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电话响了很久。
无人接听吗?
正当我打算放弃的时候,咔哒一声,电话通了。
“喂……”
对方的声音听着有些迷糊,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请问是长柳枫吗?”
“不是,你打错了……”
“哦,不好意思,打扰了……”
在我想要把手机挂上的时候,他却又反口了,声音也清楚了很多像是清醒了。
“等等!我是长柳枫,你是谁?”
“欸?你到底是不是。”
“我是,你谁呀?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你现在在学校吗?”
“学校?对,学校!”
“老公,谁呀……”
这时候旁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一个学生的电话,是关于论文的事的。”
他应该用手捂着话筒,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都周末了,也不让你歇着?”
“有什么办法,这就是当教授的命。好了,宝贝。你先出去给我做早餐吧,我打个电话。”
“不想再吃点汉堡包吗?嗯嗯??”
“想吃鲍鱼!”
“你坏!”
电话那头旁若无人的调着情,但我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都快十二点了应该不是早餐了吧!
额——鬼才会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啊!
老公?教授?宝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宇文琳她那大叔男友并不是什么研究生,而是大学教授?而且他还结婚了?有个叫做宝贝的女人?
“喂!你还在吗?”
他的声音又变得清晰洪亮起来。
“你、你真的是长柳枫吗?”
我在内心强烈的祈祷自己电话打错了。
“没错,我就是。有什么……”
可是这仅存的幻想破灭了。
“嘀!”
我按下了结束键,握着手机捧在胸口——心怦怦直跳,有力而急促像是要从胸腔里逃出来一样。
“他怎么说?”
旁边站着的是宇文琳,她焦急的揪着手指,我一挂断电话她就迫不及待的问我。
我该怎么说?
告诉她实情吗?
不行,这样她会疯掉的。
“打错了……”
我耸了耸肩。
“打错了?怎么会!他的手机号我记得比报警电话还熟!”
显然宇文琳不相信我说的。
“可是接电话的并不是他……”
我说着谎言。
“不是他,那是谁?是他室友?朋友?同学?”
“不,都不是……是一个陌生人,而且他也不认识长柳枫。”
“你是说……他把手机号转卖了?”
宇文琳抱着头,痛苦的哭了起来。
“我到底该怎么办啊,司马志!”
周生桑拿来了纸巾,小心得替她擦拭着眼泪。
这时候东门老师也从卧室里出来了,她已经在里面洗涮完毕,换了套居家休闲装。
“你打过电话了?”
我点了点头。
“有眉目了?”
“没有……”
我不敢把自己听到的事说出来。
“我有。”
“姐姐,我们单独谈谈。”
为了防止东门老师当着宇文琳的面说出什么了不得话来,我忙道。
现在宇文琳脆弱的就像株小树苗,我必须为她撑开一把保护伞——像一个筛子,过滤一些她不该听的话。
“可以。”
我跟着东门老师再次进入她的卧室。
“我刚才已经登陆学校网站查询过本校所有学生的名单,并没有叫长柳枫的。”
东门老师就是这样一个人——嘴上说不帮,身体却很诚实的帮忙了。
“那教授当中有这个名字吗?”
“没有!”
东门老师说得很决然。
“根据你之前向我交代的情况来看,她应该是遇骗了。”
“欸?”
“小志,你回安南时穿了什么?”
“即墨授之的羽绒服。怎么了?”
“那天你们去安南市区见那个叫长柳枫的,他穿了什么?”
“一件白色衬衫,手里挽着灰色的夹克。”
我说。
“也就是说他只穿了两件衣服就出门了,而且还只是皮夹克。那时候江北的天气基本稳定在零度左右,你觉得这合理吗?”
“欸?”
“而且第一次见面时他神色怎么样?”
“面色红润,神采奕奕,还很健谈……”
“发型之类的呢?乱吗?”
“不乱,很整齐。”
“从江北到安南坐火车十个小时,下车后他神色很好,发型整齐。这合理吗?”
“欸?”
“这不合理,合理的解释是——他根本就不是江北人!更不是江大的研究生!”
“怎么会这样!”
我掩着小嘴惊呼出声。
“他住的地方应该气候温和,而且离你们安南还不远。也有可能他就是安南人。”
“你是说那长柳枫是个骗子?”
东门老师点了点头,“你最好问问那邻家女生,被骗了多少钱。超过两千元就能立案了。”
“好吧,我知道了……”
“那么你打电话时他怎么说?”
东门老师问我。
于是我就把电话内容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包括电话那头听得并不清楚的对话。
“果然如此,不仅身份地址是假的,就连名字也是假的。不是骗子就见鬼了。”
虽然进一步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但是我却完全开心不起来,更不知道该怎么和宇文琳说。
“那我该怎么做?”我苦恼道,“如果把这些事告诉宇文琳的话,她会受不了的。”
“如果骗得钱少就当花钱买个教训,骗得多就报警。不过别再傻乎乎的对骗子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明白?”
