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灯的强光仍然照耀着整个空荡荡的快餐厅，然而正是如此，这个完全为漆黑色的娇小影子就显得格外诡异，无论是装点着无数褶皱的连衣裙，还是如柔丝般乌亮的长发与马尾辫，都显得非常的奢侈和华丽，加上那双异色宝石般的大眼睛和精致到不真实的五官，雪白到有些缺乏生气的皮肤。总是给人一种荒诞却又强烈的美感。
如果不是对方正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前的牛排，愣愣出神的寒空月甚至会把她当做是橱柜里展示的等身大玩偶，可是当那冷冰冰的视线刺向自己的时候，仿佛被毒蛇缠上了般的感觉还是让她感到一股恐怖的深寒直击脑海。
被杀了一次...就在那个空间的裂隙里...这种中二气十足的话语却传递过来一个惊人的信息...
那个戴着假面，仿佛幽灵般漂浮于虚空中的...少女，以及那张恬静耳朵脸庞...都触动着自己记忆里最隐晦的部分。
但除了那种恶意又压抑的感觉，她的存在又和《无限之境》里截然不同。
“...咕...”
犹如旧伤复发了似的，呆愣了许久的寒空月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右臂，额角不断有冷汗滑下的她茫然无措望着自己的小手——密密麻麻的诡异符文正如一群蚂蚁般缓缓蔓延着，然而就像是幻觉似的，仅仅是一瞬间，痛觉和这恐怖的一幕却同时消失了。
“呼呼呼~不需要如此的恐惧，卑微的凡人，高贵的吾没有复仇或者降罪于你的兴趣，毕竟...汝等也算很好地取悦了吾呢。”
望着气喘吁吁又惊魂未定的寒空月，用白手帕抹了抹小嘴的黑色少女却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喵...”
“人吗？...哼哼哼，汝还真是无知者无惧呀...”
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嘲讽的笑容，这个散发着无名邪气的黑色萝莉随意地转动着手上的叉子，异色的双瞳里也显现出几分倨傲。
“简单来说...吾可是凌驾于汝等低等生物之上的神灵呐。”
“...你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喵”
不知是因为这种发言太过于荒唐，还是最近遇到了太多超脱现实的事情，在稍作了思索后，绷着脸的寒空月还是尽可能平静地问道。
“真是遗憾~吾可没有与汝开玩笑的兴致，以“错位”的形象苟活于这个世界，汝啊...莫非大脑的构造太过于简陋，所以完全无法理解当前的情况吗？”
“.........？！”
被说中了要害似的，寒空月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虽然对方那绝美的雪颜还是充满了不屑一顾的傲慢，不过一种仿佛被看透了的感觉还是让她不知所措。
毫无疑问，对方很清楚自己当前这种，隐藏在贝雷帽与中学校服下的娇小身型是多么的虚幻。
“别误会，汝啊...无论是现在这种卑微的猫崽子形象，还是表里如一的废物凡人，对吾而言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哦，之所以会在这里，吾也只是为了满足一点点的茶余饭后的好奇心而已。”
“好奇心？你自称为神灵...但是还会有好奇心吗？喵”
虽然对方的话非常的不中听，但愈发觉得困惑的寒空月还是硬着头皮问道，而继续不紧不慢地切着铁板上的小半分牛排，自称为神灵的黑衣女孩无所谓地摇了摇头。
“...所以说，凡人的眼界实在是狭隘到可悲呢，汝以为神灵会是什么？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天天为了汝等蝼蚁般微弱的乞求而随便降下恩赐的救世主吗？见证过千万条世界线的延续与中断，在无数的维度间跃迁和寻觅，汝难道会觉得...汝妄言中的那点儿东西，对吾而言会有什么意义吗？”
“好吧，那还真是了不起，那么像你这样...维度间跨越的萝莉神，到底有什么好奇心要我来满足呢？喵”
聆听着这愈发不着边际的话语，不怒反笑的寒空月索性摊了摊手，不过似乎完全不介意她言语中的那份揶揄，似乎用餐完毕的黑色萝莉满意地用雪白的手帕擦拭着自己艺术品般的柔荑小手，而紧接着，神经刚刚放松下来的寒空月却再次像见鬼了般瞪大了眼睛。
