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C特区的教堂隔室内,妍桐作为化妆师,正嘴叼着眼线笔,手握格式化妆工具,精心细致地为咱们漂亮的新娘画好最完美的妆容。
虽然技术称不上世界顶级,可毕竟是出身名门世家的大小姐,从小接受的就是英才教育,用前世纪俗语来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次化妆师的工作,一定程度上是组长妟珣特意安排的,另外也是妍桐自己想来,何况有关叶家兄妹的报告,在交给妟珣之前她看过。说真的,她还是蛮同情这个本该当做公主来对待的女孩,却要默默忍受那么多残酷的事情。
“你觉得如何?”
玲璐看着镜中的自己,点点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言,微微翘起的嘴角,喜欢的心情显露无遗。
“那就好,我以为你不喜欢这种淡雅的妆容呢。”
“怎么会呢,妍桐姐姐的化妆很好,以后要是有机会,能跟你学学吗?”
“当然,随时都可以。”妍桐笑着,心里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
因为就在刚才,新郎不可以来的消息,传入耳麦。她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会儿告诉她……最后想想还是算了。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干嘛跟新娘说这些呢。
“妍桐姐姐,你说……我哥哥他真的会来吗?”
“会来!”妍桐忽然提高的声音,令原本神情黯然的玲璐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啊,嗯,肯定会来的,不用担心,相信姐姐。”
“噗哈哈,既然妍桐姐姐都这么说了,那哥哥一定会来的吧,”玲璐含唇一笑,心中像是多了几分憧憬,“哥哥看到我的花嫁,会是怎样的表情呢~稍稍有点期待啊。”
泪水在妍桐眼中翻滚,因为玲璐背对着,给她梳头的缘故,看不到此时已然泪眼朦胧的妍桐。她很想告诉她真相,很想把策划这种事情的妟珣给塞进马桶里,很想质问上天,为什么非要把残忍降临到这个脆弱的少女身上。
“妍桐姐姐,你怎么哭了?”玲璐转过头看见泪流满面的妍桐,慌忙询问道。
“没事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到自己房贷还没换完,今年的年终奖评定也没了,明年还要和你一样跟别人结婚,就很难过。”妍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啜泣着。
“额呵呵……妍桐姐姐还真是不容易啊——那和姐姐你结婚的那个人很爱姐姐你吗?”
“也不能说爱吧,不过是家里人安排的,我迫不得已。”
“果然是名门世家啊……果然不一样。”玲璐不禁苦笑,“那妍桐姐姐愿意嫁给他吗?”
妍桐愣了愣。完全没料到她会谈到这个问题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啊……总而言之,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啦,我可爱的新娘,你该去礼拜,等候新郎了。”妍桐一边催促着,一边擦去脸颊的泪水。
“妍桐姐姐,不要强迫自己做后悔的事情,这是哥哥教过我的道理哦,”玲璐笑着,那笑容如此纯真灿烂,刺痛着妍桐的心,猛戳着她的泪腺,“祝你幸福,妍桐姐姐~”
有那么一瞬间,妍桐觉得她已经知道了“新郎”不会来的事实,但又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愿。相信就算到最后,叶少秋没有来,她也已经很满足了吧。妍桐暗自笃定的同时,含着泪,笑道。
“啊,祝你幸福……玲璐妹妹。”
◆
教堂的钟声如时敲响,那来自天上人间的呼应。琉璃窗映照着雪鸽煽动羽翼的身影,管风琴奏响祷告的乐章,祈愿的圣母玛利亚,塑像静静的伫立在教堂内,虔诚而端庄。
神圣的十字架,镌刻着迷乱图案的穹顶,记忆犹新的场景,就像悬挂教堂里的蒙娜丽莎油画一样,熟稔却又异常的陌生。
长椅上陈列的百合,数朵香槟玫瑰点缀着纯白的地毯,一路延伸,犹如身陷花海,万花簇拥着身着花嫁的少女,徐徐走来。
梨花垂发,发梢柔卷,轻纱披饰,瑰丽典雅。樱花色的纱裙,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腰肢,若水含情的眼眸,凝望着玛利亚祥和的面容。迈着轻柔的步伐,缓缓登上那如梦似幻般的台阶,奉上手中最清新的百合,献上最诚挚的祈祷。
少女微微颔首,双手合十,紧握胸前的折射着绚丽光彩的水晶十字架,眼帘随之落下。
她是如此的渴望这一刻,想要他看见,想要他夸赞,想要......他能够摆脱血缘的牵绊,深深爱着自己......
