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被他带魔障了吧,也嚷着什么祈雨祈雨的,就那不祥人能祈得来雨?真是笑话!”
“哎呀,戴家人呢?还不快出来管管你们家的废人!她要死在我们面前多晦气!”
她被仆妇扶回了家,油纸伞也在推搡中被弄折了。因她脸色苍白如纸,戴父和继母也没说什么,只吩咐仆妇将她送回房间,静养(禁闭)了事。
“何婶,劳烦帮我请个郎中吧,那位从前给我看过病的白郎中,让他去给阴天治伤。”她拿出几颗从母亲钗环上摘下的小金珠,悄悄塞给仆妇。
“嗯,好吧。郎中那我还敢去,不祥人那我可不敢。”仆妇踌躇着,还是答应了。
戴月担忧着阴天的伤势,一夜未眠,没成想整个城郡的百姓也都睡得不好。他们当然不是担心阴天,而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
阵阵雷声仿佛要将天幕惊破,滂沱大雨下得已分不清白天黑夜,偌大的城郡灰暗如荒城——
在这荒城中,滋长的除了忧虑与恐惧,更有那深深的恶意。
“定是那不祥人的怨念,让我们城郡遭了涝灾!”
“还奇怪他为何会一直说着祈雨,原来是要报复!”
流言恶语在狂风暴雨中肆意漫延,戴月虽被关在房间里,未曾耳闻,心里却满是不安。她轻抚着折坏的油纸伞,伞面上的幽兰裂成了两半,残缺的答案。
你的祈愿失败了,那我的也不会成功,因为失去了意义……
三天后,白郎中冒雨前来,给戴月带了些宁神养心的药。
“郎中,天哥哥的伤势如何?”
“已经好多了,但他担心你犯病,让我过来送些药,嘱咐你要好生静养,别忧虑多思。”白郎中不擅说谎,眼中的悲叹藏不住,只好微低着头,将桌上的药包摆整齐。
又是一声惊雷乍响,本就昏暗的天色狠狠黑了下去,雨势也越来越大,下得宛若银河倒泻般汹涌,在这破碎的风雨声中,还夹杂着另一种可怕的声音,是远处传来的恶毒咒骂,虽被晦暝的风雨声湮没了大半,却更似怨鬼骇人的呜咽。
戴月挣扎着下了床榻,抓住白郎中的衣袖,清透的眼眸凄然地同他对视:“叔叔,快带我去天哥哥家,他若有什么不测,我的心病一辈子都不会好的。求你了……”
白郎中经不起这样纯真柔弱的央求,犹疑了片刻,便背起戴月出了房门。一阵疾风刮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白郎中慌忙将蓑衣往戴月身上一披,急急冲进雨幕中。
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阴天那破旧的床榻已经空了,唯剩苦涩的药味与浓烈的酒气。
“呵呵,结束了。不祥人的故事结束了,我的诅咒也结束了……哈哈哈,我终于可以做回我的巫师了。”披头散发的男人说着醉话,浑浊的眼睛和可恶的笑容,比疯子更骇人。
“阴、孩子呢?被那帮人带到哪去了?”白郎中揪住男人的衣襟,焦急道。
“在山下火祭,祭完后雨就会停。他的生命和我的不幸,一并停止。”
“你这个疯子!被流言噬心的疯子!”白郎中愤怒地甩开男人,背起戴月往山下跑去。
两人都无比憎恨那些惑众的妖言,可此刻却又希望它们有些真实性,因为雨还在下,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还活着?
