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当眼前的右目彻底于眼前消失不见，千代子自我怀疑般地回头看向鞠守，得到的却是同样的不知所措。
毫无征兆，甚至，找不到理由。
京子也受到了一定的惊吓，在她的眼中这对双子多少仍留有人类的影子，更何况左目在最后抓住了京子的脚踝，只是终究没能逃过肉体被不明力量抹去的结局。
这短短数十秒内所发生的怪异仿佛是神明刻意于三人面前对这对双子处以极刑一般，刚刚右目还无比暴怒想要杀死在场的其他人，此刻的结果显然不会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与此同时，千代子也在为右目最后的嘶吼而感到困惑。
——“赢了这场游戏的……是我……！！”
明明已经注定了是个败局，不知为何右目却在临近消失前喊出了这样的话。千代子与鞠守都从所谓的“游戏”中活了下来，改变祈祷内容的威胁也在最后被证明只是无稽之谈，右目已经失去了所有能够算是“赢得游戏”的借口。
假若只是临终时的自我安慰，那样的咆哮与疯狂却又会显得过分的多余，因为，那显然不是给自己看的，而是在试图向千代子与鞠守证明自己不曾落败的自豪感。
可是，无论如何，被当作祭品的，只会是提前做好了准备的贤正刚吾。
除非刚吾现在突然从神社的阶梯上走出来，被当作祭品的另有其人，否则千代子始终无法找到右目最后的反应中所理应存在的合理性。
这明明应该是，她和鞠守已经一同赢下来的一场游戏才对。
“……他们都是这样退场的吗？”
京子仍沉浸在左目的突然消逝中难以自拔，小心翼翼地向千代子问了声。
与右目的歇斯底里恰恰相反，左目直到最后都不愿接受自己即将被吞噬的事实，她曾死死地拽住京子的腿部，口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不想死”之类的、令人痛心的挣扎的话语。本性善良的京子实在无法忽视那颤抖的哭腔中所蕴含的绝望与不甘，直到现在耳边似乎也仍在回荡着那一声声凄凉凄惨的哭喊。
“抱歉，我也不清楚。”
千代子捡起脚边的一片落叶，恋恋不舍的最后一颗光粒子也随之落入了半空中。
这次，她说的是实话。
从鞠守在“游戏”中的反应与表现超出预测以来，从千代子的角度来说，整件事的走向就开始变得奇怪了。
很明显的一点是，右目似乎直到开始消失之前，一直都不觉得自己的祈祷会无法生效，如果祈祷本身存在着所谓的优先级，那么对于自己的优先级，右目有着肉眼可见的自信。
然而正是这份自信，却被当场判处了死刑。
——“都是因为你们这些手握所谓‘特殊’的恩赐，神明才没有赋予我祈祷的权利！”
更早的时候，右目与他们之间曾有过这样的对话。
——“在神明承认我们不是单纯的‘玩具’之前，我们不会输给魔女以外的任何种族！！！”
（是被神明背叛了吗……？）
千代子心想，在这一连串的疑问与事故中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双子似乎想要对神明证明些什么，毫无疑问。
千代子已经从月读那里听说了关于双子的存在意义，他们是神明想要制衡拥有过多“特权”的恐惧魔女千海棠月读而创造出来的双胞胎，以此为前提，要理解右目所说的话并不算太难。双子有着自己的思考能力，恐怕得知真正的身世后，他们的心中始终在将自己视作纯粹的工具，并为此而困扰着。
正因如此，想要从与月读之间的“平衡”中占取上风就成了理所当然的想法。“只要能够战胜月读，我们就不再是作为工具而生，而是神明必须加以重视的特殊存在了”，想必他们心中所坚持的信念与信仰，无非就是如此单纯的逻辑罢了。
所以自己祈祷的失效才会让右目如此暴怒。
所以鞠守祈祷的成功才会让右目怒不可遏。
神明将他们的“权限”与“重要性”摆在了鞠守之下，并且以最为无情的形式展现在二人至今为止尚未失败过的游戏之中，而这，正是导致他们这一次的所谓“游戏”输掉的真正理由。
但是——
（究竟为什么，右目反而在最后觉得自己是赢了这场游戏……？）
“先不管这些……千代子，你还没回答我。”
“嗯？”
“才不是‘嗯？’吧！刚吾现在究竟在哪？”
“……啊。”
原本千代子还悄悄期待过京子会因为刚吾被献祭而失去记忆，就结果而言看来已经是无法实现的空想了，所能选择的道路俨然只剩下径直向前和径直向后，无论哪个都不会被京子所饶恕吧。
不如说，让京子原谅自己的方法，根本不存在。
（但是，果然……既然都没什么差别的话。）
那还是，将真相告知于她比较好吧。
京子会反复询问刚吾的所在而非直接向千代子泄愤，或许是因为她并不知道鞠守祈祷的内容是什么，也许只是尚未观察到，也许是其他的一些原因……但总之结论如此，千代子可以说的内容，也就可以确定下来。
“呐，京子。”
“干什么？”
“你知道，鞠守的祈祷的内容是——”
她的解释并未完全被听进去，准确地说进行到中途的时候就被打断了。
而且是被京子本人打断的。
而且是以再再再一次超出千代子预料的方式——今天“出乎意料”的次数太多，千代子都快变得麻木了。
只是，这一次的诧异中，夹杂着一丝欢愉，换言之，这是一次惊喜。
