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日 清晨 3时
万景夜与龙矾之坐在手术室外。医院安全门上红色的“手术中”牌子常亮着，在夜晚的白炽灯里显得很另类。昏暗的红灯像一张死亡的订单，然而你不会知道死亡这件货物会不会送到。
坐在手术室外的人，只能在漫长煎熬中渡过。
龙矾之用拳头撑着脸颊，平静地对身边的万景夜说：“那孩子从发出‘胜利方程式’的宣言时开始，就停止了正常的呼吸。
他利用自身的能力，将空气中的氧气直接结合进细胞里，紧接着，由身体直接进行呼吸作用，产生大量能量提供身体用于机能提升。
这样一来，原本由脑干负责的‘呼吸’工作就转移到了大脑上。”
“这样做...不就等于削弱自身战斗力了吗？”万景夜虽然没有深入学习过科学知识，但大脑是神经中枢这点小事他还是知道的。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但那孩子不一样。”龙矾之摇摇头，继续说：“由脑干控制的AI形式的自我呼吸变成大脑直接控制的气体交换活动，消耗脑力的确很大。但同时，也解放了血液循环系统。所以那孩子才会毫无顾忌地使用自己的血液来战斗。”
龙矾之眼中流离着惋惜，却又充满了坚决——自己绝不会万景夜陷入与夜空同样的境况里。
万景夜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饮了一口：“但是，这种燃烧生命力的战法无异于慢性自杀。”一口泉水下肚，他顿时觉得一股气力冲上头顶，黑色的头发透露出若有若无的血色，战意随之汹涌而起，在他心口处翻江倒海。
“那位少年真的好棒，我想与他一战！”万景夜的实力不在比蒙子虚之下，勾起他战欲的夜空就像一颗禁果那般诱人。
若真要交锋，对暝夜空来说怕是又一场绝地生存战。
龙矾之抱着胳膊，轻声说着：“怕是没机会了…那孩子…活不下去…”话还没说完，一帮人马拖着一张病床袭向手术室。为首的壮汉不顾医院规则，大声嚷嚷着：“老子的兄弟受伤了！你们这群白大褂还不赶紧来帮他做手术！一群傻X医生在里面摆弄什么鬼东西，赶紧来救老子的兄弟！”
他大摇大摆地走着，一副要冲劲手术室里的模样。值班护士拦在士兵前面，却也被逼得连连后退。
＃ 医院的暗处
暗处的人影轻轻一笑，马上转身离开，要是被龙矾之发现了自己的踪影可不妙呀。从他的身形上看，这个人就是卢孤灏了。
“制造出这么一出闹剧也挺好玩的嘛。”卢孤灏轻轻地说了一句，马上走向更阴暗的角落了。
＃ 手术室外
为首的士兵嗔怒一吼：“让那些鸟医生出来见我！”他大手一挥，把护士直接推倒在地。“兄弟们！有人告诉我那些医生宁愿在手术室里处理尸体也不愿意帮我们的负伤兄弟治病。我们把他们在弄的那具尸体扒出来鞭！怎么样！”
他大步流星，就要走进安全门里。
陶星儿从旁边的椅子上一跃而起，一记上位踢正踢在他的下巴上。她左脚点地，旋转着身体。黑白的女仆装如同睡莲绽放一样膨成一朵饱满莲花状。
右脚迅速收回，紧接着奋力在士兵的胸口处给了一记强力侧踢。士兵脆弱地往后飞去，两颗门牙在嘴里被踢断，和着鲜血。那名士兵想要叫，却因为嘴里满是血，硬是叫不出来。
突然，一股力量抓住他的头。他被凌空提了起来。惊诧的他咽了一口血下肚，两颗门牙也鱼目混珠地被吞了下去。滕语堂凭空抓住士兵，不动声色地眯了眯双眼：“里面有死人…是谁造的谣？”
那名士兵被悬挂在半空中涨红了脸，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是脑中闪过这么个念头，便信以为真了。
滕语堂沉默地想着：果然是被超能力影响了脑精神波，可到底是谁干的呢？
“喂！”在旁边围观的另一名士兵不顾那名被抓住的士兵，大声叫嚷：“给我注意点！你们两个！”他指着陶星儿和滕语堂，趾高气扬地样子十分欠揍。
