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不用再当我的眷属了。”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与此同时,我突然感觉到,我和她之间的某个,由特殊纽带构成的联系,拦腰断开,一刹那一种无与伦比的痛觉顺着纽带直冲我的大脑,在我的情绪被莉儿的那句话带动之前,剧烈的疼痛率先击垮了我大脑中的防线。
“呜——”
疼痛。
我一下子稳不住身躯,两腿一软跪在地上。
剧烈的,从头脑深处传来的疼痛中,凛冽的狂风从我的面前朝着我的方向刮过来,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道把我的身子朝着远离眼前漆黑的怪物的方向刮过去。
无法思考。令人发指的疼痛好像阻断了神经的链接,触觉,嗅觉,味觉,所有从外部感官传来的一切刺激都无法在大脑中解析,任何意义都无法成型。
可是即便如此,某种不为人知的执念仍旧促使着我抬起头来,透过茫茫刮起的狂风,看向那个离我越来越远的少女。
身躯稚嫩的女孩银发散落,白皙的身躯被异黑的怪物缓缓吐出来一半,从锁骨往上的半身暴露在空气之中,而剩下的身躯则被怪物彻底吞噬。
我看见有红色的能量从她的体内缓缓涌出,随着那异黑怪物心脏一般的搏动,从她的身体里面被泵出,被吸收,而随着那能量被夺去,她的身躯也开始缓缓的溃散,雪白的皮肤凭空裂开,原本应该是鲜红的肌肉组织的伤口内部,涌出的竟然是至黑的暗影,无尽的虚空。
那虚空从女孩的身体中鱼贯而出,朝着四面八方的异黑凝胶冲过去,如同饿狼扑进羊群,白细胞吞噬病菌一样,将那些异黑的造物吞噬其中。
看似至黑暗影单方面吞噬着异黑的凝胶,可是凝胶的数量实在是太多,太多,而且随着暗影的逐渐涌出,莉儿的身躯渐渐地变得千疮百孔,那张我原本熟悉的脸庞也已经裂开了数道伤痕,埋藏在白银刘海下的双目也早已看不见,唯有至黑,暗影,虚空涌动,以及——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属于她的,惨叫声。
少女凄厉的惨叫响彻天际,身躯被裂解,生命被抹杀,宛如被千刀万剐的哭号,而那种哭号的声音窜入了我的耳膜,就像是墨水滴进清流。
滴答。
被疼痛冲击的混沌一片的思绪,或许是因为疼痛减轻,在听到这声惨叫的时候,竟然重新运作了起来。
惨叫……是我熟悉的人的惨叫。熟悉的人,是莉儿……
她在干什么?
她在战斗,在赶我走……
她现在……
仿佛救急一般的,我的大脑同样也理解了视觉信号的含义,刹那之间我的瞳孔紧缩,在理解莉儿现状的同时,我意识到了。
她很危险。
虽然完全看不懂,但是她好像在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呼唤那些至黑的暗影,去吞噬异黑凝胶,而异黑凝胶在做的事情,则是吞噬莉儿身上的某种能量。
目前,莉儿已经被压制了。
“咕……”
我的身体还在向后退去,我知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就会彻底跌出这个空间,再也回不来了。
“别开玩笑了……”
明明今天早上走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明明自从我们和好之后,一切都在变好。怎么能就这样,就这样自顾自的让你离开啊!
“别就这么自顾自地说着话,然后自顾自地从我的世界里离开啊!”
不能再后退了。
我尽全力稳住身形,刚刚因为疼痛而软倒的身躯挣扎着站起,狂风吹开我面前的银白色长发,我将我的挎包从身上取了下来,随手一丢,里面的东西七零八落地散开。
向前,一步。
顶着狂风,我试着朝前走出一步,风力带着我的衣物肆意飞舞。
能行!
这朝前的一步给了我莫大的信心,至少我不会被狂风所吹飞。虽然我并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帮莉儿摆脱那个巨大的愚蠢的东西,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只是干站着,我都会被心中焦急的烈火燃尽的。
我一步一个脚印,缓缓地朝着莉儿的方向走过去,朝着那个巨大的怪物走过去。
“……别……”
她的声音混杂在风声中,我听得不是很清楚。与此同时,在风暴内,我的前方,竟然出现了一道扭曲的,站着的人形。那和异黑凝胶异化出的普通人完全不同,但是我一看就能看出那不是普通的人类。
因为那些家伙居然丝毫没有受到狂风的影响。
“……走……”
随着我一步步地靠近,那个在风暴中的人影也逐渐显得清晰起来。那是一个穿着西装的有些丰满的中年男性,看上去像是一个上班族的样子。似乎是感应到了我的靠近,他摇摇晃晃地转过身来。
看到他脸的瞬间,我的表情不受控制地扭曲在了一起。
异黑的凝胶紧紧贴在他的脸上,从他的嘴里似乎深入了他的喉咙,被占据的咽喉中发出了无意义的,断断续续的哀嚎,他两眼上翻,只剩眼白,想必意识已经彻底消失了。
而现在控制着这具躯体的……
贴在他脸上的异黑凝胶重新开始变换形态,从一滩粘液变成一个巨大的针头,那个中年男性的躯体发出一声哀嚎,随后朝着我的方向就冲了过来!
但是普通人的速度,对我而言还是太慢了。
他朝着我这边机械地扑了过来,我侧身闪过,飞起一脚,直接将这个大叔踹开半米有余,肉体撞在石头的地板上,滑行了几米远。
还没完。
我的身后突然蔓延开一阵恶寒,我甚至没有来得及回头,低头,拽住那只朝着我猛地伸过来的白皙的手臂,过肩摔!
被我狠狠朝着地上一摔的是一个穿着制服的女学生,她的脸上同样有着那些异黑的凝胶。看样子那场爆炸是把咖啡厅里的所有人都给拉进来了,而且还全部都被这些异黑的凝胶控制了。
似乎是回应我的猜测一般,四面八方,能见度极低的黑暗之中,蹒跚走出了更多,更多的这些躯壳,他们身上服饰各异,不过大概都是咖啡店附近的人。
看样子,只有突破他们的封锁才能……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沉下身子,摆出格斗的姿态,胸口猛然一痛。
“……?”
刚刚开始翻涌的气血被这猛然的痛觉阻滞,我有些不可置信地朝着下方看过去。
从那个女学生的脸上,那个异黑凝胶转变成一个狭长的触须,竟然从地上伸出了两米多长,在我不经意的刹那,将我的胸口刺了个对穿。
我刹那间竟然无法动弹,随着漆黑的凝胶开始缓缓抽动,从我的身上榨取某种白色的能量开始,四面八方的躯壳也纷纷效仿,从他们的身上,我的身躯被更多,更多的尖刺穿透,鲜血从我的身上涌出,痛觉刺透我神经的刹那,我已经无法喊出,因为尖刺甚至刺穿了我的声带。我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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