刚刚吃剩的少半份牛排突然像蜡泪般融为了一滩漆黑，而紧接着这摊墨汁般的不明物质又在滋滋声中重新凝聚成型，以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出现在了黑色萝莉的手边。
“呵呵呵，不用着急哦，卑微的凡人，汝还不具备能理解吾言语的能力，所以，从最基础的角度来谈谈吧，嗯...大慈大悲的吾并不介意汝继续进食，所以随意吧。”
还是以那优雅到做作的方式嘬着咖啡，自称是神的黑色萝莉只是下巴指了指寒空月托盘里的汉堡套餐，而食欲全无的寒空月则机械地抓起了鸡块，然后僵硬地塞进了嘴里。
这真是相当怪异的一幕，两个身型几乎同样娇小的女孩子同时挤在了这家空无一人的快餐厅里，一个默默地嚼着快餐，一个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窗外是深邃的夜幕，室内是澈亮的灯光。
总觉得气氛好像越来越诡异，在灌了几口可乐后，寒空月还是忍不住再次打开了话匣子。
“...神也需要喝咖啡...或者进食吗？那你和人类到底有什么区别？喵”
“别以汝那可笑的认知观去揣测吾的存在啊，吾不存在“需要”的概念，而单纯是一种“喜好”而已，就像是吾降临于此并与汝这般渺小的蝼蚁沟通一样。”
将几块雪白的糖块丢入了冒着白气的开发之中，望着渐渐化为棕色的汤水，自称是神的黑衣萝莉又重新以那冰冷而犀利的视线望向了聆听着的寒空月。
那种凝视比起大量，更像是观察笼子里的珍惜动物之类的...
“呵呵呵，不用如此的畏惧，吾并不打算做什么，只不过对于汝等凡人居然能创造出一个近乎完整的世界，即使是吾也稍微感到一点点的惊讶呢。”
“世界？等等，你说的该不是《无限之境》吧？它不过是一个交互程序而已，我觉得你凭空变东西出来的魔术都更不可思议一些...喵，等等，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该不会也是你搞的鬼吧？喵”
对于她神情中的那份疑惑，用汤勺搅动着咖啡的黑色萝莉还是一成不变的冷笑。
“虽然很轻易就能做到，但是吾实在提不起那么做的兴趣，汝啊...明明已经几乎跨越了凡人的界限，却对自己做了什么毫无意识呢...嗯嗯...反正也不奇怪，毕竟汝等短命的凡人也同样地迟钝和愚昧嘛。”
“什...把话说明白！你到底知...咕喵...”
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不过打算起身争辩什么的寒空月却又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地按倒在了桌子上，不过四散的薯条和碰倒的可乐却犹如时光倒流似的缓缓恢复了原状。
“不用着急嘛，汝啊...对于凡人....所谓“世界”究竟是如何是如何定义的呢？”
终于将最后几滴棕色的汤水也品味干净，漆黑色的萝莉睥睨着如被束缚的小动物般趴在桌子上的寒空月，还是不屑地扬起了嘴角。
“世界？”
“是啊，汝等凡人的哲学总是把探讨世界的存在作为一种基础，亦把维度、次元、物质、意识、存在等元素随意地杂糅，粗糙地去解释自己所呆着的地方，也就是所谓的...世界观吧？”
雪白的小手交叉于桌子上，讨论什么很遥远的事情似的，她低声喃喃道。
“我...我不是什么哲学家，也没兴趣探讨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我就是个学电脑的。喵”
“呵呵呵，本能地逃避未知的恐惧也是凡人的通病，过度依赖物质与所谓的逻辑，用自我欺骗的方式掩盖自己不愿接受的真相，汝等凡人...真是可笑呢。”
“......？”
微皱着的眉头还是充满了困惑，这讥诮的话语还是让人不舒服甚至难以理解，但寒空月还是发觉身上那种无形的压力突然解除了。
“哎呀哎呀，和低级生物沟通真是困难，吾就大慈大悲地以更直接的方式启发你吧，汝口中的交互程序，和吾现在伫立着的现实有什么区别呢？”
“这...程序就是程序，现实就是现实，交互程序是由无数种的变量和逻辑运算模拟出来的世界，无论它多么的拟真，也不过是虚拟的...不会对现实构成影响。喵”
稍微做了下思考，寒空月便非常认真地回答道。
“呵呵呵呵...”
