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在悄无声息中缓缓降临——
不管之前有过怎样的遭遇,在这样一片黑暗的包裹下,人似乎总是可以被漆黑的浊流洗涤的一干二净,街道上倒在一边已经酣睡的流浪汉,重新亮起霓虹,遮蔽掉漫天星光的商铺,还有整座城市,沉迷于梦境之中,只能着眼于一方天地的过路人,阿斯嘉特的夜在此时一如既往,如约而至。
“喂喂,朱莉叶!你到底行不行啊,三满杯啤酒加上半杯茅台,你说好的,喝不完今天就全部由你买单!”
“少给本小姐废话!倒是你这个怂货才一杯酒就躲在一边了,怎么不敢一口气和我喝到底?罗密欧!帮我把酒倒好,我要让这群菜鸡看看什么才叫大家族的担当!”
“行了,胡闹差不多就行了,要是让叔叔知道你这样在外面胡闹到时候肯定要怪我没把你照顾好。”
“什么嘛,怎么连你也说这种话,拜托!这是一辈子才有一次的毕业旅行,当然要整点特别的东西来做纪念啊!”
“纪念什么的白天看见那个S级亚种搞出的动静我觉得就已经够了,不需要再加这些花里胡哨的彩头,所以不好意思,朱莉叶大小姐得听我的哦,乖乖回房休息上床睡觉。”
“唉?又说这么扫兴的话,难道我乖乖听你的话你就会给我奖励吗?嗝!”
看上去已经是有了醉意,一身华服的朱莉叶此时说话的言语之间都带着些许酒精的味道,在一众男同学的注视下整个人挂在罗密欧身上,指尖轻轻挑动男孩的鼻翼,少女傻笑着的表情在头顶暧昧的灯光之下反而显的相当有诱惑力。
“如果你真的能乖乖听话的话我想我也不是不能给你一点奖赏。”
“唉?真的吗?那亲亲抱抱可以吗?”
“啾!”
“呦呵,哇,我们酸死了,谁来看看这里是不是种了一颗柠檬树,大家现在都有点想吃柠檬。”
回答少女撒娇一般话语的是罗密欧印在自己额头上的深吻,酒意几乎是一瞬间就清醒了一半,朱莉叶脸上的红晕变的更深了,然后就像是一只小白兔一般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男朋友的怀中,对于此只是微微一笑,罗密欧摸了摸少女的脑袋,然后就小心翼翼地将女孩子藏到自己的身后。
“如果要吃柠檬的话旁边的吧台就有,管饱哦。”
“那种柠檬可不来劲,大家都想吃罗密欧你们小两口亲自送上来的柠檬。”
“那样的话……”
“砰!”
“哇哦!”
一记闷响突然就出现在整个空间的上空,然后转瞬之间就被一边的音乐声给掩埋进去,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但是罗密欧朝着领头的那个同学脸上直接砸柠檬的姿势却一点都不和善,男孩之间打闹的动作立刻就引得满堂的哄笑,就像是大功告成一般拍了拍自己的手,随后,罗密欧立刻就准备带着朱莉叶朝着走廊的方向走过去。
“那么,就先失陪了,作为赔礼,今天大家的花销由我和朱莉叶两个人包下来,所以还希望大家接下来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过来打扰。”
“懂!大家都懂,我们肯定会为罗密欧少爷与朱莉叶小姐的田园开垦计划保驾护航的,希望你们可以为伟大革命留下更多的火种。”
“哈哈哈哈!”
再次是一阵剧烈的哄笑声,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聚集在一起总是可以迸发出如此奇妙的化学反应,荷尔蒙挑动着神经,然后让本来稀松平常的一句话也可以在此时听起来是如此的充满乐趣,朋友间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有些时候,这就是青春的一种表现形式。
“真好呢,大家,这样的日子如果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我想应该是可以持续下去的吧,毕竟大家都是很有趣的人呢……”
一直是一个人端着手中的饮料坐在角落里,直到此时旁边才传来一阵熟悉的属于少女的声音,立刻就抬起头朝着声音出现的位置看过去,很快,花若语那张可爱的笑脸就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真是的,墨夜,你又一个人躲在这种地方了,手上也没有拿书啊,和大家再靠近一点不行吗?”
“抱歉,一下就让我改变自己的行动作风还是有点困难。”
“嘁,你这个家伙总是喜欢这么敷衍我。”
将自己的裙角仔细整理好,然后就在少年的旁边找了一个位置,花若语坐下来,细细抿了一口手中的鸡尾酒,随后,就将那双蓝色的大眼睛视线放在了前方还在吵闹的同学那里。
“能够看见墨夜你没事我很开心。”
“嗯?你是说白天奥林匹斯山巅上的那个亚种吗?那家伙真是吓我一跳呢,居然就在这么近的距离,老实说,那个时候我还是挺害怕的。”
“害怕什么?我可是记得某些人说过生死一切随缘的哦。”
女孩调皮的笑容立刻就出现在眼前,花若语回过头,然后用手使劲弹了一下墨夜的额头,很快一个清晰的红印子就出现在少年的皮肤上。
“额,那是以前嘛。”
“那现在呢?现在你不这样想了?开始害怕自己会死去了?”
