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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序章:交易

第一序章:交易

原奥汉诺王国北部边境 中立城市 安米尔

冰冷而坚硬的堑制石砖城墙将安米尔与外部世界隔绝开来,十三面绣着白色半人马射手的巨大灰底旗帜在十三座与城墙同样颜色的高耸塔楼上随风飘扬,宣示着卡戎自由兵团在这座城市及其附属地区神圣不可侵犯的主权。

这里曾是王国元老院流放罪犯的地方,王国四分五裂后成为了各路佣兵团的驻地,并在不久之前被卡戎自由兵团接管,成为了王国北境罕见的中立城市。

安米尔周围没有护城河,但是却有三十八座安装了重型滑膛炮的活动炮台。足以同时允许四排士兵并肩站立的城墙走道上许多身穿暗灰色呢子军装、手持管状火器、腰佩萨尔军刀的金发军人在整齐地列队巡逻。这些军人的外貌和卡戎兵团灰发金眸的主要战力萨尔骑兵并不一样——他们是受过系统军事训练的维克斯人,也就是那些自诩文明的并不纯血的希尔后裔口中所谓的“蛮族”。

这些远离光荣的故乡、几乎没有国家意识的天生士兵在奥汉诺联合王国刚刚陷入混乱之际便迅速加入到了能够满足他们野蛮天性的雇佣军队之中。而卡戎自由兵团,便是这些大大小小鱼龙混杂的赏金战士团体里较为有名的一支。

除此之外,离安米尔城不到两公里的地方还驻扎着四支卡戎的骑兵团,城内亦有八百人左右的城卫军驻守。想要攻下这里,没有优势兵力或者重型大炮的支持很难做到。

在最近的一个月,由于联盟军(狮心联盟常备军的常用称呼)在本地区的溃退,诺森帝国的陆里科夫联合远征军已经基本上控制了安米尔地区的大片土地,局势渐渐缓和下来,久违的春天也再次降临这片久经战火的土地。

借道安米尔的小股帝国军支援部队越来越少了,现在更多的是前来贩卖廉价商品的东方人,这些精于算计的商人们因为特殊的外表和他们背后那个强大的神秘国度的缘故,通常能得到地方统治者宽厚的待遇,所以他们的生意并不多大受战乱的影响。和这些精明的东方人打交道一定要小心翼翼,不然你的金币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流入他们永远装不满的钱袋。

弗拉德·德米特里少校隶属于联盟军弗伦步兵军团,在军团指挥部的众多参谋中,他是最为平庸的一个,在军团的中下层军官中,甚至广泛流传着“他是靠着军团长夫人弟弟的情人才当上参谋少校”的流言。

不管怎样,现在弗拉德正在安米尔执行着一项军团长亲自委派给他的秘密任务。

弗拉德穿着一件亚麻色的宽大长袍,两只手臂都隐藏在衣袍之中,神色匆忙。在确认过四下环境后,他径直穿过青石砖铺就的道路,走进了路对面一家牌子上写着“栗树之家”的酒馆。

刚进门,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立马凑了上来,浓烈刺鼻的劣质香水味将弗拉德紧紧包围。弗拉德皱着眉头伸出一只手来推开那些年龄模糊的女人,接着望了望四周。挥之不去的烂苹果般的气味熏的他直犯恶心。

坐在角落里一张双人桌旁的英俊男人朝弗拉德举了一下帽子,是白边的蓝色丝绒圆礼帽。桌子上摆着一个手掌大小的金色十字架,没错,是他要找的人。

弗拉德迅速向男人所在的角落里走去。

那个坐在角落里的男人年龄大约三十五岁左右,穿着精心裁剪过的紫色燕尾服,藏蓝色的衬裤和白色长袜凸现出修长的双腿,小小圆桌上一杯奥汉诺黑咖啡还冒着缕缕热气。男人静静地坐在那儿,显得与周围喧哗混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弗拉德拉开椅子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服务员立刻走了过来:

“先生,请问您要喝点什么?”

“一杯犹大之血,谢谢。”

弗拉德一边探查着对面那个男人脸上的表情,一边回答道。

“抱歉,先生,您说的是红葡萄酒吗?我们没有这种饮品。”

“哦,那就来杯和这位先生一样的咖啡吧,劳烦请你快点。”

弗拉德回答道,用一枚银索比打发了服务员。

男人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开始涌现了出微笑。

“我是怀特曼,先生。来只烟吗?”

