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茅斯城平静但不安稳的夜晚过去,晨光在东边的山峰浮现,一轮旭日在山上升起,将阳光洒向大地,驱散笼罩在盆地中的薄雾。但城市从并没有从沉睡中苏醒,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反而是城外山头的军营活动起来,开始生火做饭,准备攻城。
布伦藏在墙垛的后头,望着城南的山道,心如火燎。这格温特伯爵真就是个草包,一战之后士气尽丧,居然连城防都不安排人手了。这要是让格拉摩根的军队直接攻下城市,他们这帮海贼恐怕连汤都喝不上了,自家兄弟这段时间忙前忙后,不就是为了财宝和奴隶吗?可偏偏这个时候自家的人手还没赶到,这不把人急死?
该不会……路上出了什么事吧?这个可怕的念头闪过布伦的脑海,随即便被丢到一边,开什么玩笑?那可是一百多号骁勇善战的北陆海贼,别说格温特伯爵现在成了光杆司令,就算加上之前那些残兵,又能做什么?
奶不死的,这怎么奶死嘛?
城东传来号角的声音,显然是格拉摩根的军队发起进攻了。得,这次怕是真要把到手的鸭子拱手让人了。布伦吐了口唾沫,狠狠地砸了一下城墙。
就在这时山道上冒出几个人影,朝着这边飞奔而来。布伦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帮骑着快马的海贼。嘿,兄弟们真够靠谱,知道这破城守肯定不住,不知道从哪弄来马匹快速赶到。这样至少能抢在友军之前进城,然后狠狠捞上一笔,至少不亏。
马蹄扬尘,朝着城南的侧门直奔而来,后面烟尘中也不知来了多少兄弟,只能见尘土飞扬,大概也是听见号声响起,急切入城。
布伦也不多想,赶紧和几个同伴放下吊桥,他则攀着绞索从城墙滑下,站在路上兴奋地大声招呼。
等等——有些不对?
只见那伙人不但没有减速,反而马鞭一抽,加快了速度。尤其是最前面脸生的小家伙,居然径直冲向布伦,似乎根本就不顾及他的死活。
布伦赶紧闪到一旁,想要骂上两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随着一道白光闪过,他忽然感觉自己飞了起来,身体像鸟儿一样轻巧,翻滚中似乎看见一个无头的尸体摇晃了两下,颓然倒地,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这一日,蒙茅斯城的市民看见了奇怪的景象,他们透过门窗的缝隙,看见海贼打扮的骑兵从南门突入,沿着空旷街道狂奔,然后把城中试图点火抢劫乃至混水摸鱼的人全部车翻在地。
与此同时,神采飞扬的格温特伯爵带着昨日的残兵从城堡中涌出,同海贼配合默契,迅速控制了城市各个要地。
最让人瞠目结舌的还是外头的格拉摩根军队,伯爵在城门打开并令人在城楼竖起族徽的时候。这帮先前一直在城外磨洋工的家伙居然脱掉衣服甩掉旗帜,高高兴兴地入城。呃,咱这是……和平交接了?
