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空洞空域 凌晨4点左右，一架双引擎喷气式客机沿着太平洋航线，悄无声息地潜入云层上空，徘徊在侦测雷达的边缘处，保持着匀速飞行。
这是源天佑手里的私人客机之一，为方便诺诗岚及时赶往北京空洞，专程从机库中抽调出来加满油，随时待命。这架由法国Dassault aircraft company制造的豪华定制专机——达索猎鹰6X，可以说是那个老家伙的爱机，平常都不舍的拖出来用，却愿意在这种节骨眼上拿出来，答案无非是因为时间紧迫的缘故。
据诺诗岚了解，这架客机的使用，多半都用在赶时间上。这得源于他的机长，贪婪·逝速。一种能加快小范围内物质流动速度的食草系能力。达索猎鹰6X原本的航程是5500海里，逝速能让瞬间让它翻倍，并将引擎的动力提升数倍。
能抗住成倍高压且不分崩离析的客机，唯达索猎鹰6X能做到。这也是总长为什么对这架客机情有独钟的主要原因。
然而坐在宽敞机舱内部的诺诗岚，却丝毫感觉不到飞机超音速，依靠着舒适的座椅，若无其事地打起盹来，享受着安静带来的满足感。直到机长沙哑的声音通过广播响起。
“专员，您好，我是达索猎鹰6X的机长，我们即将进入北京空洞管辖区域，为确保本次航班的隐秘性，此次飞行将不会记录在案。”
诺诗岚缓缓睁开双眼，埋藏其中的锐利锋芒不增反减。伸手拍了拍脸蛋，消散慵懒的神情，临走前还不忘掏出化妆盒，为自己补上遮掩左眼伤痕的妆容。
那是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类似钝器造成的挫伤，庆幸的是没有伤及眼睛，只是留下了伤疤。拜那个“温柔”的男人所赐呢。念到此处，诺诗岚轻轻抚摸着，脑海中满是痛苦的回忆。
平日里总是化妆掩盖，所以没人能知道。为此，诺诗岚必须谨小慎微，哪怕是有水溅到脸上，她也会不顾一切地拿出手帕擦拭，然后独自逃到阴暗角落里，默默地为左眼重新抹妆。
而那些窥见或者胆敢碰她脸的混蛋们，不妨用一句十分中二的话语来说——有些人活着，但他们其实已经死了，肮脏的灵魂永远钉死在极寒深渊的最深处，嘶哑的哀嚎，彻夜回荡，那是罪人们，寻求救赎的长啼。
当然，极寒深渊是否真实存在，诺诗岚不知道，但那些触碰她秘密的人，不死，也得失去语言和手脚，防止泄密。
自己的性格何时变得如此扭曲，极端？大概是从那个男人玷污我之后，开始的吧。
诺诗岚默默地解开束紧长发的发箍，拉开客机的逃生舱门，午夜的冷风灌进舱内。一股仿佛沁入骨髓的寒流与机身擦肩而过，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扣紧衣领的纽扣，诺诗岚微微倾身，细碎的长发飘散在空中，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了无阻翳。
“前面就是北京空洞A特区！等跳伞着落之后，当地支部会派车来接应你！”
通过耳麦，机长的声音没由得大了几倍，以免自己的话语埋没在嘈杂的气流声中。
诺诗岚没有回应，远望着漆黑云层下，若隐若现的繁华都市，目光如炬。北京空洞——承载着童年痛苦回忆与心酸的故土，时别数年，如今又再一次回到了这里……遗憾的是，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留给她感慨惋惜。
