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疼痛吗？
肉体上受到难以言喻的摧残和无法愈合的创伤时，所能感受到的是疼痛。
知道痛苦吗？
在内心的煎熬、愧疚、自责等负面情绪的影响下，感觉到痛苦……它会让你抓狂，发疯，甚至精神失常。
“砰！砰！砰！”
一拳一拳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身体上的疼痛缓解了我内心的痛苦。
我犯了一个错误，一个永远都无法得到原谅的错误。
我害死了濮阳葵。
不敢合眼，一闭眼就是濮阳葵的影子——她白衣黑发，全身湿嗒嗒的站在我背后。
我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哭。
一遍又一遍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这有用吗？没有……
人已经死了。
东门老师很迟才回来，神色疲惫。
“你怎么还坐在沙发上，很迟了哦。”
她一边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一边对我说。
“姐姐……”
“哭了？”
她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然后在旁边坐了下来。
“是我杀死了濮阳葵……”
我抽泣道。
“你在胡说什么傻话！”东门老师眼睛一瞪，怒道，“衣服可以乱穿但话不能乱说，会惹祸上身的。你知不知道？”
“但这是真的……我在情人节那天……”
于是我把那天的事情和东门老师说了一遍。
“你为什么要读她写给即墨授之的情书？”
“这是即墨授之逼我的……”
“逼你？怎么逼你？”
“裸照……即墨授之她有我的裸照……”我哭道，“我真的不想这样，但是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她就会把我的照片放到学校论坛……”
“她怎么会有你的裸照！”
东门老师沉着脸问我。
“在酒店她用刀威胁我……”
“这个畜生！”
东门老师气得咬牙切齿。
“早知道会这样，我宁愿自己的照片被全校看到也不愿意看到现在的结果。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我的自私……是我害死了濮阳葵。”
“这与你无关！你也别再提那件事！”
“但是是因为我，濮阳葵才……”
“都说了与你无关，你听不懂人话吗？”
东门老师扯着嗓子嚷了起来。
“我……”
“给我闭嘴，然后回房睡觉去，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她虽然还在生气但语气转柔了不少。
“我……做不到……”我低着头，哭泣着，“只要一闭眼，脑子里都是濮阳葵……”
“你明天就买火车票回安南。”
“你是要我逃走？”
“不是逃走，是休假！”东门老师说，“我们班放一个月的假。”
“放假？”
“今天已经和学校提过申请了。你收拾下，明天就回去吧。”
一宿没睡。
天微微亮，东门老师就来敲门。
“你东西呢？整理好了？”
“没……”
“算了，反正你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这样走吧……”
“去哪儿？”
我失魂落魄的盯着她。
“火车站。”
现在才早上六点，火车站的人不算多。
东门老师去售票处给我买了张回安南的坐票。
“什么都不要想，安心回去。”
送我上车时，东门老师说。
“姐姐……我好难过……”
“会结束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淡淡道，声音轻柔的如同晚风。
火车开始缓缓驶动。车窗外的站台开始倒退……
到头来，我还是跑了，像一个逃犯一样。
火车快速的在铁轨上奔驰，沿途的风景一闪而过，可我早已无心欣赏。
我真的要这样一走了之？
不行，我不能这样！
我要说出事情的真相，哪怕受到法律的制裁。
我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下去！
绝对不能——
在下一站我直接下了火车，然后补了张火车票调头回江北。
在江北下车后，我上了一辆的士。
“美女，去哪儿？”
“警察局。”
“是在火车站丢东西了吗？”
司机回过头来问我。
“不是……我是去自首。”
“什么？”
“我杀了人……”
我流着泪道。
“……”
那司机一下子沉默了。
到警察局后，他钱都没收就调头走了。
“什么事！”
值班的警察问我。
“我要自首。”
“犯了什么罪？”
“杀人……”
“哒！”他拿起桌上的笔，按了下，一双锐利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我。
“交代下作案过程。”
于是我就把之前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次。
之后我就被带到了拘留室，里面又黑又臭。
拘留室里有三四个女人，其中一个大姐头模样的女人朝我走来，粗暴的推了下我。
“喂！新来的，你犯了什么事？”
“大姐，看她那样子应该就是搞**的吧。”
另一个瘦高个的女人在旁边道。
“那是同行了……”
靠在墙上的那位体态丰满的女人朝我眨了下眼。
“少自抬身价，你就是一妓女。”
