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着隐蔽的生活。
已经失去了堂堂正正走在大街上的权利。
几人现在11区的街角的公寓中。
“今天也麻烦你照顾了，户部先生。”
芳村爱织微微鞠躬以示感谢。
“啊啊，别在意，那么我出门了。”
“嗯，路上小心。”
眼前离开的这个有些谢顶的男人名为户部江，算是Kiva的成员。现在靠出租这间老旧公寓为生。
虽然公寓已经是十几年前的老样式了，但由于地理位置等原因迟迟未被拆除。
这里也是11区咖啡馆被毁后众人的居住点。
西村佑介和莉莉奈也以阔别服务生工作一年多了。
再加上系子的离去也多少对两人造成一定打击。
西村整天埋头在一本本讲哲学思想的书籍中，莉莉奈也研究起了打牌和麻将。
鹿目的工作性质还是没有多大变化，专门负责几人的吃喝以及家里的卫生。
得益于老合作伙伴户部，几人也能填报肚子。
雨宫无论何时都很少在屋里。
“店长，我出去一下。”
鹿目披上大衣，拿起帽子，向芳村爱织请示。
“我已经不是店长了。别这么称呼我了。”
“哈哈，也是呢。那么，我一会儿就回来，爱织。”
爱织轻轻点了一下头。
——————
已经入冬。
虽然还没到下雪的时候，但刺骨的冷风终日吹着。
老实说，11区还从没像这时候冷过。
鹿目不禁扣上了大衣的纽扣。嘴里嘶嘶地说着好冷好冷。
乘上客车，打了一个小时的瞌睡，到站下车。
田野里就算是野花都已经枯萎。
乡间失去了碧绿与金黄。遍地枯藤老树。
鹿目一脸疲惫，车上一觉还是没睡好，一路颠簸着，而且那个硬死人的座椅还对屁股和腰背很不友好。
穿过小路，那间小房子显现在眼前。
这让鹿目又稍微恢复了点精神。
敲门声，缓慢的脚步声，开门声。
“久美子。”
“小力，快进来吧。”
热咖啡腾腾的热气飘着。
鹿目轻轻一口，温暖伴随着褐色液体下肚。
“啊啊，还是久美子泡的咖啡最暖和啊！”
“太夸张了。”
“没有，真的很暖了！”
鹿目笑嘻嘻的，但还是没能隐藏他的疲惫。
“最近经常来我这儿啊。”
“哎呀，店也关了，而且……也没这么多事情需要我去忙了。”鹿目轻轻挠着后脑勺。
“话说，你瘦了。”
“十多斤而已。”
“系子，那孩子怎么样了？”
“没消息……”
“这样啊……只是希望人能平安就好。”佐伯太太轻轻喝了口热茶，“她是个可怜的好孩子，可别抛弃她哦。”
鹿目只是低着头，没有回应。
“你在烦恼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活得有点不安心吧。搞不清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不知道怎样才是正确，不知道怎么平复不安的良心……”
“小力啊，”久美子握住了鹿目微微颤抖的手，“人就是这样，生命中无数的选择你不可能是每一个都选对，每一个都让自己安心。正是这样，你才应该坚持自己，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不要被多余的感情左右。”
久美子的手轻轻抚摸着鹿目的手，鹿目也握住了她。
“你只需记得，你是一个善良的人。”
“谢谢你，久美子。”
鹿目变瘦的身体似乎再次雄壮，他将久美子轻轻放进了他的臂弯。
鹿目也该离开了，久美子目视着他离开。
走到一半，鹿目回过头，说道：“要是有机会的话，我接你到城里去住吧。这老房子在这样的天气里撑不了多久吧。”
“不用了，我还是喜欢这里的生活。但接我去玩玩到是可以哦。”
“那就约好了！”
鹿目戴上了帽子。
两人隔扣比出了拉钩的手势。
路边连野花都枯萎了。
鹿目长舒一口气，这才感叹到，冬天来了。
——————
十五天后。
原本就灰暗的天空中多了死寂。
乌鸦刺耳的叫声惹得人心烦意乱。
鹿目身穿黑色的大衣。
