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不答应我啊……明明有了新的希望的……”
少女跪在地上哭个不停,日葵看着一反常态的恩图雅,困惑的说:
“为什么不行?她提出的方案的确有点道理……”
“坚决不可以!”
恩图雅又大声念诵了一遍这个判断,随后异常强硬地把日葵拉出了房间。
“喂,到底怎么了啊?”
日葵不解地问。
“日葵老师,你没有发现吗?这孩子的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你想啊,她说半年来没有看过一眼书、写过一个字,也没有去打工,只是在艺伎学校里旁听演出,靠想象来创作,这样的日子,真的是正常人的度过方法吗?”
“那么,盲人又要怎么过日子……”
“问题就在这里,盲人因为自知没有治愈的希望,反而坦然接受了自己失明的事实,以盲人的方式过上了自己新阶段的生活。而她,根本就算不得失明,却又没办法过上正常的生活,自己的人生也被耽搁了至少一年,这样的她,心理状况会会很好吗?”
“可是,我听她讲话的思路很清楚,根据已知的信息,果断地做出判断,还有强大的执行能力,能够为了执行‘绝对休息’的疗养方案半年不看字,这……”
“所以说,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正常人生了病或者受了伤,找完医者和魔法使之后也就到此为止了,就算无法治愈,也只能接受,寻找自己新的生活方式不是吗?可是她却一直孜孜不倦的寻求着各种治疗方法,和她谈话的时候,她对治愈魔法的理论甚至比我还了解!虽然我的魔法理论也是您恶补之下的产物吧,不过她仅凭就诊经历就能想象到这个程度,真的是正常人所为吗?”
“说起这个,我想起和她母亲谈话时,提到她的记忆力、想象力和注意细节的能力都超乎常人……”
“这就对了!这些能力通常看来是有益于个人发展的好事,但是如果方向不对,也会将个人推进泥潭之中!”
“这……是什么意思?”
“我推测,她可能是因为用眼过度或者别的什么问题,在一段时期内确实染上了眼疾,但是,就是因为她的记忆力和对细节的注意力,导致她的精力过度集中在自己的症状上,到最后,就算眼睛休息完毕了,或者通过医者和治愈魔法使的治疗恢复了健康,她的心灵还是在固执地寻找着症状的来源和治疗方法,她的心仍旧认为眼睛还没有痊愈!”
“可是,她的那些分析的确都很有道理,头脑非常的理性呀?”
恩图雅不满地鼓起了脸颊:
“所以说日葵老师你真是!人归根究底还是感性的动物,日葵老师做研究的时候,那些理性的假设是正确的时候多还是错误的时候多呢?”
“当然是错误的时候多,经过反复的失败与验证才能将对真理的探知往前推进一步。”
“你还只是停留在研究领域,可是这孩子是将生活的全部都按下了暂停键,集中注意力在治愈自己的‘眼疾’上,理性的假设反复遭受到失败,她的‘心’还受得了吗?‘心’一旦出现了问题,延伸出来的理性的强大力量只会把人的思维往错误的方向拉扯,就像陷进泥潭一样,越挣扎陷得越深!”
“对于疾病的治疗,就是要依靠理性的分析呀?无论是治愈魔法的发展还是民间医者的手段,都是在无数条人命的基础上堆积出来的。”
“对于‘疾病’的治疗要依靠理性的分析,可是现在这孩子不是‘疾病’的问题,而是‘心’的问题!所以说日葵老师你真是,之前和我在信件意义在于传递感情还是信息上抬杠,还真是不稀奇呢!因为,你不懂人心啊!”
“诶?诶?我不懂人心?诶?”
“日葵老师是泡在理论研究里太久了!”
“那这女孩究竟要怎么办?”
“必须要这女孩抛弃对自己理性和逻辑的自信,重新找回自己的‘心’才行!”