京子突然转身跑了出去。
全力以赴，拼尽全力，像是在努力提升自己的短跑成绩似地，冲向了鸟居的方向。
鸟居下的参道连接着尽头的阶梯，而那里，正是京子奔跑的终点所在。
那里，出现了一个人。
“……诶。”
千代子与鞠守也相继看到了来访者的身影，同步地发出了一小声惊呼。
“不……等下……诶？”
这正是千代子感到惊喜的来源，却也彻底让她陷入了困惑与不解的深渊。
在这崭新的“现实”面前，所有的逻辑与辩解都变得苍白无力，这一次，千代子是真的开始怀疑起自己眼中所见的是否为真实了。
但身旁就站着自己的恋人，鞠守的双眸中也透露着同样的迷茫，幻觉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眼看着京子一口气投入了对方的怀抱，以及两人那亲密温存的模样，千代子最终也只能认清现实了。
（到底……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那名来访者、那个夜色下略显模糊的身影，抬起头看向了千代子和鞠守的方向。
而此刻终于完全露出面容的他，却没能再给千代子带来什么新的“意料之外”。
那是她已经猜到的面孔。
那个努力安慰着京子的身影，正是。
贤正刚吾，本人。
2、
“……没有实感呢。”
“嗯，没有实感呢……”
“是啊，没有实感……”
千代子与鞠守简短地互相附和了一句。
他们现在已经是在回家的路上了，从学校坐车到神社其实也不过几站路的距离，从神社回鞠守的家里自然也不需要太多的时间。他们所在的小镇不算太大，属于“一辆电瓶车就可以跑遍全城”的宜居类型。
总之，瞒着全班的其他所有人，在暗中确保京子回到班级的圈子里平安无事之后，在鞠守罕见的推荐下，他们两人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放着所谓的远足活动中最后的集体住宿不管，两人就这样从神社离开，然后一路步行开始往家中走去。
往鞠守的家里。
千代子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至少是恢复到可以正常行动的范畴了。
在面对突然出现的双子时她还只是一直在强撑着不想露出破绽，现在虽然没什么必要再逞强，却也差不多已经脱离伤痛的困扰了。
（我……没有消失呢。）
这是她没能感受到“实感”的理由之一。
月读已经为此做出了相当多的铺垫、警告、甚至是安慰，以至于千代子自己也觉得她的“消失”是板上钉钉不会改变的必然事件——然而，在疾风怒涛般的接连奇迹发生后，现在她却是几乎平安无事地与鞠守在无人的街道上缓缓漫步。
像是在深夜的夜色下二人约会。
这并不意味着月读的预知出现了错误，相反，在双子那突如其来的“游戏”中，按照千代子当时的推测，本来那会是她自己被当作祭品消失的展开。即便是到了之后鞠守与她共同面对“概率选择”的局面，只要双子的祈祷按照他们所想的那样生效，结果就不会有任何改变。
像是努力得到了回报。
像是努力改变了命运。
但，假如所谓的命运是“只要努力一下就可以改变”的程度，那么千代子通常并不会将其称之为“命运”，月读也是如此。
鞠守在做出选择时出乎意料的心态转变，或许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便是她能想到的全部。
她没有向鞠守为此而发问，两人之间保持着长久而自然的沉默，在寂静的街道上渐行渐远，直到不远处就是鞠守的住址所在。
为什么千代子能够逃离命运？
为什么鞠守会突然做出改变？
为什么双子会宣称他们“赢得了游戏”？
为什么京子明明回到了这个世界，却没有任何人被献祭？
还是说，被献祭的，另有他人？
所有的问题都被抛在了脑后。
对此做出解答，是月读的工作。
或者说，千代子想从月读那里听到更为合理的解释，而不是自己一味地胡思乱想。
如果是月读的话，如果是那个魔女的话，想必会给出答案的。
她坚信着，沉默着，与鞠守共享着互相之间的那份约定俗成，将所有的箭头都指向了月读这一终点所在。
想必，鞠守也是因此，才会始终不愿意开口的。
……真是如此吗？
当千代子看到鞠守打开房门时愈发急躁的模样，她忽然，察觉到了某个、与月读来往不深的她难以想到的可能性。
而这份可能性，显然在更早的时候，就被鞠守所捕捉到了。
“母亲大人……？”
鞠守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微颤的声线向屋内发出了一声呼喊。
然而。
无人回应。
最恶女友与精神缺损少年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重生后也难逃她的爱》、《梦于病娇支配之下》、《抖S女仆和M的我》、《我不想和你一起重生》、《变身后的爱情的故事》、《我的假女友正全力防御她们的进攻》、《让墨镜少女重获幸福这件小事》、《女上男下》、《废柴公主LV999》、《关于我重生到十年前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