周围是矮小的白色墓碑。
他将一捧白色菊花轻放在墓碑前。
白色墓碑上刻着这么几个字。
佐伯家之墓。
双手合十稍作祷告。
鹿目脸色铁青，但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眼神中装着不舍与遗憾。
短短半个月，明明已经做好的约定，却永远也无法实现了。
短短半个月，住院，完成葬礼，埋葬。
因为没有子孙，鹿目一个人承办了久美子的后事。
或许是从以前开始身边总有人离去的原因。
鹿目似乎习惯了这样的事。
但这时，鹿目双腿一软，一下瘫坐在久美子的墓前。
而天空也不合时宜地下起了东京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雪花不断飘零，一片片落在地上。
周围的人们哭泣着。
打着伞的人也强忍着泪水安慰着跪地大哭的人。
鹿目一坐便是一天。
早上站在这里，坐到了傍晚。
积雪堆在鹿目的帽子上，肩膀上，盘着的双腿上。
月光照亮着这一人一墓。
鹿目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只是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佐伯二字。
久美子的容颜仿佛就在眼前。
那些鼓励他的话也在耳边不断回响。
那个声音刺激着他的神经。
“你是一个善良的人。”
鹿目也似乎终于回过神来。
他苦笑着摇摇头。手擦了擦额头，又摸了一下脸，最后停到后颈上。
“唉……”
他终于叹了一口气，今天第一次张嘴发出声音。
终于，鹿目掉下一滴眼泪。
不过他马上将其擦掉。
一个有风度的男人不能轻易落泪。
他自己是什么坚信的。
也终于发现周围已经是大雪纷飞的夜晚。
他伸手轻轻拍掉墓碑上的积雪，擦拭了一下花上名牌。
久美子的影子，这位矮小的老妇人出现在了鹿目眼前。
“抱歉，我食言了。”
“明明都约好了的。”
“没办法嘛。”
“算了，你这么大年纪了，我也不和你计较。”
“我还以为你会大哭一场呢。”
“我也这么以为。”
“对不起，小力，不能继续陪着你。”
“没关系了。”
“还有，谢谢你。在我最孤独的时候出现。”
“……”
“谢谢你。我也该走了。”
久美子的影子正在慢慢褪去。面带着微笑。
下半身已经渐渐消失了。
“那个啊，久美子。”
“嗯，我在这儿。”
鹿目突然抬起头，眼里饱含的爱意透过泪光折射成虹之色。
“我爱你。”
“我也爱你。”
面带着微笑，久美子的影子全部逝去，化作了彩色的雪花，回归了大地。
鹿目抚摸着墓碑。露出会心一笑。
“嘿咻，”鹿目站起身来，“再见了，久美子。下次再来看你。
“哎哟，腿麻了！”
雪渐渐小了，但是没有一片雪花掉落在花的名牌上。
名牌上写着和墓志铭一样的话：
致全世界最温柔的人。
——————
缓缓走出墓地。
鹿目这才拍去身上的积雪。
“晚上好，绅士。”
一杯罐装咖啡被扔了过来。鹿目踉踉跄跄接住。
“快趁热喝吧。”
眼前，早见静打着伞，同样穿着御寒的大衣，微笑着看着鹿目。
“晚上好，静。”
两人坐在不远处的公园的秋千上。
“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地方就这么大点，这几天也总是看到你到处跑来跑去的。”早见也喝着咖啡，“很遗憾，那个……”
“冬天，来了呢。”
鹿目的脸上没有过分的悲伤。
看到这里，早见也明白了，也笑了笑。
“这才注意到吗？”
“早就注意到了！”
——————
安息吧，久美子。
连着你的份，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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