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娅,蕾娅……”
安琪一边撒欢似得奔跑,一边激动的呼喊着走廊尽头,那名身着女仆服饰的中年女人,稚嫩的脸蛋扬起纯真的笑容。很快,安琪跑到她的跟前,手捧着色彩淡雅的鲜花,打算作为一份礼物献给那个叫蕾娅的女人。
“看!安琪采了好多好看的花,安琪是不是个乖孩子呀?”
蕾娅缄口不言,毫无情感流露的脸庞,没有温度可言的身体,就像一具木偶,无情无欲,即使呼唤她的人是安琪,也无济于事。
“蕾娅……?听说蕾娅最喜欢花了,所以安琪特意跑去花园给蕾娅摘回来,作为礼物送给你……”安琪拽着她的衣袖,忧心忡忡的问道,“蕾娅……不喜欢吗?”
寂静到令人背脊发凉的窒息感,随着手中鲜花的枯萎坠地,整个世界如同一幅褪色的油画般,变得灰白分明,独剩安琪淡蓝色的长发和赤红眼眸,留有最后的色彩,孤独空冷。
安琪低垂着头,落寞的目光盯着脚尖,对于跟前默不吭声,宛若风吹云散,逐渐消失的蕾娅,视而不见。即使是迟早的事情,安琪仍旧心存侥幸,祈祷着诀别那天,永远不会到来……可该来的总会来,该离开的总会离开,世界上有着很多无可奈何,也有着很多冥顽固执的人,一边寻求着希望的稻草,妄图与命运抗争,一边慨叹自己的软弱无力。
安琪亦是如此。一年前,蕾娅的身体开始出现异变,生锈的齿轮就像人体内的癌症,无从根治,能做的,不过是残忍的延缓,用与之不相称的零件,代替报废的轴心,急性崩坏因此转变为慢性自杀。
前不久,蕾娅失去了发声能力和面部表情,本就是没有情感可言的她,形同人偶,除了能听懂安琪的命令和基础认知以外,与机械人无异。
直至今日,身体突破了最后的极限,陷入无法重组的瘫痪状态,或许能救她的,只有那个“女人”,可这样真的好?莫斯科空洞的空中堡垒事件,是血与泪的教训,复活死者什么的,痴人说梦罢了。
那个“女人”所说的,恐怕只是单纯的重组,蕾娅不再是以前的蕾娅,纵使一直不肯直面,但事实如此,没什么好辩驳的……这种事情,安琪当然明白啊!
泪水夺眶而出,安琪嘶声呐喊着,即便总是装作大人的模样,冷眼看待事物,内心却依旧是个稚拙的小女孩,也会怕孤独,怕悲伤,想要爱着世人,也想被世人爱着……除了蕾娅,安琪一无所有。
什么克里斯汀家的荣耀,天阶十二使末席,通通去死吧!安琪只想要蕾娅能陪着安琪,能再叫一次安琪的名字……别无他求……
然而,仅仅是这样小小的希冀,都不曾得到满足。
◆
鹅雪纷纷,人群熙来囔往,漫天的烟火作为加冕仪式临别表演,而就此告一段落。今夜,没人意识到一场毁灭性的灾难,与他们擦肩而过。
夜已渐渐深去,空中堡垒庞大的身形向上跟随指令,陆续向上攀升,隐匿云端,依照预定线路,返回D特区的船坞,而他们的舰长克里斯汀·安琪,则在发送完的返航命令后,由原罪机关专员,妟珣逮捕。
就这样,北京空洞幸运的逃过一劫,在所有人都毫不知情,沉浸在加冕仪式的争论中,原罪机关和异端裁决局,顺利的解决了这次袭击事件,并成功抓捕了主犯和组织首脑,红夫人。
至于主神利贝克斯死亡的消息,妟珣稍稍有些犹豫,虽然事先和红夫人有过秘密约定,杀死主神的事情,均由原罪机关承担,并发表相关的证据申明,但妟珣并不认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像是直觉,脑海中始终徘徊着一个声音,劝他不要放松警惕,可要说为什么?妟珣自己也说不清楚。
驾驶着返程的跑车,绕远路回别墅区的家。妟珣暂时不想把她俩交给原罪机关手里,尤其是抓到红夫人的事情,最好别让老姐知道。等这阵风头过了,再把她们交出去也不迟,况且,对我的正式任命书尚未下达,名义上的支部长仍是慕瑶。
嘛,这些都是后话了。坐在旁侧的安琪,像是累坏了,和后座的红夫人一样睡得很沉。妟珣并不想着急的打搅她们,审问什么的,随时都可以进行,没必要忙于一时。
念到此处,妟珣掏出裤包里的手机,点亮熄灭的屏幕,映有汐子名称的电话,仍保持着通讯。
“喂?老姐吗,是我,妟珣,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如果你选择逃跑,那么就证明我的猜测没有错,就算是为了这座城市,为了我,请放弃抵抗,老老实实地跟她们走,好吗——我以原罪机关特别行政官的身份,命令你们逮捕原罪机关执行官首席,妟轩颖,限制其人生自由,直至我到场为止。”
◆
“事情就是这样,您也听到了,”说着,汐子挂掉电话,收回手机,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妟轩颖,“特别行政官的直属要求,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妟轩颖刚从市医院出来,便被提着白箱的妍桐和汐子截在住院楼大厅,对此,她只是无言地浅笑安然,像是早就预感到似得,温润的眼眸波澜不惊。
“真没想到,那家伙竟然是特别行政官,居然瞒着我这么久,回头得叫他请客才行!到时候,法莉雅酱要不要一起?”
