伫立边缘,化作利贝克斯样貌的妟梦诗,冷眼俯视着脚下欢呼雀跃的人群。他们安然无恙,如同一群从未知晓过危险的蝼蚁,仍旧苟活于世上,肮脏且丑陋。
妟梦诗咬着手指,愤怒的情感充斥着她的思维。想要报复,想要给予这些家伙惩罚,他们本该光荣的献出自己的生命,迎接神明的重临……可他们没有,长久以来的缜密计划,如今却被两个契约者付之东流。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妟梦诗长舒一口气,平复暴躁的情绪,伸手拍了拍脸颊,重新振作,面朝着黑门,投入怜悯的目光。墙壁的内部,封印着不计其数的纯血妖影,兄弟姐妹们正深陷沉睡,永远满怀希冀的,等待苏醒时刻的到来……
这些空洞城市,与蛀虫无疑,黑门则作为永恒的交换机,无休无止的摄取你们体内的力量,来为人类残存的文明,提供最低限度,不受黑潮影响的庇护,殊不知,还未等到苏醒时刻降临,身体早已残破不堪,曾经睥睨四方的骄傲,俨然荡然无存,形同木偶。
真是悲哀呢……念到此处,妟梦诗不禁叹了口气,估摸着时间,那个朝思暮想的男人,大概也该来了。啊~我到底该用怎样的表情来迎接他才好?欣喜还是激动?感觉都不好的说。
在这场演出中,他所扮演的角色必须得极富悲伤色彩离场,那种从巅峰,一下子推落谷底的绝望,总是令人难以忘怀,就像圣诞节那天一样。
越来越想知道,他会是怎样的表情呢~自以为欺骗全世界,掌控全局的滑稽小丑——妟珣,即将迎接你未来,是灰暗丑陋的,充斥着阴影与恐惧全新世界,而你会接替我的位置,成为守望世界的“观测者”,看着人类从世界上彻底消失——为实现你的梦想,影子时代注定来临……
“你果然来了呢,”妟梦诗若无其事地轻声说道,缓缓转身,坦然的目光与冰冷的来者相互交织,“作为盛典的男一号,汝若是不来,吾总感觉缺了些什么。”
“算是第一次见面吧,主神利贝克斯,D特区的梦境承蒙偏爱了。”妟珣挂着一丝浅浅的微笑,镜片反射着冷厉的光辉。
“那只是小小的意外而已,如果汝能原谅,吾感激不尽。”
妟梦诗双手抱怀,微妙的表情变化下,掩藏着她兴奋的心情,值得一提的是,妟珣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至关重要的一点,目光不停打奖着妟梦诗全身,旋即,若有所思地推了推镜框。
有种奇怪的既视感……这家伙不仅戏谑过我,还对老姐施加了精神操控,迫使她做了很多违背本意的事情,且每一件造成的结果,都不可饶恕……尤其是“黑衣骑手”事件。
倘若你没有操纵老姐,创造出原罪机关对立的组织,强化剂不可能泛滥,那对兄妹更不可能死……他们一家,本该幸福的活着,享受短暂的平凡人生,妹妹仰慕着哥哥,愚钝的哥哥却迟迟未能察觉,如童话般美好的故事,也不会被无情的扼杀摇篮!
莫名的愤怒,在妟珣看到利贝克斯模样的妟梦诗时,就像抑制神经突然中断。仇恨,怨念,积压心中的愤懑,倒灌胸膛,催促妟珣箭步上前,冲着他俊俏的脸颊,用尽全力地挥上一拳。
妟梦诗懒得抵抗,妟珣的拳头砸脸庞,根本不疼不痒,但出于假戏真做的原因,不得不驱使体内力量,在拳头触碰肌肤的前一秒,施加局部性痛感提升,让受伤变得格外逼真。
“原谅你?原谅你能换回那些逝去的人吗?求我原谅你,呵,说的真是轻巧呢!”不等妟梦诗从地上爬起,妟珣顺势拽住她的衣领,厉声斥责道,“少给我自命不凡,混蛋!你惹了全世界最不该惹的人,主神利贝克——我会让你为这一切后悔的,说到做到……”
“好可怕好可怕~反正吾也没指望得到汝的原谅……吾以手无寸铁,力量尽失,就这样杀掉吾,对汝来说,想必轻而易举吧。”
挂着倦怠的神色,妟梦诗故作乏力地盯着妟珣的脸庞,轻佻的话语如同火上浇油,不断刺激着心中抑制的情感。看来限界解除很好的积攒了不少愤怒情感呢,就像看不到底部的水缸,谁也不知道打破之后,涌出缸内的水究竟有多少。
不过,比预料的还要高,妟珣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掐住她的脖颈,便是最好的证明。
没错,就这样,我亲爱的哥哥,亲手杀掉主神利贝克斯,然后向全世界宣告,主神的覆灭,作为救世主,把全人类从神明统治的阴影泥沼中,解救出来——你将成为万人敬仰的英雄,我的哥哥,就像前世纪莎士比亚中的哈姆雷特一样,注定沦为悲剧的汇聚体,恒古长存。
无法呼吸的痛苦连接着身处异空间的利贝克斯,只要妟珣掐断她的脖子,就会产生连带反应,致使真正的主神利贝克斯窒息而亡。这正是妟梦诗所期望的结果,所有的罪孽会顺利嫁祸给利贝克斯,随着它的消失,一场与前世纪某海盗题材的电影齐名的戏剧——“死无对证”,即将迎来新的高潮。
然而,并非所有事情,都如她的本意,顺理成章的发展下去。
“我不会杀你的……”
在妟梦诗一切都按计划实施时,扼住脖颈的双手,颤抖着缓缓松开,妟珣神情漠然地瘫坐在地,浮躁的心绪不知为何,渐渐平静下来,一面喘着粗气,一面从包里掏出手铐,扔给利贝克斯。
“毕竟有约在先,杀你还轮不到我来动手……顺带一提,我并不喜欢当什么英雄啊、救世主什么的,招摇过市反而令我生厌。”
像是一时间没看懂妟珣的路数,妟梦诗稍稍有些蒙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的计划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差错,命中的结局就像海浪带来的贝壳,尽管是所谓的注定,也还是会被海浪卷走,重新回到深不可测的大海,无从寻觅。