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蓬头垢面的女人白了她一眼。
“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和男人上床。而且我还轮不到你这臭乞丐来教训我吧？”
“都他妈给我少说几句！”
那大姐头恼火的瞪了两人一眼，她们立马乖乖的闭嘴了。
大姐头伸手拍了拍我的脸蛋，“我不管你之前是做什么的，既然进来了就要听我的。”
“……”
“瘦子，向新来的介绍下这里的规则。”
“好的，大姐！”
那像竹竿一样的女人谄媚的点着头。
“新人，我们大姐是混黑道的。如果你敢不听话的，那就‘咔呲’。”她朝我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接着道，“既然你是新来的，那么这里就你最小。吃饭时先把菜分给大姐，然后是我，至于那个妓女和乞丐，你看着办……”
“耶耶耶，什么叫看着办？你个小偷还看不起老娘不成？”
靠墙站的那女人不满道。
“看不起你怎么滴。你个人尽可夫的臭**！”
“妈的！老娘虽然赚的是皮肉钱，但是也比你这三只手的贼好。至少我的钱人家给的心甘情愿，哪像你！”
“我的是技术活。你这臭**就床上一躺有什么脸说我？”
“妈的！老娘的不是技术活？房事一百二十式，老娘哪样不会？”
“都他妈给我闭嘴！再吵抽你们俩！”
那大姐头恼道。
等大家安静下来后，那坐在地上的乞丐出声问道：“新来的，你到底在外面犯了什么事？”
我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
虽然在自首前，我想象过很多事，但绝没有料到拘留室居然会这么恐怖。
所以只能老实道，“我害死了一个人……”
顿时，整个拘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
“那个……姐，刚才我说的只是玩笑话，你别当真。”
瘦高个女人搓着手，陪笑道。
但是叫姐什么的也太那个了吧？她看起来都和我妈一个年纪了。
“真的假的？”
那大姐头皱着眉头，有些疑惑。
“真的……”
我流着泪道。
“那你真厉害啊……杀过人。”大姐头羡慕道，“我也砍过人，但没砍死。”
“我好后悔，如果我不那样做的话，她就不会死了……”
终于我开始哭出声来。
“她得罪了你，你杀了她应该的。”
妓女宽慰道。
“不，她并没有得罪我……”
她们再次沉默了。
整个拘留室就只有我哭泣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一个警察过来开门。
“司马樱芝，你可以走了。”
“欸？”
我还没说话，大姐头不满了，抓着铁栏杆嚷了起来：“为什么她杀了人可以放出去？为什么我只是喝了点酒车开得快了点还被关着啊？”
“谁告诉你她杀人了！”
那警察拿着警棍敲了下栏杆，吓得她忙把手缩了回去。
“你没杀人？”等我走出去后，大姐头恶狠狠的瞪着我，“你个小**，居然骗我！害我刚才还那么崇拜你！畜生！”
“都给我老实点！”
那警察扬了扬手里的警棍。
“我为什么可以走了？”
其实我也很疑惑。
“有人保释你。”
走到前厅，我才发现保释我的是晋楚言。
“哇——”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我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起来。
也不顾警局还有其他人在，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搂着我走出了警局。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能感应到……”
这是心有灵犀的意思吗？
我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但这只是顷刻间的事。
濮阳葵的事，我还是无法原谅自己，一想起来就非常的难受……
“我杀人了……我杀死了自己的同学……”
“所以你来警局自首？”
我点了点头，把之前的事和晋楚言又说了一遍。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哭道。
“我也杀过人……”
“你也杀过人？”
“这个人你不但认识，而且非常熟悉。”
“欸？”
“他是你的哥哥……”
“不……”我摇了摇头，“这不一样！我哥哥是救你而牺牲的，这是哥哥的选择……和你无关。”
“都是一样的。觉得她因你而死，但说到底最后还是她自己的选择。并不是你把她推下江的，不是吗？”
“就算这样我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为什么你觉得自己有罪，而我是无罪的？”
“我不知道……”
“如果你不知道，那么我告诉你——你是无罪的。”
“你为什么就能确定我无罪？”
“因为这是警方给我的答案。”
“欸？”
“如果你真杀了人，就算花再多的钱也不能保释你。但是你现在出来了不是吗？”
“我宁愿呆在里面，那样会让我心安一点。”
“那我会不安的……”
他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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