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妟珣剧烈的咳嗽着，胸前撕裂般的痛感是如此的真实，四溅的血浆染红了白色的床单，难以忍受的疼痛不断摧残着妟珣的意识，迫使他陷入昏厥。
这会儿要是晕倒的话，一切都完蛋了。
“好疼啊……法莉雅……”妟珣含着血，抓住贯穿胸膛的那只手臂，略显难堪的笑了笑，“你还真是不知分寸呢，想杀我就坦率的说出来嘛，藏着掖着是打算给我一个惊喜吗……不过这个Surprise，我可真承受不起。”
没有回应，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法莉雅低沉的吼叫着，像是内心残存的意识正拼命抵抗，试图抢占身体的控制权。
“不愧是团长大人呐，意志相当的顽强呢……”
妟珣半开玩笑似得，忍受着剧痛，挪动身体，艰难地凑近法莉雅。此刻的每一小步，都意味着贯穿胸膛的的手臂更加深入一寸。值得庆幸的是，心脏和脊椎并没有被彻底摧毁，虽有严重的划伤，但血液里的神明基因，很快将其修复，极大程度的减小了妟珣的痛感。
“嘿，怪物……你不是想吃么？怎么没反应啦……你看我都靠过来了。”妟珣戏谑的笑道。
法莉雅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嘴里不停念叨着含糊不清的话语，缓缓抬起头，原本碧蓝的眼眸已然埋没在一片纯黑之中，咧着嘴，恍若是在嗤笑，妟珣的自寻死路。
“这样才对嘛——不知道你看过狐妖小红娘没，记得里面有句话好像叫做，你的手穿透我的胸膛……”
妟珣不顾那些锋利的獠牙刺伤自己，硬生生地搂住法莉雅的肩膀，与她强行接吻，彼此柔弱的唇瓣相互叠合，殷红的鲜血顺着舌尖，注入法莉雅的体内。
目前的状况，只能靠自己的血液来给她做清洗。不过，话虽如此，具体是否有用，连妟珣本人都很难说清，完全就是一场赌博……赌注则是两人的性命。
意识逐渐淡薄，从开始的强迫喂食，到现在的贪婪摄取，妟珣体内的血量疯狂的流逝着，然而，法莉雅却丝毫没有恢复意识的迹象。
血液不管用么？！从刚才的接吻就一直在**，如果还是不起作用的话，自己肯定会因失血过多而休克的……赶紧动动脑子想想啊，还有没有什么挽回的办法，真的要被抽干了……
契约者是根据内心的恐惧，所产生的堕落现象，除去外界因素的诱导，从本质上违背了和影子之间的契约，致使影子同自己的意识一齐扭曲，最终转化为影兽。
这其中难道就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如果换做神明，它又会怎么做呢……
念到此处，妟珣顿时幡然醒悟。对啊，如果换做那些怪物，又会怎么做呢，答案不是很简单么——杀死，而后重生！
◆
趟在如同红玫瑰点缀般的睡床上，片片散落的花瓣，融化成猩红的瑰丽，妟珣搂抱着昏睡的法莉雅，无力的睡倒在花海之中，默默的祈祷着，静静的等待着，一把装填有秘银弹头的手枪正抵着她的背心。
结果如何，只是看命运的安排了。妟珣轻抚着法莉雅的秀发，熟悉的馨香撩动着鼻翼，胸口的血洞已然自我修复，这段时间里，妟珣莫名的回想起那个梦境里，灯影所说的话语。
自己真的爱法莉雅吗……妟珣扪心自问着，却始终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对自己来讲，月影到底是什么？西伯利亚旅中途的那场意外，和月影在一起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那股不同于法莉雅的神秘感，更加吸引人，犹如一座深不可测的深渊，挑逗着所有试图窥视低端的人。
法莉雅则恰恰相反，作为骑士世家出身的她，坐拥整个英国空洞的实权，有着好比圣女贞德的光辉，高贵且典雅。若不是姐姐的缘故，自己根本没资格，更没机会与她见面。
月影是黑暗，法莉雅是光明，一个触手可及，一个遥遥无期，纵使光明朝着身处黑暗的我递出了手，而我却仍旧眷恋着黑暗，踌躇不前。
当然，这只是单纯的负罪感，目前的状况，我不可能放手两边任何一个，不论是法莉雅，还是月影，为赢得最终决战，做好万全准备，是首要的，所以要我舍去其中一方，专注另一方什么的，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对手是超越人类理解范畴的存在和代表着地表最强的契约者，何况妟梦诗还是位神明，天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倒戈相向，已经没有底牌可找，所以必须保全手中现有的，才有获得那几分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呵呵，真希望在那场战斗来临之前，自己的肩膀还能坚持的住啊。
“唔……”
法莉雅的眉头微皱，大概是从昏厥中苏醒了。妟珣握紧手枪，扣住扳机的食指略感麻木，冷汗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法莉雅？”
“唔哞……”
“欸？”
像是听到了某种奇怪的声音，妟珣没由地心情一阵复杂，旋即，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扔掉手枪，忍俊不禁的呢喃道。
“你是奶牛吗，这梦呓真够可爱的，”念到此处，法莉雅忽然搂住妟珣的后背，一股强而诡异的怪力，差点没把他的脊椎给折断，也幸好有她的酥胸抵着胸口，不然又得死一次，“属母老虎的啊！仗着自己胸大劲猛……”