“你笑什么？我哪里有地方说的不对吗？喵”
望着轻掩着小嘴，却依旧没办法掩饰那份嘲笑的黑色萝莉，寒空月似乎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依汝这种猫崽子的智力来说，这种回答应该值得嘉奖，不过汝有想过吗？假设啊...所谓的程序世界才是现实，而汝现在呆着的餐厅却是虚拟...一场梦境，汝会感到惊讶吗？”
“怎，怎么可能！喵...（捏脸）....咕哦...不，不对，这肯定不是做梦？”
“低级生物还真是愚昧啊，还没有听懂吗？汝所谓的现实，只是建立在汝所认定的物质之上的，把意识与认知当做是物质的附属品，可对于吾而言，其实世界只是“空间”而已，无论这个空间是由物质性还是意识性去决定都没有丝毫的意义呢。”
单手轻托着香腮，自称是神的黑色萝莉洋洋洒洒地说着，而她异色宝石般的双瞳却还是如此的冰冷和深邃。
摸着额头思索了好一阵子，寒空月最终却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意料之中，刚刚检索汝贫瘠的大脑的时候，吾就已经明白汝的理解力之低下已经突破了吾的判断呢。”
尖刻的语言甚至夹杂着几分无奈，在悠哉悠哉地翘起了二郎腿的同时，黑色的萝莉伸手打了个响指。
“啪——”
清脆的回声在这片空寂的快餐厅里格外响亮，然而橱窗外的光线却莫名其妙地强烈起来。
属于凌晨的夜幕早已经不见，京城宽敞的道路与林立的高楼也完全变了样，仿佛是来到了一座异域气息十足的古典市镇似的，外面的地面上铺满了整齐的石砖，隐约还能看到宽敞的广场与有着大理石雕像的喷泉，而总族各异的人们正来回穿行者，他们有优雅修长的精灵、布满鳞片的蜥蜴人，留着大胡子的矮人，甚至是娇小灵活的“海利亚拉”，这份异世界般的繁荣景象险些让寒空月惊叫出声。
“Lv 7：“神圣都市”桑切特，为...为什么会这样...喵”
“啪——”
清脆的响指声再次响起，《无限之境》中熟悉的城市景象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古朴而厚重的青石路面与整齐的房屋都显示出中世纪末期的城市场景，而装束各异的人群则欢天喜地喝彩着，彩旗飘扬似乎是举行某种盛大的仪式，一群银盔重甲的骑士正骑着高头大马从路中间缓缓通过，高举着的持剑雄狮旗下，隐约还能看到一个娇小的姬骑士..
“啪——”
场景再次如幻灯片般切换，橱窗外的世界显得更加的难以理解，不，说它是世界都不够准确，仿佛是一幅拼凑出的抽象画似的，外面的地面，植物，以及其他一些难以分辨的杂物毫无规律地排列着，连空间都不时地扭曲，一些难以言状的东西正从中不断重复着急速成型、又迅速湮灭为碎片的循环...