这时，两架高亮银灰色涂装，机身呈菱形状，前端附有控制水平稳定面的鸭翼，尾部的三元喷管迸射写幽蓝火焰，不紧不慢，好似闲庭若步般，与猎鹰6X保持着同等飞行速度，而机翼下方悬挂的PL-15和PL-21空对空导弹，则表明了它的身份和意图。
“这里是歼-20，猎鹰6X，你即将非法进入我国空域，请说明来意……重复，你即将非法进入我国空域，请说明来意。”
“不是说隐秘入境，尽量不被发现吗？怎么歼-20都来了。”诺诗岚皱了皱眉头，抚住耳麦问道。
“大概是我们徘徊在空域边境徘徊太久的缘故吧。”
“徘徊太久？达索猎鹰6X可是架商务机，你觉得驱赶商务私人专机，需要配备PL-15和PL-21空对空导弹吗？你唬谁呐！”诺诗岚怒吼着，目光盯着机翼下端搭载的AIM-9响尾蛇导弹，满脸黑线。
“啊哈哈，昨天下午我喝的醉醺醺，毛躁躁地，忘记卸了——总长叫我平常装着，说要是哪天碰上“神明”，直接轰它两枚，炸得他亲爹都不认识！正巧那晚我和总长都喝醉了，他揽着我的肩膀，咱俩一拍即合！”
“卧槽，老娘现在没心情听你们两个糟老头子的酒后小故事，我要跳机了，你自求多福吧。”
虽然此时，诺诗岚很想掏出系于小腿的贝雷塔塞进机长嘴里，但时间紧迫，她可不想做猎鹰6X的陪葬。
“最后一次警告，猎鹰6X，请表明你的来意，否则，我们将以武力进行驱逐。”
“小姑娘，一路顺风！干趴他娘的扶她，咱们有缘再见吧！”
豪爽的话语，吹瓶的“顿顿”声，是诺诗岚摘掉耳麦之前，听到的最后祝福。感情这家伙一路上都是边喝酒边开飞机啊！
忽然间，诺诗岚对这位素未谋面，仅仅只有几句交流的机长，产生了莫名的青睐感。就算是深陷包围，随时都有可能遭到击毁，依旧吊儿郎当跟你谈笑，语调一如既往的洒脱，安然。
“啊，有缘的话，真想跟你见一面呢……”
诺诗岚的话语和身影，淹没在风中，隐匿于黑暗，纵身而跃之时，她还不忘回头望向那架被歼-20左右夹抱的猎鹰6X，第一次在心中祈祷，它能够安然无恙的脱身。接着，不可思议，但又在情理之中的一幕，倏然发生了。
只见猎鹰6X的双喷气引擎涡轮，猛得加速旋转，然机身却纹丝不动，仍维持着平稳的飞行速度，与两架歼-20并肩而行。很快，涡轮的转速达到了理想的状态。
整架猎鹰6X轰然颤动，每一块甲板，每一扇舷窗，引擎发出暴戾的怒吼。也不知道是机长酒喝高了，还是怎么样，机身骤停的刹那，原本用来爆掉“神明”头骸的两枚响尾蛇导弹，瞄准了尾翼，吓得两架歼-20赶紧侧身回避。
谁曾想，弹头里塞着的竟然全是私藏的香槟酒，漫天的酒水散满夜空，一场突如其来的香槟雨，打湿诺诗岚的脸颊和长发。
等到歼-20反应过来时，猎鹰6X如同离弦的利剑，拖着长长的云烟，穿过铺撒的香槟雨，绝尘而去。
真是个潇洒的老男人呐。感慨之余，诺诗岚开怀大笑，一滴香槟酒，顺势滑进口中。原来酒是这个味道的啊，有够美味的。
念到此处，诺诗岚扭转身姿，冲着黑压压的云层，俯冲而下，遁入万籁俱寂的夜色。
◆
同一时间，妟珣总算是从一轮又一轮的惊恐轰炸中，稍稍缓过神，望向不远处，手持沙漠之鹰，面露愉悦且病态神情的圣天子。
就在全球直播开始，他恍神的期间，圣天子已经用枪崩掉了好几个人的头。如此近距离的射击，沙漠之鹰这把号称全世界的收藏家和枪械爱好者疯狂追逐的大口径枪械，能够直接爆开一个人的头颅，就像爆掉一个西瓜那样，轻而易举。
血肉横飞的场面，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妟珣渐渐对身首异处的画面，感到麻木。浑身沾满鲜血的圣天子，早已不是他熟知的那个乖觉善良的圣天子……俨然是一个没有感情可言的嗜血杀人狂。
