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重新拉回中心广场。
◆
距圣天子的宣讲结束后不久，欢呼雀跃的民众渐渐恢复冷静。他们开始思考，开始质问，而这些聒噪的情绪，同预料的一样，“氛围”得到升华，喧哗夹杂着谩骂声愈演愈烈，回响在中心广场的上空
虽然这种近似暴动的状况，异端裁决局已经派遣专员，暗中控制住人群中的激进分子，但这丝毫不能左右思想的传递，很快的，两股势不两立的派系由此诞生。
一方是拥护圣天子言论的维权派，成员以影子居多;另一方则是以反对将影子纳入《契约者保护法案》的固守派，成员自然以人类为主，且大部分都是激进分子类型，妄图借此机会，彻底动摇《契约保护法案》的根基。
而圣天子今夜的宣言，更是催生这份意志的导火索，倘若全世界将近三分之二的人类联合起来，反对法案的实施，那么各个国家必定会面临，不得不废除法案，才能安抚民心的境地。
当然，就算是神明，也未尝知晓未来，更别说作为旁观者的你我了。
命运的齿轮正咔哒作响，妟珣呆坐在贵宾席，不远处是骚乱的人群，对此他并不关心，这样的窘境究竟会演变成什么样子，他一点都不想在意，因为他眼前的这封来自慕瑶的简讯，足以让他看到这座繁花似锦的北京空洞的末路。
【袭击者很可能是神明，加冕仪式有危险。】
神……明……妟珣捂着额头，因惊恐而放大的瞳孔，手机顺势掉落在地，大脑犹如针扎，记忆中许多他曾遗忘的细节和话语，恰似走马灯般，一闪而过。
“灯影你认识她吗？”
“认识啊，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和你姐姐妟轩颖相比拟的人物，神的未婚妻——月影。”
神明的未婚妻……支离破碎的回忆，在妟珣的脑海中逐渐拼凑。
“五年……月影的话还有多少时间？”
“依照上次的时间来推算，她只剩下三个月了。”
只剩三个月……距离莫斯科空洞事件结束至今，不正好三个月吗？妟珣恍然大悟的抬起头。此时，与红夫人相见时的场景宛若迷雾消散，渐渐清晰。献祭……原来是这样，差点因为姐姐的缘故，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了——双方认同的约定。
“妟珣……你没事吧？”坐在身旁的灯影，忧心忡忡的询问道。
“我没事，只是稍稍想了点东西，”念到此处，妟珣的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当他仰望天空之时，愉悦的神情自然而然，镜片上映照着空中舰队的庞大规模，“已经来了吗，安琪。”
响彻云霄的轰鸣，与夜色相互交织的漆黑舰群，恍若吞天蔽日般，逐渐笼罩整座中心广场。待到其余舰船就位，呈圆形，围绕主舰“箱庭”依次排开，这一幕让不少星际玩家回想起，曾经被“星灵”的黄金舰队所支配的恐惧。
虽然只是既视感，但如此巨型的飞行舰队徘徊于头顶，难免心有余悸，不过好在加冕仪式开始之前，有着相关的宣传和视频的播放，所以空中舰队的出现，并没有引起恐慌之类的事件，反而顺利的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骚乱暂时得到了有效控制。
舰船的尾翼闪烁着微红的灯光，引擎保持着低频运转，平稳的悬浮，直到主舰船“箱庭”发来“开始”的指令，周边舰队随即缓缓向上倾斜船身，洞开主炮闸门，瞄准寂夜的天空。
“这里是副舰指挥室，各舰队听从指示——主炮蓄能开始！”
淡蓝色的光辉凝聚于炮口，“箱庭”主舰则调动所有的炮台，朝向四方，同主炮一齐发射。
“诸位晚上好，”主炮蓄能的间隙，从高空传来安琪毫无感情的问候，“我的名字，叫克里斯汀·安琪，即是克里斯汀财团的长女，也是舰队的舰长，我仅代表财团和舰队，向各位远道而来的贵宾们，以及北京空洞的人民们，表达最为诚挚的谢意。”
比圣天子的宣讲还要僵硬数倍，不如说是照本宣科，来得更为贴切……
当然，这并不能打消掉民众们的好奇心，毕竟空中舰队的设计原型可是黑潮圣战时期，用来弑杀神明的终极兵器，政府如此大胆的把它拿到台面上来，目的自然是想要吸引更多人的眼球——作为一个好面子的空洞城市来说，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啊。
念到此处，妟珣苦笑着摇摇头，眼见各大媒体论坛相继报道，北京空洞的招摇过市，再次掀起一番新的舆论——值得庆幸的是，这阵狂热的浪潮，宛如推波助澜，将所有不利于圣天子的言论和新闻，通通冲刷到最低层。
