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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话:魔王的马灯

第十六话:魔王的马灯

请问。

各位在脱离孩儿时代,成长以后像个婴儿一样嚎啕大哭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呢?我认为,哭泣是一种本能,是一种在生命之旅中有着强烈的感悟而引发的宣泄方式。虽然在经过这样的神圣仪式,就像没有不会过去的强风暴雨一样,大哭特哭之后的大多数人能重拾初心,再次踏上人生的旅程才对。

但是,我的状况有那一点的与众不同。在哭泣到眼泪就快流干的暴风雨之后,残酷的干涸沙漠显得非常的现实,一点也没有要绽放小花朵的意思。

在愚蠢地去向错误的人请求自己要“变强”这种训练之后,不论后悔莫及的我躲到哪里去都会被德古拉的手下给找到,准时地被抓去接受恐怖的训练,不论我的神色怎么绝望,他的决定都是不容异议的。

鞭打。挨打。敲打。没有传授任何的技巧,所谓的训练是一个劲的被打就是了。

三天之后,结果残酷无情的德古拉一如字面上要我下地狱。

体验了近日的每一天都是生存挑战,起床后会看着朝阳,认真合掌感谢制造软床给我的工人,再去接近停留在阳台上的麻雀。

“哈哈哈,招安哦。小鸟儿,什么?你们肚子饿了?呵呵,这些面包屑就给你们了。”

经历了这样心境上的变化,我深刻感受到了生命的真谛,认为生物之间果然要友好相处才对。

就在我看到这些鸟类的排泄物把阳台弄脏也不生气,开始清理的时候。

我的正后方,客厅间的电话响起了。

带着“谁啊,这么早就打来”的疑问,我走进客厅了,抱怨着拿起电话筒。

“……我这就来。”

在接听了电话的讯息之后,身上满是治疗淤青的药用贴布的我,来到了公寓的停车场来。

自己方才还以为又是被叫去训练的一日,已经完全放弃逃跑的我慢悠悠地下楼后,却发现事情几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叫我下来的原因,是要我亲手从德古拉派来的人那里接收一封有着鲜红蜡印的漆黑信笺。

德古拉让手下带来的信件里这么写着。

“为家族考虑,我无法协助你转移到天使所在之处,作为替代,这是魔王的马灯,拿来用后,便会发生连我都无法预料的未来……”

回到房间,读到这里的我抬起头仰望天花板,表情相当苦涩。

“这下麻烦了。”

来自雨林的大地母神给予我的消息是,德古拉手中有着神魔的遗物“世界枢的符文”。

与需要复数的人在起始点与目的地——双边才能开始制造的“转移点”不同。“世界枢的符文”可以无视地点、先前准备,让使用者本身或者目标瞬间抵达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连不同位面都能突破的宝物。在非人族群的高层里算是半公开的秘密,只是因没人发现采佩什家族有使用过的迹象而迟迟没被确认消息的真伪,也变成了谣传。

这样的宝物自然不可能被随意的使用。而只要德古拉这么做,就很可能被他的敌人确定了宝物的下落,接着盯上采佩什家族吧。

联合其他人一起来争夺宝物这种事,暗面界的非人确实做得出来。

我能理解为什么请求会被否决,这个很正常,毕竟就算大地母神没告诉过我,我自己也觉得对方会同意出借家族宝物的可能性很小,但有了尝试也聊胜于无。

然而,随着对我请求的回拒,一个箱子也被神色凝重的吸血鬼一并送到了我手中。而在那些那个吸血鬼离开后,站在一旁的保安大叔就煞有其事地跟我说,刚才的吸血鬼散发着强者的气息,要是打起来的话,就算击败对方的他不可能全身而退。

当时那人明显是吹牛的言语被我无视,抱着手提包大小的箱子上楼了。

总之,事情似乎是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那个高傲的吸血鬼公爵好像送来了很不妙的东西。

“……魔王的马灯?什么东西?”

把信读了一半之后,我看向那个被黑色丝绸严密包裹着、里面大概是厚重的金属箱子。

我呆呆地看着那东西,有些不知如何才好。

好奇心与珍惜性命的心情互相交锋,让我迟迟没有决定要不要打开它。原本还想说这几天的非人道训练,把我的体能和精神都被消耗到能看见地狱了,接下来该不会在物理上也要如此吧。

既然他都说无法保证未来了,那自己也只有一个选择吧,我做出了理所当然的抉择。

委托一个叫做亚历萨尔的死侍负责送去快递,进行退货手续。

毕竟现在的商家许多都有七天内无理由退款的服务了,更别说是货不对办的时候,我没道理接受。

结果是不久之后。

被身强力壮、历经无数严酷战斗的四位死侍严密护送之下,亚历萨尔重新拿着那个箱子,脸色阴沉地回到我的公寓大门前,代替德古拉向我传话。

“想掉脑袋就试试看。”

唉,也就是说没有选择权了吧。

从我向亚历萨尔问的状况来看,刚才我让他一个人冒着贵重宝物被抢夺走的风险送回去,德古拉似乎大为光火,恫言下次训练要宰了——

好吧,面对连那个口气都模仿得十足相识的亚历萨尔,我嘴角抽搐地举手求饶,接下了东西后,逃跑似的回到屋子里面。

在之后,反复阅读那封信函,深怕自己遗漏了哪怕一个字。

“唉……”

信函的内容让我迟迟未能平静心情,只能不断唉声叹气。总觉得自己快忧闷出病来了。

我不知道老哥何时想要行动。而无所作为不能让情况有所好转,犹豫下去而只会是浪费宝贵时间的愚昧之举吧。

即使脑子清楚地明白这些道理了,可当危险被白纸黑字——或者相反过来黑纸白字也是,一切明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告诉只要踏进去就很有可能会死,人变得犹豫万分。

(我果然不是做英雄的料吧,因为英雄是不会犹豫的。就算是现在,我都想要跑掉啊。然而。)

有个人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擅自作了不怎么比这个安全的决定。

只要知道这点,那么我就不会停滞不前。

“前途未卜,困难重重,巨大的危险,但还是有我能做到的事吧……”

我如此嘀咕着,然后转身打开了家门,前往某位帮手的居所。

“——真的不要叫其他人来帮忙吗?”

