“唉呀,那么喜欢就送你吧,反正我还有另一把。”
不带任何留恋地松开手中的剑,恶魔的脸色虽然不好判断,但就像是在欣喜我白白放开了一把宝剑吧——心中想必是这种大错特错的想法。没有我来维持灵力的固定状态,况且是故意驱散灵力结构的结果,那把灵力变成的剑连三秒钟都撑不了,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我个人专属的武器就这样消散开来。
“噶啊?”
在恶魔惊愕于剑的消失的时候,我手中已经出现了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武器来,长达十厘米长的匕首,正是适合攻击往后倒去的敌人。
刀芒一闪而过,随着被抛出去的灵力匕首,空中留下了其紫红色的轨迹,然后刺中了恶魔的大腿。
后面传来恶魔痛苦的呻吟,然后我立刻转身想要继续逃离的时候——
我发现自己被包围了。
站在破烂的道路上,三三两两的恶魔就挡在前方。从他们不一拥而上的状态看来,是比刚才的恶魔还要弱小吧。明明即将走到尽头,如今却被缠上,就算是能战胜的对手也要花费不少事件,而到那时,后面的恶魔就会追来。
快速地研判情形,我立刻往后望去来确认情况,发现后面强大的恶魔们越来越接近我的位置。如何是好?再不能快点突破这里,把时间浪费掉的话就回不去了……就在我焦躁地想着要如何才能速战速决的时候,一道迅速阴影从背后逼近而来。
等自己察觉到背后的异状时,另一只长着蝙蝠般翅膀的恶魔对那只被我打倒的恶魔伤势没有倾注一点注意力,直接越过倒地的同族,手中的双叉戟瞄准我笔直飞了过来。在知道自己的存在被察觉后,振翅加速,距离更只有三米开外,我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
恶魔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它的翅膀动作打算进一步的加快速度,将目标给贯穿。
“退下。”
随着那仿佛能驱散一切邪恶的轻柔语音,有一道纤细身影覆盖了它的上方,使身周一暗。
长着蝙蝠翅膀的恶魔与我不由得仰头看去。
我看到的是,在魔王那里见过的、蓝色衣裳的少女出现。她旋转着身体地从屋顶上一跃而下,然后踢向飞翔着的恶魔。
受到直击的恶魔它的身体呈现直线遥遥地飞了出去,然后撞上旁边的矮墙,激起大量的灰尘。
而在恶魔的喧闹声中,犹如旋转的蓝色花朵优雅落下的少女降落在我身前,朝我看了过来。她的裙摆顺着惯力持续地运转,漂亮的裙摆随后再恢复成原本的精美皱褶。
“妳是……”
“请等一下。”
以交叠的双掌放在接近腹部的位置,她向我深深一鞠躬,然后转身向正在涌来的恶魔喊道。
“这位是魔王大人的客人,快点冷静下来。”
恶魔们全然不理会蓝色衣裳的少女,除了少数露出惊恐表情的恶魔,依然有大量的恶魔前扑后续地过来。
站在最前线的少女以迅猛的动作横挥手臂,将最靠近的三只恶魔打飞。随着同伴倒下,软弱的恶魔放缓了脚步,但更多的是强大恶魔,它们挤开怯懦的同族,嘴里发出宛如将各种野兽的吼叫合成起来的叫声。
“对不起……”
与我看着这一幕的少女用带着歉意的目光看过来。
睁着明亮的褐色双眸,她说道。
“我控制不住它们。对于来自凡间的你,问到那个气味的它们太过亢奋了。我来送您一程,赶紧走吧。”
“好的。”
突然出现的少女显然知道返回现世的方位,率先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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