可以说，空中舰队的及时到场，挽救了圣天子的尊严，阻止了事态进一步恶化。一定程度上，妟珣还是蛮感谢她的，不过前提是，她没有背叛人类。
“各舰队注意，主炮发射倒计时！”
“撒~神明呦，让我好好领教一下你的威仪吧！”妟珣推了推镜框，嘴角勾起一丝满足的弧度。
“3！2！1！开炮！”
◆
与此同时的主舰船“箱庭”的外甲板上，妟梦诗坐在从何而来的梳妆台前，颇有闲情逸致地为自己的容貌，画着淡淡的微妆，任由身后的米可儿摆弄着自己的银色短发。
仿佛四周所绽放的绚丽烟花，不过是衬托她美丽的一场菁华浮梦，纵使如此的绚烂缤纷，也丝毫融不进她深情的双眸，在这盛大且恢宏的庆典上，无数昙花一现的华盖，皆是为了掩饰此刻的精彩，举世瞩目，诸神共睹。
妟梦诗托着脑袋，若有所思地盯着镜中那个少女，无言的微笑，那笑容讳莫如深，好似悲伤，又似嘲笑，以等待了上万年未尝有的悸动，今夜却是那么的真实，美妙。
“米可儿，你说……人类口中的“喜欢”，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呢？”
“喜欢吗……原谅我，主人，我研究人类这么久，仍然没有彻底弄明白，所谓的“喜欢”究竟为何意。”说着，米可儿合上双眸，遗憾地摇摇头。
“噗~原来还有“先知”——米可儿搞不懂的事情啊，真是少见呢~”
闻言，妟梦诗莞尔一笑，反手抚住米可儿的脸庞，撩艳的话语让她不寒而栗。
“所以说，咱们可爱的月影姐姐，为什么还没到我的身边来？”
“我……我不知道，我已经通知过月影姐姐了的……”毫无底气的话语，米可儿低垂着眼帘，回避着妟梦诗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心中惶恐不安。
显而易见的谎言，明知瞒不过去，却依旧心存侥幸。作为妹妹的自己，怎么可能做出，将姐姐的性命，白白送葬的事情呢……纵然有违主人的意愿，但原则无法逾越，哪怕最终与主人为敌。
“通知，过了？”妟梦诗冷笑着，缓缓站起身，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米可儿苍白的脸颊，“你直到，背叛我的后果是什么吗？”
“知道，我的主人……”
“得寸进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米可儿。”
念到此处，妟梦诗的指尖顺着脸庞，滑动到胸口，接着围绕心脏部位，犹如一只致命的毒蛇，肆意徘徊着，随时都有可能要掉她的命。
“对……对不起……”
妟梦诗没有回应米可儿的道歉，反倒乐在其中似得，一面欣赏着她几近绝望的表情，一面用指甲，划开衬衣的纽扣，袒露出大块稚嫩的肌肤。手掌紧贴着米可儿的心脏部位，感受着那不曾拥有过的蓬勃心跳，神情黯然。
“真羡慕你们啊，自由是如此的唾手可得，即使遭受束缚，也能静若处子，动如脱兔，不像我……从出生就没有这些东西，你能明白那种痛苦吗？”
“我能明白主人您的苦衷……”
“不，你不可能明白的，我亲爱的米可儿——心跳是什么？梦想为何物？自由又在哪里？我是否有着爱一个人权利？没人告诉过我这些，因为老顽固们也不知道，所以我很感激人类，”说着，妟梦诗伸手掐住米可儿的脖颈，使她的双脚抬离地面，“感激他们给予我知识、食物、归宿，乃至我可望不可及的自由。”
“感恩，是我学到的第一个词语，为报答他们，我选择引导他们赢得“黑潮圣战”，亲手葬送自己的哥哥，然后为他们铸起黑门，重拾秩序，我觉得我做的够好了……”
“主人……主……人……”米可儿无力地挣扎着，窒息感越来越强烈，而妟梦诗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对啊，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小丫头。”
突如其来的话语回响在妟梦诗的耳畔，但见一袭白袍晃动，顷刻间卷起千仞风雪，细碎的花瓣混杂着晨露，濡湿衣物。像是猛然意识到情况不对的妟梦诗，推开跟前的米可儿，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啵——”
话音刚落，爆炸接踵而至。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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