蓦地,风雨如低泣般忽然转小,但随之而来的,却是阵阵闷雷声,一下一下,轰然震心,仿佛天公的哀叹和痛惜——
“天哥哥!”戴月看着远处的残烟,被风雨浇熄得只剩下几缕缥缈的孤影,泪如倾雨。
天幕再次被悲伤的闪电划破,大雨肆虐、烈风如怒,终于呵退了愚昧的众人,开始四下逃散。
白郎中将戴月护在怀里,蒙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那片他也无法直视的灰烬。但戴月还是坚强地摇头,让他放开自己。
“天哥哥、天哥哥……”戴月在灰烬边哭喊,可回答她的,只有风雨的悲鸣。
“这是什么?”灰烬中亮起一颗星辰,戴月颤抖着拾起,竟是一枚勇士形状的石头。
你的梦碎了,却还用最后的力量和时光,保全我的梦……
火祭之后,雨又接连下了三天,丝毫没有停的迹象。阴天的父亲,那个曾经的巫师、如今的疯子,彻底癫狂在自己的心牢中,一醉而死。
“你们那天冲进灰堆里找了什么东西,是不是把不祥人的怨气带回来了!”
“是啊,所以灾祸才没有结束!快拿出来让我们烧了!”
戴月慌忙将勇士石头紧紧攥在手心。正在桌前配药的白郎中面沉似水地站了起来:“灾祸当然没有结束,因为你们的恶行还在继续。”
“你、你什么意思!”
“快看那废人的手,透着光呢,定是那样东西!”
“月儿,听话,快把东西拿出来。”戴父走到戴月面前劝道,他善人的名声在外,此时自然得有“担当”。
“不,这是我的勇士,他说他会保护我。”戴月双手紧握着,退到白郎中身后。
就在众人要斥责她说瞎话的时候,她手心忽然传来一句温和的清音,让人在风雨中感受到暖煦的阳光:“我会保护你。”
“你们听到了,就是这块勇士石头,他会保护我,会治好我的病!”戴月鼓起勇气喊道:“待我的病好了以后,我就和他一起,做真正的巫师,阻挡你们带来的灾祸!”
“你这废人是被怨鬼附身了吧,说什么胡话!我们快把她捆起来!”众人恼羞成怒,白郎中连忙将戴月护住。
“住手!”清音再次响起。
一道疾风冲破扇窗,照进恍若隔世的天光。窗外雨声渐停,昏朦幽暗的天空终于出现了久违的光芒。
众人悻悻地在白郎中的斥责下离去,嘴上仍然不肯罢休:“碰巧吧,你这废人还真以为自己能好起来,做梦呢。”
我一定会好起来的,不为证明自己,只为证明你。
“天哥哥,你是我的晴天。”戴月仰望天空,苍白的脸颊被和煦的暖阳添上一抹光彩,她将石头勇士放在心口,真的感受到了温柔的心跳。
三个月后,戴月和白郎中在火祭的地方,建起了一座祠庙。祠庙不大,却十分灵验,声名渐渐远扬。几城百姓都道庙中的石头勇士,可佑风调雨顺、身体安康。
“巫师,只要拜过勇士就行了么?不用给些符咒?”
“不用,晴天勇士保佑每个善良的人。只要你一心向善,不传流言恶语,便会佑你健康平安。”
*
“大巫师,可算请到您了。我们城郡有个废人姑娘,凭着不祥人的怨魂,竟自己做起巫师来,还尽说些损我们声名的话,真怕把我们城郡的风水弄坏。还请您出手,将那座祠庙给破了。”
年长的巫师并不应声,只犀利地瞥了这群人一眼,也不要他们引路,已径直朝祠庙的方向走去。
戴月正站在庙前,将一把折坏的油纸伞挂在檐上。
“这伞有什么讲究吗?”大巫师问道,语气慈爱。
“撑起来挂是祈雨,收起来挂是祈晴。”戴月行了个巫师之间的礼。
“很好。”大巫师点点头,目光却不止看向戴月,还有守护在她身旁的“勇士”,一袭灰袍,却有着明朗的暖光。
“大巫师、”为首的男子按捺不住,开口催促。
“放心吧,这座祠庙绝没有怨魂。”大巫师一摆衣袖,示意众人住口:“之所以觉得有,是因为你们身上,罪恶难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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