她的跟前跪着六人，枪决了其中三人，另有一人的尸首还被她踹下了高楼。他们衣着不一，有的西装革履，有的长衫棉裤，他们的手脚捆绑着铁链，绑在水泥柱上，腕部和踝部均有明显的磨伤。果然是蓄谋已久呢……
很凑巧，那六个处以枪决的倒霉家伙，妟珣都认识，虽然叫不出名字，但他们的名字和面孔，时常出现在原罪机关的事件档案中，尤其是有关影子伤人的档案，出现次数最多。就算没有打过照面，他们的事迹，妟珣仍旧耳熟能详。
除了那两位还活着的政客以外，剩下那个穿长衫的家伙名叫周成。别看他衣着朴素，实则可是北京空洞著名的地下交易网头目，依仗源卿对“影子”的歧视和冷漠，长期以来，一直肆无忌惮地做着贩卖“影子”的肮脏交易，流动资金巨大到足以买下半块C特区。
纵使异端裁决局和原罪机关几次三番打击，周成的交易网仍能像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般，持续不断的经营，嚣张跋扈的气焰，甚至当着机关专员面宣称，监狱就和家一样，一年到头总得回家看看，让妟珣不禁想起前世纪时期，某个偷车贼，貌似说过同样的话。然后不出半天，上面便会派人将他保释出去。
如果叫他回忆这一生，最绝望，也是最束手无策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没准他会回答，就是现在吧……当然，前提是，他得想办法把嘴里抹布摘掉才行。
“下一个~下一个幸运儿又该是谁呢？让我来猜猜看~”
圣天子嗤笑着，蹁跹跳跃着，手中的沙漠之鹰枪口还滴着血。
“你说……会是你吗？”圣天子用沾血的枪口撩起周成的下巴，故作娇嗔的询问道。
“呜呜呜！！！”
“诶？你刚刚说是“对”吗？！没想到你能这么坦率，我得给你奖赏~”
周成发疯似得摇晃着头，听到圣天子恰似恶魔般的低语时，求生的本能顷刻间爆发，不顾手脚血肉模糊，玩命地挣扎着，嘴里不停的“呜呜”嘶鸣，惊恐万状的双眼，直瞪着圣天子明媚的双眸。
“安心吧~我会很温柔的……”
说着，圣天子病娇一笑，抬手开枪爆掉周成的下体，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即使嘴里塞着抹布，仍旧十分刺耳的响彻整栋大楼的每个角落。
真实是温柔至死啊。除了完全习惯的妟珣，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人，不是裆下一凉，就是直接傻眼了。
汗如雨下，难以忍受的痛楚令周成几近昏厥，但圣天子并不允许他这样做。就在他意识失去的前一秒，肾上腺素注入脖颈，硬生生地迫使他保持清醒，继续接受惨无人道的“赎罪”……
“很疼对吧？嗯~我知道的，肯定很疼~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经你手里，当做交易筹码，贩卖出去的影子，受尽玷污，受尽折磨，她们有多疼呢？”
接着，圣天子瞄准周成的大腿内侧，神经脉络最为绵密的部位连开两枪。两边各一枪。
“这三枪，算我替我的兄弟姐妹们开的，这是她们对你的怒火。”
“呜呜呜……！”
周成声泪俱下，混杂着鼻涕，泪流满脸，面部因痛楚变得异常扭曲，用面目全非来形容丝毫不差。
比起干脆的被一枪爆头或者半死不活地推下高楼，周成的“赎罪”无疑是最沉重的。好比前世纪时期古埃及的传说，心脏比羽毛轻。
奥西里斯审判罪人，倘若心脏重于羽毛，长着鳄鱼脑袋的魔鬼便会将脱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如果羽毛重于心脏，死者就是无过错的善者……我想，这场审判，没人的心脏能比羽毛轻吧，也包括我自己。妟珣暗自讽刺着。
