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自己的身子,卫冉勉强让自己挪动到了路边的阴影处,让纸伞靠在一边的石块上,面前遮挡着照射而来的阳光。
她已经没有力气继续走动了,再加上先前被石子袭击所惊吓,预算中半个月后的产期提前到来,没有任何的办法,她只能够蜷缩在阴影处,艰难地产下包含着白倩月的那一枚卵。
那是一段极为漫长的过程,漫长到祭拜已经结束。
卫冉的丈夫白明哲在工作结束了之后才迟迟地回到家里,当他着急着想要将工资交给卫冉、好让她开心一些的时候,他才发现,此时卫冉已然失踪。
当即,白明哲便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几年的夫妻生活也让白明哲瞬间明白了卫冉究竟想要干什么、会出现在哪里,没来得及将房门关上,便直接用力地摆动着蛇尾,沿着去往寺庙的道路奔行着。
一边走一边查看着道路两边,终于在走了好一会儿之后,白明哲才发现了一处不对劲。
结束了祭拜与工作的大家此时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回家做饭或者聚在一起聊天下棋,而是聚在了路边,几乎可以说是围了个里三成外三层,看上去就像是正在围观着什么。
一股极为强烈的不安从白明哲的心中燃起,他拼命地推开围作一道厚墙壁的魔物,无视着他们对他的咒骂和质问,他来到了被围住的最里层,看到了令他们围起来的缘由。
五米开外,原本被穿在身上的一袭白衣已然被染红了一片,出在地上、靠着大石头的纸伞只是勉勉强强地遮挡住了一些发红的黄昏,余下的丝丝缕缕依旧是照到了那抱着一枚卵的女性魔物身上。
裸露在衣物外的皮肤正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红,触目惊心,在她的身上留下难以褪去的斑块;而她的额头处,已经肉眼可见的肿起,顺着面盘流下的鲜血已经凝固,但是伤口依旧显眼。
“冉儿!”白明哲连忙感到卫冉的身边,颤抖着双手将她抱了起来,“怎、怎么会这样?是谁干的!”
白明哲失控地大声吼着,目光在四周的魔物群中搜寻着,即恐怖,又无助。
“白郎,是你啊。”卫冉艰难地伸出染血的右手,轻抚着白明哲的面庞,“怎么又开始这样了呢?说过了呀,在外面,这样子可不好哦。”
卫冉的语气极为虚弱,但好在目前来看她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有些脱力与贫血了而已。
“可是、可是你……”
“没关系的,有你、有我们的孩子就够了。”笑容艰难地勾起,如同一朵苍白的花朵艰难绽放,“我们改变不了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我们的。
回家吧,我有些累了,我也希望我们的孩子第一眼看到的会是我们温暖的小家。”
“好,我现在就带你走,回到我们的小家。”白明哲偏过脑袋,完全不在乎卫冉的手上沾染着多少的鲜血,只是用脸蹭着她的手掌。
看着抱起卫冉准备离开的白明哲,那些围着的魔物默默地向两边分开,让开了一条足够他们通过的道路。
走在他们让出的这一条道上,各种言语从两侧飘来,围绕着白明哲与卫冉,如同一条又一条狠毒的小蛇,绕在了他们的身上、啃食着他们。
“这个白色皮肤的不详居然会在这种地方产卵啊?真诡异。”
“我看这不详是想要博取眼球吧?不然谁会在这种地方产卵啊?”
“就是啊,这不详也太恶心了吧?”
“真的太丢脸了,怎么我们半蛇里面就出了这么一个不详呢?”
“嘘!小点声!白明哲可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木匠,小心以后他不做你们的生意!”
“是啊,我觉得还是稍微收敛一些吧?而且你看他那么强壮,要是他真的要动手恐怕我们这里也没有多少魔物真的能打过他吧?”
“那有怎样?他不做我们生意,那他怎么挣钱吃饭?再说,我们这里这么多魔物,他敢动手吗?”
“……”
躁乱的话语环绕着他们俩,白明哲抱着卫冉的手臂颤抖着。
并非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愤怒。
察觉到异常的卫冉疲惫地笑着说道:“好啦,快回去吧,不然我们的孩子就要破壳了。”
“嗯。”白明哲认真地点了点头,深呼吸了好几下之后便快速地离开了。
身为魔物的卫冉依旧是通过产卵来诞下后代,但是和自然中的动物不一样,身为宁芙族的她们所诞下的子嗣,一般来说都会在卵产出的八六个小时后破壳而出。
从产卵到等待破壳的这一段时间是十分煎熬的。
回到家后的白明哲小心翼翼地将卵放在了被子上,随后打来一盆热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卫冉身上的血迹和污垢、为她换号了一身干净的衣物后才将卵给擦干净。
准备晚饭时,卫冉抱着这一枚卵;吃晚饭时,卫冉和白明哲一起看着这一枚卵;彻底入夜后,白明哲将散发着光芒的笼子挂上房间的钩子上,和卫冉一起等待着他们的孩子破壳而出。
时间从来不为任何人停留。
他们就这么看着他们的孩子破壳而出,笨拙地将包裹着自己的壳一块一块地塞进嘴里、咽下。
“是女儿啊,我没什么文化,要不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子,叫“倩月”吧?”
“那你这个爸爸可就要好好学习了啊,不然到时候女儿问你一些问题你都答不上来。”
“嘿嘿嘿,这不是有冉儿你吗?问问题这种事哪里轮得到我啊。”
……
“大夫!你快看看,我的妻子怎么会这样子啊!”
“头发这样子掉,依我看啊,令正这是和其他白色皮肤的魔物一样,生命垂危了啊。”
“难、难道就没有任何的办法了吗?!”
这样吧,我给你开一副药,但也只是指标而已,这段日子里……哎,不要留遗憾吧。
……
“白郎,其实我已经很知足了。”
“不!你不要说这些傻话,你会没事的!”
“我自己怎么样,我比谁都清楚。只是啊,倩月她才两岁,我有些不放心啊。”
“既然这样,那你留下来吧,我求你了……”
“嘘,你听我说。我走了之后,你再找一个妻子吧,我不希望她还这么小就因为我而失去这么多,你的生活也不能因为我乱套了啊。”
……
“女儿,离开这里吧,这个地方不值得你留下太多的东西。”
“那父亲呢?父亲你怎么办?”
“我这一辈子,已经被困在这里了。而且我可舍不得你开你母亲,她还等着我下去陪她呢。”
“可是……”
“走吧,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在那船上了,你母亲的伞记得带上,就算是替她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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