在寒空月感到目瞪口呆的时候，便随而来强烈的窒息感却让她险些昏厥，不过在他捂着口鼻苦苦挣扎着的时候，外面的场景又恢复了正常。
空无一人的劫道，整齐分步着的路灯，以及偶尔一闪而过的汽车，这里，仍然是夜间京城不起眼的街角，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没有氧气的话，汝等是没办法生活的，啊啊...太久没有和低等生物打交道，真是不好意思呀。”
轻描淡写的解释根本不像是道歉，反倒像是一种满怀恶意的讽刺，而出了一身汗的寒空月却连反驳的想法都顾不上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是...咳咳咳....发生了什么？”
“不过是简单的时空转移罢了，这下汝应该明白了，汝所谓的空间观多么的狭隘，就高贵的吾而言它们只是在“认知”上有细小的差别而已，呵呵呵...亦或者说，如果抛开唯物主义的观点不谈，以唯心主义的视角，就是...认知，意识决定物质存在，汝还能单纯地说，自己构造的程序不过是虚拟的吗？”
用青葱般的细指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黑色的萝莉悠悠地问道。
“...不，不是，交互程序只是利用数字平台完成了人类意识间的交互而已，虚境中所有的东西其实并不存在，他们都是用数据模拟出来的，因为交互是集中在超级电脑上，所以时间也过的比现实快，只是因为逻辑树会自动运算并弥补漏洞和推演过程，所以《无限之境》的世界才会不断地发展罢了。喵”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解释实在是太过于苍白，在黑色萝莉那咄咄逼人的视线中，慌慌张张的寒空月又不知不觉地沉默了下来。
“所以，吾刚才就问汝，你所谓的虚拟和现实世界有什么区别啊？”
“区别，当，当然是有的...比方说，虚境中的玩家其实不会真正意义地死亡，各种看似自由的交互都是被设定好的规则保护与限制着，甚至连受伤及其他等外部刺激的感觉也完全是模拟。喵”
“哦？真的不会死么？呵呵呵呵...至于某些幼稚到可笑的保护，很多也不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有的吧？汝等在建立这个世界的时候，不就本着一种“创造真实”的执念在工作么？...而且，汝真的以为，那台所谓的“超级计算机”有承载一个世界的分量吗？”
“......”
表情再次变得很僵硬，呆呆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寒空月久久没有回答。
“不得不说，当吾无意中发现你们的作为时，其实还是相当的惊讶，或者说...区区蝼蚁也能做出创世的壮举，简直是...违背因果，只不过你们的创造力和想象力还是停留在了人类狭小的范畴内，甚至...还把许多毫无意义的虚伪在带到了创世之中。”
“...我，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虚境本身就是个未完成的研究，刘教授他突然失踪了，失踪的莫名其妙...这件事情，莫非也是你搞出来的吗？喵”
面对着寒空月满怀疑惑的注视，这个小小的女孩子只是随意地摇了摇头。
“显然不是，而且汝这蠢透了的认知完全就是错的啊，那个糟老头子并不是失踪，呵呵呵...要说是“逃掉了”或者“躲起来”可能还稍微恰当一些。”
“躲起来？他为什么要躲？而且，为什么躲起来还会留下四段莫名其妙的代码？”
对于这种答案显然是非常的意外，不过依然挂着那满是恶意的嘲弄笑意，片刻后，散播着漆黑的娇小女孩耸了耸肩。
“呵，谁知道呢...吾对汝等低级生物的私欲可没有兴趣，而且汝的话，应该还有更加需要在意的事情想知道吧？”
“更加在意的事情？不，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比了解虚境以及刘教授失踪的真相更重要，如果说...虚境如你所说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我愈发觉得，这四段代码...可能蕴含着比我预料中更复杂的意义。喵”