直到有人认出这帮士兵中居然有本以为死去的亲属,不顾一切打开紧闭的门窗冲出时。人们才确信这支部队居然就是之前格温特伯爵招募的民夫。
虽然这一系列奇怪又惊愕的事实让人摸不着头脑,但不论如何悲剧变成了喜剧,预想中的惨状也没有发生,再加上失而复得的喜悦。很多人都不去考虑其中的蹊跷。只少数聪明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一脸露出高深莫测笑容的格温特伯爵,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日升日落,弯月当空,夕山坐在教会钟楼的边缘,眺望依旧灯火通明的城市,一双小腿在外头晃悠。为了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格温特伯爵宣布取消当晚的宵禁,所有人都可以尽情的狂欢,于是当晚整个蒙茅斯闹成一片,倒有几分收获庆典的感觉。
这次的战斗凶险程度并不逊于阿斯克河西岸的决战,与格拉摩根的军队不同,这帮海贼很清楚格温特的底细。
这使得夕山必须在短时间内构筑新的帷幕隔断敌方的观测,无论是截杀信使还是让民夫假扮敌军都是围绕这个目的行动。
就像通过灶坑和烟尘在敌人眼里构筑不存在的援兵一样,他使用残留的战利品伪装了一支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军队。同时带领战兵于南侧山谷埋伏,利用地形围杀急于北上掠夺的海贼。然后再打扮成海贼,通过伪造攻城的假象诱出潜伏在城中的内鬼,最终奠定胜局。
这个骗局只要稍有差池,恐怕这时候下方的点点火光就会变成焚烧整座城市的烈焰,那些欢唱舞蹈的人们就会变成废墟中的残缺不全的尸骸甚至焦炭。
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场意料之外的胜利最关键的核心却在于那一份侥幸从河中打捞出来的情报,正是那张小小的羊皮卷帮助他勘破了格拉摩根伯爵布下的迷局。
但是把胜利寄托于幸运这种事实在是让人感到不安,夕山不能指望每次都能有这种运气。更何况如果这场战争本身的策划者就是卡杜根而不是师傅的话,在此之上又覆盖着多厚的帷幕呢?而这迷雾之后又隐藏着怎么样可怕的阴谋?
“你又躲得远远的了,而且这次爬的还挺高。”
夕山回过头,看见格温特伯爵提着油灯从楼梯口走上来。
“我和他们……不熟。”
“再怎么不熟也是交付过性命的兄弟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欧文朝着夕山丢过一团黑色的东西,“喝一口?”
夕山接过那东西,原来是个水袋,打开塞子后,一股酒精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略微皱眉,把塞子堵上:“心领了,我还小,不想喝酒。还有,我有些怕。”
“你都上阵杀敌了还小呢。”欧文吐槽,“你能怕什么?”
“我害怕充分了解熟悉他们后,就不会把他们当作数字了。”夕山收回腿,抱着膝盖,“海贼的反扑很凶猛,他们并没有被削弱过士气。这次伏击战又死了七个人,我能记住他们的名字,我看见了亲属抱住他们的遗体痛哭的样子。现在有些难过。”
“还真是孩子气的话。”欧文失笑,“你可见他们有退缩过?”
“……”
“他们的亲人,他们要守护的一切都在这城里。以四十之寡击数百之众,恐怕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理由了。作为统帅,有必要时当然可以把他们当成数字,当成弃子,但这与他们作为活生生的人类这一事实并不冲突。当你知晓这些缘由,才会郑重对待每一分牺牲。”欧文倚靠在柱子上,轻轻拍打铸造的铜钟,“只会计算数字的话固然可以成为优秀的参谋,但绝对成不了杰出的将军。”
“……谢谢,你这么说让我好受了点。”夕山仰面躺下,看着黑漆漆的钟底,“想不到居然有被欧文伯爵教训的一天。”
“你啊,也就是赶上少年时期多愁善感了,等长大了就不会如此看重这些了。”欧文看着下方的人流,小声说道:“失去的多了,人就会感到麻木。”
“哦……”
“好了,现在舒服些了?下去喝两杯?”
“不不,我是真怕喝醉。”
“喝醉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睡一觉第二天就好了。”
那是你们,我要是喝醉睡过去乐子就大了。
就在夕山推脱的时候,黑色的信鸽从空中落到怀里。他从脚环中取出纸条,只看了一眼便立刻爬起身来。
“怎么了?”
“格拉摩根伯爵大概半年内不会再对格温特发起进攻。”夕山拍了拍衣服,“我要走了。”
欧文一愣:“这么急?”
“记住你的承诺。”
说完夕山从楼梯口跳下,手里揉成团的纸条上只有寥寥一行字。
——来自亚平宁的远征军在西线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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