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刺破整座神山后，又乘兴而去杀人的宋九龄，再次折返到已经碎成一滩的石堆前。
青衫楚原依旧影影绰绰，只是身上的光影显得更加模糊三分。
看着那柄寒光烁烁的长剑上沾染些许血迹，楚原仅仅只是瞟了一眼，接着看着此时总算畅快了些许胸臆的少年。
“这把剑是数百年来唯一铸成的神兵，往前往后的百年光景恐怕都出不了这么一把，你打算如何处置？”
少年微微汗颜，其实他不敢说，方才自己的一番举动，还以为是实力所致来着，但是感受到剑身的寒光以及一想到它的来历，宋九龄即使在心喜，用起来再怎么顺手，还是摇了摇头。
“既然是在中原出产的神兵，那我还是将其送到广厦间吧。”
这让和楚原隔着短短距离，却总像是依偎其上的妖女嗤笑一声。
“怎么？怀璧其罪就知道怕了，就你这怂样还大侠？”
少年被这妖女说的有些羞臊。
而楚原则是甩了甩衣袖。
“福祸相依，何况宝剑需要英雄，可英雄不一定需要宝剑不是？这样子做不错……很武当山了。”
接着青衫男子最后一次扶正了女子头顶的花冠，轻声道。
“千百年来走一遭，这人间已经是如此样貌，山鬼，望你代我去看遍大好河山。少年人，原谅我楚原倚老卖老了，生平从未对谁托付过什么事情，但山鬼算是我唯一的请求了。再次谢过。”
妖女眼中依依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宋九龄不知如何作答，虽然心里是答应了，但竟然是说不出口来，只是拱手相送。
“请楚先生放心。”
于是这位在千百年前，毅然决然以死谏言的青衫男子，此次也没有拖泥带水，没有如同仙人飘尘而去，只是踏出脚步，身姿挺立。
而呆呆站在原地的妖女对此景无比熟悉，那是楚原在楚国被踏破门庭之际，慷慨赴死的身姿。
瞬间泪如雨下。
一边走，一边笑的青衫男子朗朗有声，在这付之一炬的神山残骸下，在逃过一劫北邙城外，留下轻吟。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越来越远，越来越虚无缥缈。
宋九龄只觉得晦涩，没听出个道道，却看着身旁的妖女由依依不舍，渐渐变为神态迷离。
难道这种姿态连千百年的妖精都能迷的神魂颠倒？
宋九龄暗暗咋舌。
等到楚原彻底消失了身影，在这九层青云之下的人间湮灭了生息之后。
少年郎反应过来，这么大一个妖女摆在这如何是好？
还真能带着畅游江湖？
人家行走江湖，孑然一身。
我宋九龄行走江湖是来捡女人的吗？
脑壳有点痛。
“那个……姑娘其实不用那么在意，大江南北任其自由行都是可以的，没必要非得跟着我……”
宋九龄觉得自己相当正人君子了，非但没有约法三章，反而给了她全部的自由，还能有比自己更正派的男人？
“你倒嫌起我麻烦了？”
楚原一走，立马恢复本性的妖女黛眉横竖。
少年一阵头大，这又从何说起？
“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跟在我身边成何体统？你也不想被人误会吧？”
宋九龄来了一手曲线救国，将心比心。
“我一个妖怪在乎什么体统？你果然是怕我耽误了你风花雪月吧？你们这些男人不管岁数一个个就想着四处留情，果然都是人渣。”
少年头痛的直抚脑袋，难怪自己看好戏的心思一被楚原看破，就立马像是托付后事一般全部托付给自己，见过无理取闹的女子，没见过如此不讲道理的女子，关键是你和一个妖怪讲道理有用吗？
等等……
和女子讲道理好像也没什么用。
“但是我要去广厦间，那里的水很深，你一起同行的话，恐怕瞒不过一些绝顶高手……”
这倒是少年心中实话之一，这天下，地北天南可以任由女子通行，除了广厦间，除了那几座正气凛然势要将人间妖魔除尽的山头之外。
“哟，你是在说武当山的宋九龄这点薄面都没有，甚至保不住自己的女眷吗？”
女子眉眼一挑，暴露了自己的文化水平，丝毫不掩饰字里行间的轻蔑和讥讽。
“瞎说什么女眷呢……”
微微脸红，脖子有点瘙痒。
“楚原把我……托付给你，那不是女眷是什么？让我给你当奶奶吗？”
……
“你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啊，再怎么说我也一直为你考虑不是？”
“我一个妖怪要讲什么道理？”
“啊……等等。”
少年蹲在地上，任由那柄寒光烁烁的长剑绽放光辉，扶住自己的脑袋。
“怎么？内急了？”
“不是，脑袋有点疼。”
惹得这妖女叉着细腰笑了起来，花枝乱颤。
胸前沉甸甸的妙物仿佛要跳出胸怀。
少年却没有一点心思去驻足欣赏，心头比脑袋还沉甸甸。
“行了行了，你可真是我见过最怂的男人。不过好在是个少年可以好好调教……”
宋九龄并没有因为山鬼的安慰要好受一点，反而因为调教两个字变得更加不安起来。
“我变回真身就可以畅通无阻了，你尽管放心，一点儿妖气都露不出来。”
于是蹲在地上的少年郎就看着面前那个亭亭玉立，摇曳风姿，头戴花冠的妖女硬生生，变化成了一头一人高的白鹿。
这白鹿头不长角，通体雪白皮毛，没有斑斑点点的花纹，从头到脚一片雪白，不过双目之间有一点绿色的斑纹以一个圆点，伸出两条稍稍蔓延开来。
灵气盎然。
宋九龄煞有其事的站起身来，环顾一圈，啧啧称奇。
“原来你真身是一头白鹿，没有妖气的话倒没了什么问题，但是能骑吗？”
本来在人前恢复真身的妖女就有点难为情，听到少年的话没有回答而是调整了一下身位。
一记后蹄踢出，将没有防备的宋九龄踹飞足足有九尺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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