话音未落，法莉雅一把摁住妟珣的头，强行让他把脸埋进那对堪比慕瑶的丰满胸部之中。
啊，好“凶”……个屁啊！没法呼吸……
妟珣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推开法莉雅，然，那股突如其来的怪力死死的钳住妟珣，呼吸越来越困难，脸颊随之逐渐变得铁青。
这份力量是什么情况，不管怎么推拉，都毫无作用，再这样下去，真的……快死了……氧气，给我氧气……法莉雅……赶紧松手……啊……
妟珣——卒
◆
【呐，夏洛特……】
恍若听到了来自远古般的呼唤，沉睡的意识逐渐恢复。法莉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惊讶的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放眼望去，暗无边际的空间里，且面前摆放着一张及其普通的课桌。
无法说话，无法控制身体，就像第一视角的旁观者，法莉雅只能注视着自己，走到那张课桌旁，缓缓落座。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我应该死掉了才对啊……
【要签订契约吗？和我，和我们，和我的主人】
充满空灵感的声音传入法莉雅的耳中，随即，原本空荡荡的课桌上，凭空浮现出一张白纸和一根钢笔。
契约？到底发生了什么？！尽管意识尚存，但身体仍旧不受控制地拾起那根钢笔，流利的书写上自己的名字。
【唯有如此，汝才能获得重生的机会】
话音未落，仅仅是那么一瞬间，犹如时空穿越，黑暗的空间倏然压缩，强行将法莉雅的意识拖回现实。
法莉雅猛然坐起身，捂住神情慌乱的脸颊，拼命喘着粗气，不知所措地环顾周围熟悉的环境。
“欢迎回来，法莉雅……虽然你差点把我给闷死，但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也就安心了……”
闻言，法莉雅扭过头，看着身旁一脸狼狈模样的妟珣，没由地愣了愣。
“我不是已经……”
“欸，没错，你的确已经死了，死的很彻底——你照照镜子就知道原因了。”妟珣略显困顿的摆摆手。
法莉雅疑惑地离开床铺，走到房间一隅的穿衣镜前。整体没有任何变化，所有的堕化现象得到解除，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从堕落当中重获新生，堪称奇……迹。
“我的眼睛……为什么……”法莉雅抚住自己的眼眶，曾经碧蓝的眼眸已然变得猩红，瞳仁紧缩成缝，晃动着咄咄逼人的光辉，法莉雅浑身颤抖着，转身望向妟珣，“我变成了……影子？”
“准确来说，是妖影，毕竟这是唯一能够挽救你性命的办法。”
“你是怎么办到的……”
“说来话长，我也是破罐子破摔，想尽办法救你，却误打误撞的把你转化成了妖影……本以为不会成功的，没想到运气这么好。”
“变成了妖影……”法莉雅轻咬着嘴唇，突如其来的现实，让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抓着左臂的右手没由得握紧，“我宁肯死掉，也不想以这副模样继续活下去……”
“别说这样的话，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劲才把你从堕落边缘拉回来的，不管是什么样子，我都要你好好的活着，明白吗？”妟珣扶着床头，倍感吃力的坐起身，神情郑重的说道。
“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又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法莉雅低吼着，对于妟珣的做法没有丝毫的感激之意，话语声中充斥着愤怒与怨恨。
“别摆出你那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你知道我变成妖影后的结果是什么吗？你懂吗？！”
“不懂，我只知道，我救了你……”
“救我？别开玩笑了，你谁都没救，你应该让我就这样死掉的，这样，伊丽莎白家就不会因此背负耻辱！你的做法毁了一切……”法莉雅低垂着头，积攒了整整十年的心酸泪水，如潮水般夺眶而出。
妟珣没有说话，无言地推了推镜框。纵使心中有万般委屈，也难以启齿。压根没考虑到，确实是自己的失误，但这未免也太荒唐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妟珣很快释然了。
平民出身的自己当然无法理解，那些所谓的家族尊严，以及奉为真理的荣耀和信念，并非身份差异，而是观念与影响环境的问题。
从小接受贵族式教育，受上层社会氛围熏陶的法莉雅，价值观同自身大相径庭，说出那种话来也是合情合理的……所以啊，大小姐什么的，真难伺候。
待体力恢复，妟珣翻身下床，沉默不语地整了整西装。
“让一下。”
妟珣淡淡的说了一句，法莉雅接着侧过身子，给他让出通往房门的道路。
“我会告诉他们，你因堕落化作影兽，虽然负了点伤，但还是亲手砍掉了你的头骸，我胸口破碎的衣服和满身的血渍便是证明——我走出这道门之后，你想怎样我都管不着，自杀也好，逃跑也罢，随便你。”
说完，妟珣解开房门的枷锁，法莉雅始终一声不吭的伫立原地，直到门最终扣上，依旧如此……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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