被抓住的那名士兵使劲向大叫的士兵使眼色，让他住嘴，可喉咙却发不出声音。他感觉到那两颗门牙卡在咽部了。
“槽！”他心里怒骂了一句。一瞬间就把那位自命不凡的猪一样的队友的祖宗都问候十八遍了。
猪一样的队友继续卖队友，拉仇恨：“我们可是军队的士兵，小心老子毙了你们！”
“哦～”滕语堂拉长了音调：“原来是兵痞子啊。那就好办了。”他手轻轻一甩，被抓住的壮汉士兵已经被扔往病床的位置，那名一直病怏怏躺在病床上的士兵马上跑开，让出床位给那名飞过来的士兵。
干你女表子！人肉垫跑你妹啊！壮汉士兵悲剧地撞在病床上，把整个床都砸塌了。
“啊！”伴随着壮汉一声销魂的惨叫，一口血和两颗牙齿一并吐了出来，落在白被单上。
见状，其余的士兵纷纷举枪，指向滕语堂。
他眉头一皱，如王者君临一般怒吼：“你们想干什么！”站在滕语堂身后的陶星儿可以看到一大团红色的气体从他身体里放出，红黑色的气体飞旋着掠过士兵。
红色的气体在滕语堂面前聚集成形。一头巨大的红龙挡在滕语堂面前，黑色的龙爪伸向那些士兵，龙爪的主人——那匹黑龙大吼一声“吼！！”
“唔哇！”陶星儿往后一个踉跄，再看过去时，那团红气已经消失，巨龙也不见了。而那几名士兵则已经倒在原地昏了过去。
走廊又恢复了平静，一直坐在后面观看的龙矾之起身带着万景夜准备离开，路过滕语堂时，略带好奇但并不意外地问：“你已经驾驭‘那东西’了？”
滕语堂轻轻一笑，并没有回答，只是目送两人离开。
陶星儿走上前去，拉了拉滕语堂的衣服。待他转过身来，星儿已经害怕得开始有些瑟瑟发抖了。这位红瞳男子给人的气场威压很可怕，是那种光是站着都能让对手发抖的冷峻气场。
陶星儿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只能退到一遍。
滕语堂也不多讲什么，只是点着了一支烟。可怜的值班护士可不敢再多事去阻止滕语堂在手术室门口抽烟，她赶紧叫来了保安，把倒地的士兵们运走，然后一溜烟地跑掉了。
滕语堂倒是毫不在意，一根烟烧了1/3就扔进垃圾桶上的烟灰缸里。站在一旁的陶星儿一言不发，只是静候着。
安全门被打开了，一位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三十五岁上下的样子还很年轻。他轻唤着：“阿腾，跟我来。”
刚准备抽第二支的滕语堂收起烟草，把烟盒放进风衣的口袋里，大步走向那名医生。
“请…”陶星儿捂着胸口，她无论如何都想知道暝夜空的情况“请问夜空他……他到底怎么样了！！”
没有人回答她。那位医生和滕语堂已经走了。星儿连看他们背影的机会都没有。
＃3时12分 院长室
“情况怎么样？”院长开门见山地就问，跳过了寒暄。他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衣着也很狼狈，应该是仓促起床的。
站着的有三个人：浅奈绪、滕语堂和那名从手术室里出来的医生。
小房间的灯光照不亮他们心头的阴霾，尤其是那名外号‘上帝之手’的医生。拥有‘细胞激活’能力的他以为自己可以拯救所有人，即使是癌症他也攻克过。但这次，他彻底败了。
“那孩子的身体皮肤90％面积都被中度灼伤。内循环系统淤积大量氮化物。多个内脏被轻度灼伤，多处有深伤口直抵机体大血管。失血过多，间歇性休克中。脑部有微量积血，大脑电波微弱，心脏跳动频率为30次/min，靠血泵来维持血液循环。”
医生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这种程度的创伤，明明早就可以判死刑的，为什么自己还不放弃，他拷问着自己的良心。院长沉吟着问：“还有救吗？”
“有。”滕语堂卫冕堂皇地插上一句，还是不冷不热的语气。