名为怀特曼的男人一边自我介绍一边递出一支烟,烟嘴上印着十字架。

“弗拉德。我有了,谢谢,怀特曼先生。”

弗拉德推回怀特曼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也印着金色十字的白色烟盒来挥了挥。两人再次确认了彼此的身份。

怀特曼点了点头,左手食指轻轻搓动右手小指上那枚雕刻精美的尾戒。弗拉德注意到,那枚戒指由不知名的金属打造,除了繁奥古典的复杂花纹外,还镶入了一颗祖母绿宝石,一道淡淡的金光闪过几张木纹信纸随即凭空出现在了怀特曼的手上,他将信纸缓缓从桌上推到弗拉德一边。

弗拉德一边接过信纸,一边戴上一副银边夹鼻镜。

木纹材质的信纸烫了一层金色的花边,是十字教团控制下的艾斯特王国所产的高级货,十分贵重,可上面却空白一片。

弗拉德细细阅读起了这些“不存在的”文字:

尊敬的奥达斯阁下:

我,十字教会枢机主教安德森谨代表教皇救赎三世向您问好。

我们已经知晓了您的军团在背弃了神的诫命而注定失败的联盟军高层不切实际的‘继续作战’命令下之困境,并且认真考虑了您及您的拥护者想要重回主之怀抱的迫切心情。尽管您和您的军团在以往与神之信徒对抗的过程中犯下了难以饶恕的罪行,但出于神宽容的教导,仁慈的教皇圣座及公正的枢机会议决定接受您回归主之阵线。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并肩为主的荣耀而战。

您的大体计划已被枢机会议同意实施。圣教军法斯诺圣殿骑士团将会在相应的时间和地点对您进行必要的接应。

荣耀归于吾主。

您亲切的朋友

安德森·曼维尔

“太好了。”

弗拉德读完信,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随后将其塞入长袍里的某个口袋中。怀特曼似乎还有话要说,一双略带锐意的蓝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弗拉德。

“您有信仰吗,弗拉德先生?”

怀特曼开口问道。

“并没有,怀特曼先生。我既不相信新教的神,也不信仰旧教的神,我唯一相信的就是金钱,当然还有自己。实话告诉您吧,等这件事过去,我就要带着奥达斯大人给我的整整五万金莫拉到海外的布列塔岛去了。”

弗拉德整理了一下衣服,语气漫不经心。

“您的忠诚难道就值五万金莫拉?”

怀特曼吃惊地问道。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别样的冷冽光芒。

“嗯。”

弗拉德毫不掩饰地回答道,并没有注意到发生在怀特曼身上瞬息之间的变化。

怀特曼不再询问,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桌上的黑咖啡冒出热气,这种黑咖啡产于旧奥汉诺王国中部地区,以口感醇厚闻名于东大陆,入口便是浓郁的苦味,对于一般人来说根本难以下咽。弗拉德端起由白瓷制作的咖啡杯,轻轻的喝了一口,就几乎快要吐了出来,但是为了基本的礼节,他还是皱着眉头强忍着把那股液体喝了下去。

怀特曼见状,笑着摇了摇头,他摘下自己的礼帽,露出一头柔顺优雅的灿烂金发,脸上表情变得十分玩味。他缓缓说道:

“弗拉德先生,您要永远记住一句话,那就是:

联盟与你同在”。

弗拉德的瞳孔迅速放大,扑面而来的恐惧瞬间包裹住了他,即使是在闷热的酒馆,他也感到阵阵寒冷,面前的这个男人依旧在笑,如此刺眼的笑。他隐藏在衣袍里的左手慢慢向插在腰后的手枪皮套滑去。

那是一把他专门向科尔特武器店定制的轮式手枪,足足花了他五十金莫拉,枪的弹仓里可以装六枚子弹,并且可以在短时间内全部打出,省去了反复上膛的步骤。目前在大陆上,这种技术还只在少数武器上实现了应用,连号称联盟军精锐的近卫军都没有全面列装这种枪支。

“砰砰砰!”

弗拉德终于掏出了那把手枪,趁怀特曼愣神之际,快速地朝四周扣动了扳机。

三发子弹飞向人群,妓女、士兵、酒鬼全部混作一团,人们惊叫着,希望逃出这个令人害怕的地方,弗拉德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很显然,弗拉德眼前这个“怀特曼”已经被掉包,至于他到底是谁,弗拉德已经不想再浪费时间思考了。

混乱的人群拥挤着涌向门口,弗拉德则向着最近的那扇落地窗冲去,怀特曼来不及细细思索对策,只好采用最为直接的方法——向着弗拉德扑去,这次任务准备仓促,组织除了一个车夫之外并没有时间派更多的人前来。

弗拉德用枪柄猛击怀特曼的额头,带着尖刺的枪柄在后者的额头上砸出血来。怀特曼忍住额头的剧痛及碰撞产生的微弱眩晕感,一把抓住弗拉德的衣袖。

弗拉德顺势脱掉衣袍,露出一身黑色的轻型锁子甲来,并用身体撞碎脆弱的雕花玻璃,向街边的一辆轻便马车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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