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无城。
如云烟是在竹不归赶来后的七日才到的，那时烟行云已经醒了。
又是活过来的一次。
烟行云看着熟悉的帷幕，已经呼吸之间那久郁不散的药味儿，一时间五味杂陈，只是愣愣地看着。
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是什么感觉？
烟行云走的次数多了，其实也就无所谓了，不过是想睡着了一样，意识不清，一片黑暗。
所有的痛苦在醒来后就都不记得了。
见到竹不归在身侧，烟行云有些恍然，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是他太过于憔悴，烟行云梦里的竹不归是不会这样的。
“从止，你不应该回来。”
这是他醒来后对竹不归说的第一句话。
来不及高兴的竹不归顿时呆住，雀跃的心就这样沉入了水底，冰凉冰凉的，暗无天日。
不问缘由，不计辛苦，便是一句“你不该回来”打发。
可是细细想来，他说的也没错。
夏语冰说的更是没错。
他不该回来，因为已经要斩断一切了，便要认清瓜田李下的界限，便要认清郎有情而他无意的现实。
他已经被赐婚了，那婚约诏书还是他求来的，他满怀欣喜亲自向皇帝求来的。
烟行云说的没错，他不该回来。
他是生是死，早就注定预言好了，他回不回来，他的命也就这么两年了，没有太多的意义。
烟行云只觉得喉咙干涩，眉心发疼，见竹不归这么一副样子，他心里的千千结便一团糟。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好像是同样的道理。
通知了烟渡，通知了烟行雨，通知了所有人他醒了的消息，他们都很高兴，不高兴的只有当事人和救助人。
有的时候或者并非是一件好事，还得经受无助的病痛折磨。
好死不如赖活着，真不知道这句话是谁说出来的。
一次性不宜来太多人，都是一个一个进来看过烟行云，跟走马观花似的，都是些熟悉的，还有昭阳长公主也来了，带了不少的补品，向他问候。
对于昭阳长公主要做的事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算是一代女豪了，能不能成烟行云不晓得，但他是赞同的，便是为了烟行雨，他也得赞同。
看了形形色色的人，没看见秋雨。
“她没来是么？”烟行云问夏语冰。
两个人很多人没有点破，心底里却又默认对方已经了解，烟行云也不想瞒着夏语冰什么。
这种时刻，多一个队友总比孤军奋战要好。
夏语冰叹气：“她何止是没来，两人约好了端午节要去护城河看龙舟，结果竹不归收到太守的信，从太医院出来连跟秋雨知会一声都没有就跑来了。”
烟行云沉默了。
他看着外面太阳烂漫，呆呆的看了一会儿，眼眸平静。
最后他点了点头，说了句：“嗯，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又能做什么？
最后一个来看他的是如云烟，她也是火急火燎赶来的，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哟，还活着呢。”
轻佻的语气，她是出尘清绝的仙子，现在也会为了他的生死偶尔调侃几句了。
果不其然的，烟行云露出了这些日子来第一个算得上真心的笑容：“你倒是巴不得我死。”
“我可没有，别污蔑我。”如云烟笑着坐在他床侧，一身白裙，纤尘不染。
竹不归这几日都在休息，他太累了。
“他怎么会突然从京都回来？那个跟在他身边的小姑娘呢？”如云烟问。
烟行云眼皮垂了垂，眼眸朝下，没有说话。
如云烟便大概猜到了，食指划过烟行云清瘦的脸颊：“你觉着是你自己的错对吗？”
烟行云抬眼看她，眼内有如云烟看不懂的苦闷：“不是吗？”
“不是。”
“那该是谁的错？”
“是谁的错都不重要，但决然不是你的错。”如云烟道，“你已经很痛苦了，这些事怎能还算是你的错？”
烟行云看了一会儿如云烟，叹气道：“人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起吗要学会控制自己的行为。他既然有了秋雨，便得对她负责。”
“那不是你该挂念的事，他们两个也不是小孩子了，前路如何都得自己走不是么？”如云烟微笑道。
自己走吗？烟行云不知道他们两个这样能够走多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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