妟梦诗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黑,妟珣突然改变主意,扰乱了全部计划的进程,原本清晰可见的未来,已然变得模糊不清。
嘁,早知道不那么早解决掉叛徒米可儿了,说不定还可以利用她的能力,把时间线调回最初的部分,再做修正……终究还是下错了一步棋。
不过,这才是妟珣嘛,总能给我的人生带来无尽的欢乐与惊喜的男人。悟时。妟梦诗从悲愤中豁然,情不自禁的苦笑。
“这样啊,那还真是麻烦了……”
“呵,原来……所谓的主神利贝克斯,性格和言谈方面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恶劣啊……虽然你也做了不少残忍的事情。”
“大部分都是无可奈何,吾没有汝想象的那么自由。”
“谁敢束缚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啊?”妟珣有一句没一句的接着话茬,“手臂轻轻一挥,城市眨眼间化为乌有……想想黑潮圣战那些年,真是肆意妄为呢。”
“是吗?在你们人类眼里,吾辈们都是这样的存在啊,稍稍有点惊讶。”妟梦诗笑着摇摇头,缓缓起身,正了正略显凌乱的衣装,坦然自若,“闲话到此为止吧,差不多可以告诉吾,你的约定对象是谁了。”
“还以为会是一场苦战,结果猜错了。”妟珣推了推镜框,没打算回答妟梦诗的问题。
“所以说……”
话音未落,妟珣蓬松的黑发微微拂动,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弧光,闪过妟梦诗的咽喉。嘴里含着一丝血腥气,淡淡樱花香是死前,嗅到的最后味道。红夫人一袭殷红和服,冷若冰花般的侧颜,手中的短刃挂着一缕细细的血丝,飘摇浮动。
“再见了……利贝克斯,主神大人……”
说完,红夫人扭转刃锋,反手推刀,没有半点的迟疑,径直贯穿妟梦诗的心脏,同时,也贯穿了利贝克斯的灵魂。倒下的最后,妟梦诗不禁露出撩艳的微笑,旋即调换意识。
就这样,纵使计划稍有偏差,但结局还是很好的应验——黑潮圣战的主谋,操控妟轩颖的幕后黑手——主神利贝克斯,于CGC盛典,加冕仪式当天,宣告死亡。
望着利贝克斯逐渐消散的肉体,红夫人默默地蹲下身,轻抚他的脸庞,冷峻的神情看不出此刻的心情。一旁的妟珣,自然是知趣的不去打搅,正好留给他充足的时间去思考一些事情,一些关于自己的妹妹,妟梦诗的事情。
或许是某种意外产生的直觉,不停告诫着他,利贝克斯的死并不意味着结束,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所有事件的矛头就像经过诱导,理所当然的指向利贝克斯,而这一切线索的根源,也随着他的死去,而无从得知……
熟稔的既视感,那是自莫斯科事件之后,第二次感受到的异样情感。仿佛命运的天秤一直偏向着某一方,看不到它的模样,却能察觉到它的存在。
何况,自己对主神利贝克斯知之甚少,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这世上恐怕只有眼前的红夫人和赫蕾米娅知晓了。
不过在那之前,得先解决那个桀骜不驯的小姑娘才行。
妟珣站起身,双手抄包,镜片下深邃的眼瞳中,映照着不远处,克里斯汀·安琪和蕾娅的身影。
“月田樱璃……你好像是叫这名吧?红夫人。”
“红夫人早已随着组织的覆灭,死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名为月田樱璃的驱壳而已。”
“这会儿不是特别想跟你讨论死不死的问题,既然咱俩的首次合作相当愉快,事不宜迟,要不要考虑,再合作第二次?”
闻言,红夫人像是读懂了妟珣的话外之意,回头刹那,一枚穿甲弹呼啸而过,若不是妟珣猛拽她的胳膊,使脑袋偏离弹道,不然被击中的就是她的头,而不是身后隆起的炮台了。
狂乱的热浪中,两人低俯着身子,妟珣隐约听到炮弹装填的声响,不容片刻思考的余地,仅凭直觉地扑倒旁边的红夫人,抬手撑起绝对领域,就在护盾升起的下一秒,判若数门格林机关炮齐射的猛烈火力,朝他俩倾泻而来。
“为什么……你会使用灯影的能力?”红夫人神情惊愕的看着妟珣只手撑起的绝对领域,不禁质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想知道就跟我合作!”妟珣艰难的维持着领域,毕竟是借来的东西,效果并没有原版那么好,在具有强大重火力的安琪面前,破碎只是单纯的时间问题,“我会护送让你活着离开这里,相对的,我要你告诉我全部的真相,和你知道的一切!”
“你可真会讨价还价,妟珣先生……好啊,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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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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