“当然也不是,只是突然觉得,似乎自己的生命也可以因为一些人变的有一定的分量,我现在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一个人活着,所以一直这样活下去也能变的有意义。”
一边说着一边就将自己的右手按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就在那里,静静地躺着亚伦最后留下的那条银色十字架手链,墨夜在离开山顶之前将这条手链收了起来,至少,这还可以算作亚伦先生来过这个世界的一条痕迹。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一个人活着吗?看来墨夜你似乎对我隐瞒了什么事情哦,居然一下就说出这么有分量的话。”
“哪有,我这种人可没有什么东西值得隐藏,反正我拥有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倒是若语你,我听朱莉叶说亚种警报的时候你不在集合现场,怎么,不打算给我交代一下你去哪儿了吗?朋友和老师们都挺担心你的。”
“只有这点墨夜你没资格说我哦,你不也一样吗?不在集合现场……”
“我只是在书店看书看入神了,所以没及时发现警报嘛,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迟了,就只能临时在书店里面避难。”
“嘁,你这个书呆子,要是哪天你因为那些书把小命丢了我看你怎么办……”
“怎么会,好了,你看我已经老实交代了,若语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一点回报,报告一下你的情况。”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两个情报贩子在互相交易货物一样,你这个家伙最近是不是推理小说看多了……”
“哪有!”
稍稍叹了一口气,随后,花若语就将自己的旁边的小包拿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看上去就像是想要遮住什么东西一般,少女思索了一下,随后转过头,用那双宛若大海一般的蓝瞳和旁边的墨夜对视。
“我到集合地点之后没有看见你,因为担心所以就去别的地方找你了,结果找了那么多地方都没找到,就只能在一个半山腰一个店铺内躲了起来,结果等我回到集合地的时候你已经到了,你说你这个家伙是不是一个害人精。”
“嘿嘿,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不过若语……”
“——下次遇见这种情况还是最好不要这样做哦,如果你真的因为我出了什么意外,我想我不会原谅自己的。”
马上就将对视的双眼视线给挪开,似乎是对于这样的动作极为不适应,墨夜低下头,然后装模做样地喝了一口杯中的橙汁,试图缓解一下尴尬。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
“我不希望朋友因为我受伤。”
“既然这样的话你最好还是自己注意一点哦,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人……”
“嗯?”
“不希望看见朋友受伤的心情我想大家是一样的,所以不论如何,不论发生什么情况,也不论我距离你有多远,只要你有什么麻烦,我都一定会出现在你身边的,到时候,我可不希望你是一身伤痕地出现在我面前。”
“真是的,你这个家伙真是难搞……”
“谁说不是呢?”
“墨夜!过来一下!房间里的行李我收拾错了,你过来认一下哪几件是你没洗的脏内裤!”
“噗嗤!”
刚刚喝进去的饮料一瞬间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全部从口中喷出,一下有些喘不过气来,墨夜抬起头,用一种在看怪物的眼神看向此时此刻正在门口大声呼唤自己的安以空,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焦点都放在自己身上,这让墨夜一下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真是的,安老师!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动不动就在外面说这种话啊!”
“怪我咯?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朝着少年耸了耸肩,安以空的脸上没有任何要悔改的意思,像这样在一众人的面前让最让自己头疼的学生出下糗,老实说,的确很不厚道,不光是可能会对学生的内心造成不可磨灭的损伤,还有可能会让同学之间的关系出现裂痕,对于以后大家的发展没有任何好处,只不过是能让安以空的心中有一种近乎病态的爽**而已,所以,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
——完全无法抗拒。
“给你十秒钟,马上出来,不然我就把你袜子也没洗的事情也捅出去。”
“你这个混蛋已经全部说出来了啊!”