院长不去管滕语堂，他只是看着医生，目不转睛。对暝夜空是坚持还是放弃，全凭他这名主治医生一句话。
“有…”医生有些中气不足：“如果有奇迹发生的话，就有机会。”
院长冷哼一声，嘲笑道：“士林，作为一名工作医疗者，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滕语堂倒也不忙，一字一顿地逼向院长：“院长，请不要忘了那孩子是超能力者。”
“用不着你来说。如果那孩子不是超能力者，我早就扔他进太平间了。”滕语堂被院长一语反将，竟语塞得无法反驳。
奈绪老师平静地把头发往后撩去：“我想问：为什么我们要在这里讨论‘该不该救’。而不是讨论怎么救。”
窗外一片黑暗，室内却吵得火热。春季的夜风拍打着窗户，催促着时间不多了。院长叹息着摇摇头：“那孩子占用太多医疗资源了，血浆、血泵、手术室、氧气，十几位医生，乃至消炎水、干扰素都用了几万元在他身上了！如果最后肯定会功亏一篑的话不如…趁早放手了吧，把医疗资源让给别人。”
滕语堂马上借机反将：“好一个如果，好一个肯定，好一个趁早。作为一名医疗工作者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奈绪老师走向前，双掌拍在办公桌上，她生气地喘息着：“因为医疗资源…因为对那个孩子的不信任，因为害怕面对未知的结果，所以打算让那孩子一个人去承担一切吗？”
‘啪’奈绪老师再一次重重地拍打桌子：“你们还要道貌岸然到什么时候？因为两条人命比一条人命重要，所以就要把手术室让给孕妇？或者说，治好一位首长的感冒获得的回扣比救那孩子一命更多？谁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我只知道那孩子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四个小时、五个小时！那孩子独自一人坚持了五个小时，从未放弃过，但你们呢！为了利益，为了所谓的‘合理分配医疗资源’”
浅奈绪摇摇头，苦笑着说：“为什么你们可以这么轻易放弃一条鲜活的生命？明明他比任何人都努力！想要活下去！我们凭什么放弃他！”
院长和医生的脸色铁青，所有的虚伪和自私在奈绪老师的质问下变得那么苍白无力。院长用手指敲打着办公桌，沉思着。
“奈绪，那孩子…”医生小声测问着，他还不知道奈绪与暝夜空的关系。看奈绪如此担心暝夜空，他不免有些好奇。奈绪老师苦涩一笑，心痛地低下头：“那孩子…是我的儿子。”
滕语堂叼着烟，扑哧扑哧地抽了起来，全然不顾这里是医院重地，院长办公室。
“我好老了…”院长摸着额，叹息着：“都这么老了，还看得到奇迹吗？”“期待吧。”奈绪老师单手叉腰，右手按在桌子上。
她并不自信，那孩子最后会怎样，她也不清楚。
但她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那孩子。
医生心里熄灭的斗志再一次被点燃，那孩子都还没放弃，自己凭什么放弃。对医生来说，手术台就是战场，病人就是急待救援的孤军弱旅。
现今，那孩子还在拼搏，自己却准备临阵脱逃。国士林，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不负责任的医生了。
国士林举起了手，他吸了一口气。他现在有点佩服自己的勇气了。
“由我，和那孩子一起来缔造奇迹。”
这样一句话，平静得石破天惊，一直板着脸的院长和滕语堂同时笑了，笑得那么开心。黑夜中整个医院里，只有那个角落拥有欢乐与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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