“杀……了……我……”形同拉锯般嘶哑的声音，夹带着异样的哭泣声，周成低垂着头，肾上腺素的药效正愈渐消退。
“喂喂~别那么块就死了呀，我还没玩够呢~”
圣天子不依不饶地抽出三根肾上腺，注入周成的动脉，但效果并不显著。这令她稍稍有些恼怒，宛如一个弄坏心爱玩偶的女孩，气急败坏地想要补救，却无济于事。
一根又一根肾上腺注入周成的颈动脉，丝毫不起任何作用。撕开他胸口的衣服，圣天子发疯似得朝着周成的心脏，猛得注射，殊不知，他早已因出血量过多，休克致死，不管注射再多的肾上腺素，也不可能再让他苏醒。
到头来，圣天子还是不慎把自己可爱的玩偶给弄坏了。
片刻的疯狂，圣天子精疲力尽地鸭坐在地，手里握着还未注射的肾上腺素，神情涣散的盯着周成千疮百孔的心脏部位，缄口不言。
“已经够了……圣天子殿下……别再继续了。”妟珣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轻声劝诫道。
“你在说什么呢？老师……配菜才刚刚上完，您这道主菜着什么急啊~”
圣天子搀扶着水泥柱，微微颤抖着站起身，病态的笑颜略显脱线，悟时间，妟珣像是忽然找到了突破口，没由得沉下脸。身旁的源卿和红夫人自然也是注意到妟珣的神情变化，莫名的冲他露出一副心神领会的表情。
喂喂……拜托你俩能别用那种“你肯定有办法”的目光看着我啊，咱们可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没赌赢，咱仨都得完蛋，别到时去天国，你们还怪我不是有把握吗。
念到此处，妟珣撇过头，无言的干笑两声。还是先集中精神，把注意力放到如何挽救局面上。不过在那之前，有个疑问得先解决。
“不是我着急，而是留给你的时间本就不多，”妟珣讳莫如深的浅笑着，“根据你告诉我的时间和你开始直播的时间来进行推算，想必原罪机关已经找到了这里吧？”
“诶，老师你说的没错呦，”圣天子爽快的回答，令妟珣稍稍有些吃惊，“其实他们早就到这里半小时，只因为我的能力干扰，致使他们的突破速度很慢。”
圣天子走到边缘，俯身瞰望脚下的霓虹警灯忽闪，原罪机关的车辆已然将整栋大楼包围的水泄不通。攻楼行动一直都在进行，只是隔着太多层水泥地面，枪声听不到而已。
“你的……能力？”
“诶，怠惰·无力化，在我的领域范围内，除我以外，无人能够使用能力，原罪机关了解情况，所以也不敢派遣直升机擅自靠近，这就是你没法挣脱麻绳的真相，满意吗？”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机关很早以前就已经在攻楼了？”
“没错，甘愿追随我意愿的人们，视生命为履行誓言的准则，拼尽全力地阻挡着原罪机关的进攻，每一层皆是如此——您就放一百个心吧，老师，等我处理完剩下活着的家伙，我保证您能准时看到新时代的黎明升起~”
圣天子莞尔一笑，倾国倾城。事已至此，妟珣始终不肯放弃脑海中残存的最后一丝希冀，圣天子还活着的幻梦。可这场菁华浮梦……总得有个头啊……
妟珣抬起双眸，凝视圣天子赤红色判若恶魔般的眼瞳，一道晶莹的流光闪过，昙花一现……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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