“额,说了吗?没事,等下还能换点黑料给大家说。”
“我求求老师你先暂时闭嘴吧,我马上过来。”
“嘿嘿,果然墨夜你和安老师的关系非常好呢。”
“额,只不过老师他特别喜欢捉弄我而已……”
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墨夜一边说着一边就举起手中的杯子然后准备起身,样子显的格外的尴尬,一瞬间就被安以空如此摧残自己的形象,换一个人过来怕是早就已经扑上去准备撕烂安以空的脸了,有些时候,就连墨夜都有些佩服自己的脾气。
“捉弄也是人类互相表达亲密关系的一种方式哦。”
“我希望它是,好了若语,那我就先过去找老师了。”
“嗯,不用在意我,不过墨夜,下次内裤这种东西最好还是别屯在一起去洗。”
“好了!我知道了,若语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几乎像是逃一般地离开了整片区域,墨夜的脚步极快,几乎是眨眼间就已经从花若语的视野中消失,目送着少年一路离开,花若语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略带苦涩的表情,她打开放在腿上的小包,就在包的里面,一本崭新的还没有开封的书籍就默默躺在里面,书籍的名字,叫做《简爱》。
“笨蛋,看来这本才在书店新买的书只能下次找个借口送你了。”
夜间的奥林匹斯山巅一如既往,充斥着枫叶特有的气息,虽然整个山顶的圣十字大教堂都已经被白天的骚乱完全摧毁,但是此时此刻,位于山脚之下,人们还是可以享受和以前差不了太多的惬意,只是像现在这样缓步在夜间行走,很容易就能让人沉醉在枫叶破碎发出的嘎吱声中。
“墨夜,白天的事情我刚才听莉丽说了,身上的伤好了吗?”
“嗯,已经差不多了,只要不是像在战斗中强行运转那么多的以太,恢复起来还是很快的,即使是骨头完全碎裂,不用两个小时的时间也能恢复成原本的模样,亚种还真是厉害。”
“抱歉啊,因为我们这边的事情让你们两个孩子独自面对这种事情,如果我今天依然在这边的话,或许你也就不用在审判官面前暴露自己了。”
带着墨夜在一棵枫树前站定,安以空抬起头,取下一片挂在树梢上的红叶,很快,天边的一抹月色就将这片区域完全笼罩进自己的怀抱中。
“以后的日子可能要更加小心了,虽然只有这么短的时间,但是毫无疑问,你肯定已经进入巴别塔的监控范畴了,虽然白天你还能和那位审判官一起合作对付敌人,但是以后,我想你知道的,亚种和巴别塔那边的立场注定很难统一。”
“嗯,我知道,但是很难不代表没有希望是吗?”
“怎么?今天的那个审判官也让你看见了希望是吗?”
“至少,他让我知道,这场持续这么久的战争,痛苦的并不止任何一方,对于亚种和人类来说,这场对峙本身就是一场悲剧。”
“——我觉得,如果有机会的话,如果巴别塔那边愿意的话,其实双方不是没有机会和解的。”
“嘁,如果一切都能按照你想的那样顺利就好了,至少我们还能享受一下不用隐蔽躲藏的生活,这样的日子倒是的确让人感到厌倦,然而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这个机会而已,很显然,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墨夜,你知道吗……”
“——其实我们的敌人并不止是巴别塔一个……”
“这就是今天你们去带回未央姐的理由吗?”
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安以空话语中所指的意思,老师回来的时候,墨夜刚好也在房间中,满身伤痕的身体还有一脸疲倦的众人,墨夜在之前从来没有看见过老师他们如此狼狈。
“未央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会有一场更大的风暴出现在这座阿斯嘉特中,到时候,我想我们都没办法逃离,墨夜,这就是我们身上的责任,所以,你要不要考虑……”
“我不会逃避的,老师,这一次,我不会再逃避了……”
咬了咬牙,然后瞥了一眼手上的那枚银色十字架,还没等安以空后面的话说出口,墨夜的口中就脱口而而出这样一句话,似乎是对于这样的反应有些惊讶,安以空立刻就回过头来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额,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再逃避了,老师你是希望我暂时远离你们吧,这样我就可以不用被卷进你们的麻烦中。”
“话是这样说,可是你确定吗?继续呆在风暴的最中心,前面的路可不好走哦,如果现在回头,找一个地方躲起来说不定还来得及。”
“不…不能这样做,虽然不知道老师您口中的风暴最终会造成什么结果,但是如果我继续逃避的话,我想,像今天亚伦先生这样的悲剧一定还会继续发生吧,老师你说过,我的能力很特别,那既然这样的话,我也希望可以用这份力量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
“我…不想再看见亚伦先生这样的人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了。”
“唔……”
一开始还显的有些犹豫,但是等到安以空看见少年那双坚定的黑瞳的时候,男人立刻就明白,这一次这个孩子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和以前那种吊儿郎当的模样完全不同,少年的黑瞳中心,就像是竖立了一座灯塔,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
“嘁,你小子……”
只能嬉笑着揉了揉墨夜的头发,这样的动作安以空做的很自然,在之前他也已经做过无数次,只不过,这一次,男人的眼中带着的是一副鼓励的光芒。
“既然这样,欢迎来到地狱,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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