东门老师的话很理智,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这是因为我们都是旁观者。
“不!!!!!!”
在我把了解的事情告诉宇文琳后,显然她崩溃了——大把大把的揪着头发。
“别这样……宇文琳……你振作点。”
看到她不断折磨自己,我很痛心。
“我、我要回去!”
她说。
“回哪儿?”
“回安南!”
“也好,回家好好调养下。”
“我要去找他!如果他在安南的话!对了,酒店!开房是要出示身份证的,所以酒店应该知道他的住址。”
先不说酒店会不会透露住客信息,再则对于他住在安南那只是个猜测,而且他很多信息都是假的难保身份证也是假的,所以酒店的那点信息也未必可靠。
“算了……我觉得分手也是件好事。本来我就觉得你俩不合适……”
这是实话,那家伙老得都可以当宇文琳的叔叔了。
“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宇文琳继续闹着脾气,不管我怎么劝都没用。
“吵够了没有!”
东门老师突然吼了起来,这一吼大有地动山摇之势,整个客厅瞬间就变得落针可闻。
“这么吵,还怎么让人看电视啊!”
额——
都这样了,你还只想着看那该死的肥皂剧吗?
“别想那个男人了,他是个骗子。”
我继续好心规劝。
“正因为你们说他是骗子,我才更急着要找到他啊!因为他还欠我三千两百元……”
宇文琳小声抽泣着,还时不时拿眼神偷瞄东门老师。估计她应该是第一次看到东门老师发火的样子,所以有些害怕。
宇文琳并不死心,决定第二天就回安南。
她嘴上说是要追回那被借的三千两百元,可我总觉得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宇文琳根本就没放下那大叔男友,尽管对方是个骗子。
一夜无话。
早上天蒙蒙亮,便依稀听到有人在敲门。
在客厅躺了一宿的我本来就没睡好,只得爬起来开门。
“谁呀?”
我一边用脚摸着地上的拖鞋,一边起身去开灯。
开门后,外面站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被冻得瑟瑟发抖——两只脚来回度着步,还不断低头朝着两只手哈气。
他棕色的头发,褐色的眼眸,眼眶深陷,鼻子有点弯曲……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你、你好……请问你找谁?”
“我找家里那死丫头,周生桑她在这里是吧?”
他回过头来,眼神和我对上了,指着我的鼻子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外面冷,你先进来吧。”
我给他泡了杯热茶,他捧在手心暖手。
“周生桑是在这里,但你是哪位?”
“我是那死丫头的叔叔。”
他气鼓鼓的道,嘴上的胡子一抖一抖的。
“你就是她叔叔?”
“没错!小娘们你是谁,为什么我家的死丫头会在你这里?”
“我叫司马志是周生桑的高中同学。”
“你就是昨天通知我的那户人家的孩子?你爸妈怎么管你叫儿子?明明是个娘们!”
“不,其实我是个男生。”
“什么?”他惊讶的快把眼珠都瞪出来了,“那你还穿着女孩子的衣服,是不是他妈的脑子有问题?”
“额……”
我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这么说我很生气,却又无从反驳。就像是蜣螂,有人骂它吃屎能反驳吗?不能,因为它本来就吃屎。
“那就是你这小变态把我家死丫头带到这该死的地方?还有这见鬼的天气!”
他恶狠狠的瞪着我。
“我是和周生桑一起来江北的,但是事先我并不知道她是离家出走。她说来江北打工,我以为是和家里商量好的。”
“商量个屁!那个忘恩负义的死丫头,现在在哪儿?”
“她应该还在睡觉。”
“睡个麻痹!”
他站起来去敲房间的门,还扯着嗓子喊。
“周生桑,你个死丫头给我起来,我要打断你的腿!让你跑!”
“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
“那、那个……”
看他气势汹汹的样子,我有些犹豫。
“你给我闭嘴!”他凶狠的瞪了我一样,“要不是看你长得像个娘们,就你带走我家丫头的事我都要好好揍你一顿。你别惹我,惹毛我,你可没好下场。”
“不是……”
“不是什么!”
“你敲得那间是洗手间……”
“什么!你居然让我家那死丫头住在洗手间?”
“不!并没有!周生桑的房间在这边。”
我指了指左手边的房间。
正巧这时候门开了,周生桑和上次一样穿着那件宽大的T恤——衣服上有很多皱褶和破洞。
她一声不响的站在那里,眼里的哀伤如同无尽的黑夜,零星的泪光点缀其中,但是并没有落下来变成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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