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里，京城一家引富贾官僚纷纷到访的四沐茶馆摘了招牌，退出世人视野。
世人不解，叹其掌柜不懂经营之道，竟自断财路。
听说掌柜不会说官话，带乡音，不是京城人，关店也连人带铺不见踪迹，隐于世。
来年春天，跟城东对照的城西巷子里，靠近一间破庙的位置又出现个名为四沐茶馆的铺子。
听说那掌柜似苍老了十岁，对生意毫不上心，做出的茶叶只有苦涩，没有甘甜。
只那茶叶离奇得很，如何翻覆茶杯，都不落于水，漂浮在茶水面上。
掌柜从不过问来客的来处，只问归处。
得到一句到某地去，她便淡淡道：“人真正的归处，是土地。”
她指了指地面，认真的模样吓退了不少茶客。
被吓退的那批客人说，掌柜是个女疯子。
——
我走出茶馆，轻声念出门两侧的对联。
“我的茶，没有百般滋味。”
“我的情，却含万般苦楚。”
怎么？我可没有欺瞒客人，这茶只有一种滋味，人的归处也的确是泥土。
我如何就是疯子了？
我还没开始讲我的故事呢，他们为何急着离开？
面对误入此地的又一位客人，我道：“若想倾听我的故事，便来坐坐吧。”
客人饶有兴致地走进来。
——
小厮和厨子的卖身契都到约了，他们自愿陪我最后一个月，就要各自回乡了。
小厮把摇椅端出来，让我躺在上面。
他们小心翼翼地陪在我身边，默不作声。
四沐茶馆静得可怕，再不复往日的热闹。
我也不会再跟他们说以后了，我没有以后。
我知道，厨子会去陪他的妻子，小厮会再捡起读书路。
他哭着说：“掌柜，你管教我吧，你看我又把你的东西摔坏了。我会听你的话，读书、娶亲、生子，我再也不反驳你了。”
我不作反应，在原地发愣。
后来我又收到好几封来自家乡的信，爹娘在信里说：老三吃穿紧，你回来帮帮忙。找到夫婿了没有啊，一个女儿家的，抛头露面不好。
我恍然大悟，难怪我总想着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原来是找夫婿啊！
爹娘希望我有个依靠。
我这就去找。
我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丢到包袱里，除了那盒银钗。
走在京城宽阔的街道上，我随手拍了一个同龄男子的肩膀。
不等他发问，我便把包袱打开，银子银票掉出来，让他看直了眼。
我用我新学会的一抹笑，像曾经对待茶客一样对待他：“郎君，你婚配否？”
那人连连摇头。
我听后大喜，立即把这堆东西塞到他手里：“你娶我，这些就是你的。我还有、还有一间茶馆。”
听我清点完我所有的钱财，同龄的郎君比我更为惊喜，抓着我的手直接就叫了“娘子”。
“相公。”我也不含蓄，将人带回茶馆。
回去当时就叫小厮写信，临近要写郎君姓名时，突然想起：“相公，你叫什么？”
郎君报了姓名，小厮纠结地写完信，听我的话，在最后面加上一句。
“阿爹阿娘，女儿找到好夫婿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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