稚嫩的脸庞挂着愈发压抑的神情，寒空月居然毫不犹豫地回应道，而眉头稍稍地扬了一下，这个不可思议的黑色萝莉好像有些愠怒，但片刻过后，她又讽刺地扬起了嘴角，异色双眸里的视线也再次变得犀利起来。
“毫无教养又自以为是的凡人，汝又搞错了，吾本来就没有帮助你的义务，而汝之所以对那个世界的真相抱有如此的执念，原因其实也远远不单纯吧？”
“...不，我...我很难解释...但总是觉得，虚境中有某种我很在意的东西存在，喵...话说，在虚境里...可能会出现...现实里已经死去的人吗？喵”
重来就没有如此郑重过似的，似乎是将内心深处的某种黑暗释放似的，微垂着小脑袋的寒空月一字一顿地问道，而一改之前漫不经心的样子，干瞪着眼睛的黑色萝莉足足沉默了半晌。
“呼呼，哼，呵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突然响彻了空寂的餐厅，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似的，即使是掩着小嘴，自称是神的她依旧失控般地笑得前仰后合，而一脸的茫然，寒空月也只能尴尬地等待着。
“咳...呼，在讲笑话方面，汝倒是有蝼蚁之上的水准呢，愚蠢的凡人，只有凡人才会有死亡的概念——神是不会有的啊。”
“神...？我越来越搞不明白了，你言语里的神到底是怎么定义的？你好像把“创世”看做是神才具有的能力...但..一方面说我参与了创世...又把我当做是凡人，最后一直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不，吾已经说明的非常非常清楚了，是汝低劣又缺乏变通的大脑无法理解——凡人与神的界限是“存在”，如果一个“存在”其本身就代表了某种强大意志，甚至超越了世界的束缚，那么...他就是“神”，至于“创世”可没有任何的门槛，即使是再怎么羸弱的蝼蚁其实也会无意识地进行“创世”，比方说把一个世界里的物质以具象化的方式反馈到脑海里，然后以非主观的形式进行宏观呈现...哦，要用汝比较好懂的话来说，就是做梦呢。”
原本郑重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眯着眼睛望着面前这个形象和“神”相去甚远的女孩子，寒空月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喵”
“吾可没兴趣和汝开玩笑，做梦的确是一种非常低级形式的“创世”，只是因为这种“存在”太过于不稳定，维度也非常单一并且会迅速的消逝，所以...连汝都无法认同它存在的意义呢，不过，如果把梦境在时间上拉伸...把其中包含的元素翻倍，汝还会觉得这是一种很简单的东西吗？况且，就算是最低级的梦境，深处其中的凡人也很少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呢。”
“......”
“呵呵，也许汝现在也正存在于某个人的梦境中，这样的话，汝所遇到的所有“不合逻辑”的问题不就都解释的通了吗？”
发觉寒空月再次陷入了了无生气的沉默，笑容里饱含着恶意的“神”居然又大刺刺地揶揄道。
“不，我觉得...这不是梦境，这是现实。喵”
“哦？”
“无论是我变成猫娘这种事情，还是刘教授莫名其毛的失踪...甚至是在这里遇到你，甚至...在游戏里....感受了小月的存在，都是真实的，因为，我内心里的那种痛苦与忐忑，都是真实的，所以，我根本不能质疑这个世界的真实。喵”
表情还是那样的郑重，不过原本的困惑完全消失了似的，眼神重新变得冷静与坚定的寒空月如此回答道。
虽然同样有些意外，但理了理自己额角的秀发，翘着二郎腿的黑色萝莉还是用手指点了点桌子——有阴影凝聚成的咖啡壶凭空出现，又给她的杯子里重新盛满了咖啡。
“呵呵...这种渺小的进步，大慈大悲的吾就稍微地认可一下吧，既然如此，汝应该能理解另一个简单的问题了。”
还是那种魔法般的不可思议的手法，一面晶莹剔透的镜子突然浮现在了寒空月面前的餐桌上，一尘不染的镜面映射着她那稚嫩可爱的完美雪颜，映射着那稍显茫然的表情。
“汝啊，究竟是谁呢？”
“...我，我是顾轩，喵，于清北大学计算机系读研二的顾轩！喵”
迟疑了一下后，她还是以尽可能清晰的言语回答道，闪亮的镜面显示着她认真的模样，却也将她黑色大眼睛里本想隐藏起来的那一分暴露无遗。
“这真是你所想的吗？还是说...这只是汝认为合理的答案？”
“这...”