“不用了,你俩去就好,我可不想拖你回家。”
循声而望,妟轩颖扭过头,看着身后出现的法莉雅和慕瑶,她俩同样提着白箱,身穿执勤者风衣,四重领域相互叠加笼罩,铺天盖地,锋芒直指妟轩颖。
“哦呀哦呀~迎接我的阵容还真是豪华呢,喜出望外之余,稍稍有点伤心呢~”妟轩颖合眸微笑着,坦然的神情,丝毫不惧。
“是啊,毕竟我们都是您带进的原罪机关,若不是您,我们根本没有今天。”慕瑶苦笑着垂下眼帘,轻轻摇摇头,“可这一码归一码,既然是特别行政官的直属命令,是作为原罪机关的一员,必须坚守的原则……原谅我们,妟长官,”
“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撒~按照愚弟的要求,来吧~”
妟轩颖抬起双手,歪着头,撩艳的微笑在她们看来,异常可怖,简直就像克苏鲁神话中奈亚拉托提普的翻版,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与诱惑,颤动着她们脑海里的执念。即使最终,能够封住力量的枷锁,拷住了她的手腕,也难以阻挡那份源自内心深处的焦躁与不安,扑面而来。
◆
挂掉电话,妟珣默默地随手扔进车仪表盘前,后视镜中,红夫人捂着额头,缓缓从座椅上起身。因头部受到重创而导致的晕厥感尚未退却。
“我……在哪里?”红夫人环顾周遭,不禁问道。
“回我家的路上。”
“去你家干嘛……不是应该送我去原罪机关收押吗?”
“原罪机关暂时先不去,你和安琪在我家住一段时间,等到风声过去,再送你们去原罪机关也不迟。”
听到妟珣的回答,红夫人感觉头疼愈发加重,依偎着靠椅,长长的舒了口气。
“是担心你姐姐吗?我听说你上任原罪机关支部长,全是妟轩颖的意愿。”
“没错,毕竟老姐是组织的创始人,作为幕后的黑手,我不能让她轻易接触你——我需要知道你手中全部的秘密。”妟珣不愿再拐弯抹角,语气渐渐变得有些急促。像是提前预感到了什么,神经不时刺疼着。
“原来你已经猜到了,妟轩颖的双重身份……什么时候的事情?”
“CGC盛典之前吧,虽然早有察觉,但一直缺乏决定性的证据,你的肯定,反而印证了我的猜测。”
“你套路我?”红夫人略略蹙眉,旋即释然的笑了笑,“嘛,BOSS身份暴露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你打算怎么做?拘捕她吗?你手下的人,应该做不到吧。”
“没这奢望,她能规规矩矩的呆着,我就谢天谢地了。”妟珣耸耸肩,轻率的话语,似乎并不想告诉红夫人,已经将老姐控制在市中心医院的事实。
“呐,妟珣……主神利贝克斯大人生前托付了我一件东西,希望有机会能够转交给你。”
眺望着窗外,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高耸黑门,惨淡的月光,微弱的星光,点缀着空荡寂寥的黑夜,喧嚣与静谧中,不知为何,此时她眼前所浮现,竟是寒风飒飒的星晨斑斓中,离开组织大门时,那个男人,优雅又悲戚的身影,历历在目。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他的面孔?曾经的信仰,昔日的光辉,早已随着淡化鲜花记忆的时间,而付之一炬。事到如今,红夫人所能做的,除了实现他的愿望以外,别无其他。
“托付给你什么东西?”
“一份记忆……”
砰——
话音未落,突如其来的猛烈撞击声,淹没红夫人最后的话语。迎面而来的一辆货车,忽然变道,妟珣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避免了正面相撞,且不慎侧翻,随着连续的翻滚,车身仰面滑行数米,狠狠地撞在隔离栏抢。
鲜血模糊了双眼,妟珣隐约看到几个人影,朝着他迈步走来,其中一个,还蹬着他送给圣天子的琉璃水晶鞋。在听到一阵简单粗暴地车身拆解之后,妟珣感觉到有人把从车内拽了出来,待到了那个穿水晶鞋的人跟前。
“嘿嘿~抓到你了呦~老师……”
◆
影子少女育成法 事件五——CGC盛典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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