“就算你这么说,那也……”
“就交给我好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那个女孩子一直都跟着恩图雅。虽然一开始她对于坚决否定了她治疗提议的恩图雅心存芥蒂,但是在听过恩图雅的歌声之后,神态明显好转了许多,并且惊奇地发现,能够进行十分钟左右的阅读了。接下来的日子里,恩图雅要求她陪着自己一起整理日葵的材料,她十分抵触,生怕对这些资料的浏览会消耗掉她稍有恢复的眼力。恩图雅倒也没有刻意的去逼她,只是每天都为她唱歌,然后带着她一起清扫学院、整理课桌,做些简单的工作。渐渐地,少女的脸上重新绽放开了本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少女的笑容。
直到一个月后,少女惊奇地发现,有一天,没有听恩图雅的歌声,却还是能够阅览一晚上日葵那些蝇头小楷,眼睛也没有任何不适。她,完全痊愈了。
接到消息要求她接女儿回去的夫人来时满面愁容,估计是以为魔法学院也无济于事。当她看到女儿脸上久违的笑容和熠熠发光的眼神时,居然控制不住自己似的又流下了眼泪。恩图雅微笑着叮嘱少女,如果眼睛还有什么不舒服,就再来魔法学院唱歌给她听,少女微笑着摇摇头,说不太可能再次出现那种情况了。
“恩图雅,你到底是用了什么魔法?要不要再对你来一次魔力检定?眼科治疗天赋方面的那种!”
送走妇人和少女,日葵在房间里追问恩图雅成功的奥秘。
“我并没有用什么魔法哦。只是让那个女孩找回了自己的‘心’而已。”
“心?”
“是的。人的本质是感性动物,人心也大多数是由感情构成的。虽然理性能够帮助人们改造客观世界,但是过多的理性会让人迷失了自己的‘心’,那个女孩子一直在用领冠他人的逻辑思维能力和细节记忆力大幅度地调动自己的理性,就迷失了自己的‘心’。我首先彻底否定了她的理性,让她理性的车轮强行停转下来,然后又让她逐步走回到正常的生活,用我的歌声疏导过之后,利用症状缓解的期间逆转心理颓势,慢慢地积累起‘心’的形状。等最终她的‘心’重新被培育成能够自主存活的状态时,症状自然就烟消云散了。”
“恩图雅……你是怎么懂得这些的呢?”
“呵呵,或许,这就是我的‘魔法天赋’吧?我从小就能感知到人们‘心’的状态,我的歌声也是感知到这些之后自然地唱出来的哦。”
“所以,‘心’之所在究竟在何方呢?绝对的理性真的并非人应所求之物,我也该去寻找自己的‘心’了吗?”
被恩图雅一番长篇大论弄得迷迷糊糊的日葵,也进入了胡思乱想的状态。
“菈珐娜和我说,不知道为什么的喜欢才是真正的喜欢。我喜欢上翌桧学姐的时候,是知道为什么吗?是因为她的姿色,还是我只是想寻找一个同为少女魔法使的女孩子度过余生,因为央都魔法学院的情侣成功率高?那么,如果不是翌桧学姐,是其她人被学院指定为我的‘亲友’,我也会得出同样的结论吗?那么,现在又如何呢?翌桧学姐之前的告诫没有错,她的确是会卷入各种事件的体质,不符合我对安稳日常的生活目标的追求。那么,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什么才是安稳生活的日常呢?”
大脑飞速运转的日葵僵在了原地,恩图雅担心地看着她,说道:
“日葵老师,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你现在的表情,和那女孩刚来时很像哦?”
“啊啊啊???没有没有……”
日葵使劲晃了晃脑袋,扫视着当前她的平稳日常——这个魔法学院的宿舍。
恩图雅打扫整洁的房间。
恩图雅整理清楚的资料。
恩图雅亲手料理的饭菜。
恩图雅为她缝制的被褥。
恩图雅……
那么,现在日葵所追求和享受的平稳日常中最重要的人是——
恩图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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