望着镜子里与自己所说的身份完全不相符，到处都充满了梦幻气息的娇小身型，她沉默了半晌。
自己是在逃避么？当自己意识到...这个形象存在的时候...
不，本来自己不就是因为逃避...才创造了这个形象么？
之所以现实里也变成这个样子，莫非也是对自己逃避的报应吗？
如果...神真的存在的话...
将掩人耳目的贝雷帽除下，露出了自己不属于现实的毛而后，寒空月重新以那饱含无奈的视线望向了自己的镜像。
“我是寒空月，“海利亚拉”的游侠寒空月，我是被顾轩曾经无比憧憬着，甚至视为神灵的女孩子在虚境里的具象化，也是他由于自己的疏忽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后...饱含负罪与痛苦的精神寄托，顾轩希望小月还能活着，永远地活着...所以才加入了虚境计划，只不过，但在面对了一连串的打击后，他又选择了逃避，所以，我是顾轩最软弱，最无能的一面，也代表了顾轩最羡慕，最渴望拥有的美好。”
随着最后一个字说出口，原本清晰的镜面仿佛如激荡的海面般变得浑浊起来，最终出现在镜子里的，却是一个更加熟悉的身影。
一个身型瘦长，头发杂乱，五官端正却显得有些木讷的青年，甚至如同不在一个时空里似的，镜子里的世界居然是一间冒着氤氲水汽的浴室，他挂着的眼镜上也残留着些许的水珠——只有两人茫然无措的表情是一致的。
“呵呵，正是如此...汝的存在只取决于汝的“认知”而已，无关于真实还是虚拟，正确还是错误...那个人留给你的四把钥匙，其实也不过是打开封印的钥匙而已，呵呵呵，只不过，对于软弱以及真实的恐惧，那个糟老头子可不亚于你吧，毕竟...“黑王座”已经不是空空如也了。”
虽然笑容里那份纯粹的恶意还是没有变化，不过，自称是神的黑色萝莉第一次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什么意...咕呜...”
正在她想继续提问的时候，似曾相识的剧痛再次传入了寒空月的脑海，仿佛无数贪婪的孑孓似的，无数难以辨识的符文涌现在了她的右手上，并迅速地侵蚀着其每一寸的皮肤，这种万蛊噬肉般的可怕感觉瞬间吞噬了她的脑海，几乎连求救都做不到，目光一黯的她便发觉世界变得模糊了起来。
“加油吧...把世界的神灵全部消灭掉，汝才会明白世界的真实，吾对汝的表现很期待，险些踏入神之领域的蝼蚁哦，呵呵呵呵。”
......
“铃铃铃~铃铃铃~”
单调铃声还是如此的刺耳，从一片朦胧中挣扎地爬起了身子，昏昏沉沉的他本能地望了望手机上的时间。
“8:30”
明媚的阳光已经投过了窗帘，让这间散发着淡淡汗臭味的卧室显得愈发混沌，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睡眼惺忪的他猛地抬起来双臂——没错，是那纤细，不过明显是属于成熟男性的手臂。
枕头旁的眼镜也好端端地摆着，没有任何的异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这是...做了什么梦吗？”
懒洋洋地抓着嘴角的胡子渣，眼神迷离的顾轩终于摇摇晃晃地推开了卧室的大门，然后当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的时候，却不受控制地一个踉跄。
一个残留着几滴牛奶的瓶子就这么轱辘轱辘地划向了远方，散落满地的包装纸与邮包袋随处可见，使得本就不宽敞的客厅愈发混乱。
几件小小的，肯定不是给男人穿的衣服正整齐地叠在沙发上，上面还放着一定圆圆的贝雷帽，有着粉红猫猫头的可爱胖次则单独摊在旁边。
这混乱的一切无疑说明着一个很简单的信息。
——自己遇到的一切都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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