有着一头亮丽的乌黑长发的异国巫师少女,身份就简称之为巫女吧,安莉娅神色显露着不安地如此问道。

“不必了。”

摇着头否决,我一手把客厅桌上的资料书推开,把已经解开了外头丝绸的金属箱子拿到桌上来,说道:

“那些人们虽然不会拒绝我的请求,但这件事我不想牵连到其他人。就别去麻烦他们了。”

就这点来说,我和老哥的想法出奇地一致。

身上穿着黑色的斗篷,同色的衣裤都是由厚实的布料制成。这副模样理所当然是出远门的装扮。

“知道了。”

安莉娅虽然深感不安,但很快收起那份心情,勇敢地振作起来。

她点了点头。

“我就向阿建先生重新确认你向我传达过的、我要做的事情吧。也就是说,我会在这里为阿建先生的平安归来祈祷,一并看守着作为通道的‘嘴口’,不让它失控。”

“一点也没错。那就拜托安莉娅妳——”

安莉娅语重心长打断了我的话。

“但是,请阿建先生你务必留意时间的流逝,要是迟了就会有着巨大的危险,切记这点。”

安莉娅的神色凝重地对我说。

“虽然阿建先生的应对诅咒的实力比我强多了,但如果信封上写的都确有其事的话,那是没有媒介的情况下九死一生之地,然而,请你也千万不要大意。”

被我请到屋里,作为协助实行计划的帮手,安莉娅看着我将盒子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她的脸上出现了些微紧张。

那是一把全身通黑的煤油灯,顶端与底座都毫无装饰可言,只有隐晦地刻着仿佛一抹就掉的文字痕迹。而滑亮得出奇,玻璃里头的棉绳打从一开始就已经被点燃着了,摇晃着一小撮毫无热度的蓝色火焰。

“知道了。”

将那个马灯拿到离客厅最近的、我卧室的门前,我用侧眼瞥向神情凝重,语气恳切地要我注重安全的安莉娅一下,表示没事的伸了大拇指并且笑了笑。

“我出发了。”

右手拿着仿佛从公园里捡到的细木棒扣在灯头的金属圈上,站在卧室的门前,我用左手打开了那扇门。

朴实无华的门打开后,原本该是普普通通卧室的景观。

——眼前出现了却一个充满着丝线、巨大的黑色空间。

“——!?”

“——!!!”

我咬紧牙关,而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安莉娅以双手盖住自己的嘴巴,极力不让自己的嘴里有哪怕一丝的声音跑出来。

那里面全都是诅咒质体,质与量都和地面上无可比拟的多。

我朝难掩惊愕的安莉娅看了一眼,她笔直地回视过来。

在互相点了点头后,她盯着手上的计时器。

我则踏入那个空间里。

就在身体快要碰到那些让人不想要知道后果的丝线时,连着长柄的魔王的马灯,其灯光忽然融化了无数的白色丝线。

被毫无热度的光芒照射,密密麻麻的丝线却如遇天敌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溶解开来,显示了一条幽深的地底通道。

紧张地吞咽了口水,被莫名清晰的回响声吓到的我缩了缩肩膀,双脚不由自主开始往回去的方向挪移。

怀着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跑回家的打算,凝神注意幽暗通道另一头的动静。

(……没事么。)

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我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然后将手上的马灯伸到最前方,继续让它的光芒融化前方的丝线。

不过,虽然有办法应付那些诡异的白丝,我却拿浓重的快要凝固般的瘴气没办法。

只能尽可能屏住呼吸,即便效果微乎其微,我还是把空出来的手遮住口鼻,然后继续前行。

走了大约五分钟的路后,原本最多能两个人并肩同行,地上铺设着石板、略嫌狭窄的通道逐渐变得宽阔起来。

原先的通道抵达尽头,头顶上变成了无法估计的高度,抬头只依稀能看见那是溶洞般的一大片岩石,悬挂着无数巨大的圆锥形鐘乳石,也因此,上头滴滴答答地不停流下水珠,点点地开始渗透衣服。

不但如此,那片溶洞顶的底下是一个都市,犹如死之都毫无声息的都市。鳞次栉比的古老石制建筑——神殿、店铺、居所都呈现上坡状地排开来,往外扩散地延伸四五公里远——直到地平线上的建筑被没入黑雾里,一下子让都市看起来是海市蜃楼般虚幻起来。

那副场景震撼了心灵。

理应防水的斗篷却阻挡不了黑雨般降下的水珠,浑身被其淋湿,我呆呆地看着宛如将人吞噬进去的黑暗漩涡,浑身变得寒冷。

即使不适合这么做……我为了冷静下来而微微吸了口气,然后拉上斗篷的帽罩,为了避免与这里住民有任何的眼神接触而垂下头,快速地踏出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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