纵使新郎永远都不会来,她也无怨无悔了。至少能够在圣母玛利亚面前传达到自己的心意,就已经足够了......
不再祈求她的认可,只愿恳求她的祝福,祝福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唯一的哥哥。
“圣母玛利亚......请求您祝福他......平安无事......”
和煦的晨光透过五彩的琉璃,沐浴着少女默默祷告的身影。白皙的肌肤,娇美的侧脸,泛起的微红显得格外楚楚动人。
“真正的美丽,是不加修饰的恬静......”身穿黑色礼服的妟珣同洛丽塔装扮的灯影站在一旁,神情淡然的呢喃着。
“是时候该结束这场闹剧了,”灯影拽着妟珣的手,神情黯然的说道,“告诉她真相吧......”
妟珣什么也没说。或许是想多欣赏一会儿这幕美好的情景,看着那柔弱的背影,虔诚的祈祷着那永远不可能实现的祝福,熟不知自己所信仰的狗屁神明根本没有听取自己的愿望,反倒让你的愿望和你背道而驰,把你弄得一无所有。
这种神明,到底有什么值得信仰的价值?!
有种莫名的愤怒和怜悯在妟珣心中荡漾,似曾相识的情景,为什么她的身影会与那家伙那么像啊......已经死了的人,就不要再出来糟蹋别人的心情了。
妟珣若无其事的推推眼镜,走到距她不远长椅上坐下。少女似乎觉察到妟珣的到来,旋即提起白纱裙来到他身旁。
“很漂亮,玲璐,这身婚纱很适合你,穿着就像天使一样。”妟珣微笑着夸赞。
“谢谢您......”玲璐拨弄着裙摆,貌似想说些什么,可又难以启齿,最后还是鼓起勇气的问道,“那个,我哥哥......”
“他死了,来这里的路上。”
妟珣不带任何情感的说道。纵然欺瞒是时常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面前妟珣却表现的有丝刻意掩饰。不过幸好她没有看透妟珣的想法,而是撇过头,大概是压抑泪水吧......
“这样啊......”玲璐颤抖的语调带着些许的哭音,但很快止住了,也庆幸她停下了,不然妟珣的心都快碎了,“是你杀了他吗?求您告诉我实话......”
妟珣稍稍犹豫,但还是轻声应道:“是的,我给了他解脱。”
“嗯......那么最后,”玲璐说着,抹掉泪水,回过头时她竟然是笑着的。她凝视妟珣满是诧异的双眼,询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做这一切。”
“真要我说吗......”
“不明不白的很难受,什么都不懂,都不知道的话,不就像笨蛋一样么~”玲璐笑着,始终冲着妟珣笑着,不带任何伤感,怨恨,是那般的纯真。
“好吧,”妟珣的心很痛,面对玲璐的笑容,不知为什么莫名的刺痛,“因为你很像我的妹妹,妟梦诗——她死了,我姐姐杀了她,我没有保护好她。小时候我和她曾经在这里像过家家似得宣过誓,说要跨越亲情,血缘,要结婚,要在一起,我知道她是认真的,我也是。”
“但她死了,当我看到叶秋和你,以及得知到叶秋的所作所为以后,就隐隐的看到了我和妟梦诗的身影,像是在步我的后尘样的,很奇怪......所以我就想报复叶秋来着,希望他能够珍惜你这个妹妹,明明自己的原则是不允许的......”
“很抱歉,都是我善做主张,把你当成我妹妹的缩影了。”
妟珣自顾自的说了许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么多,那些只言片语所凝聚成的思绪,如汹涌的潮水般扰乱记忆,难以言说的情感,令他心中一阵绞痛。似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想到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后悔莫及。
“这样啊……大家都要苦衷呢,”玲璐听完后抿唇一笑,轻轻摇摇头,托起妟珣的脸颊,说道,“幸好结果我早就猜到了,没必要去责怪谁,去后悔什么……只是有点想哥哥他了,不知道黄泉路上是否独行路漫长,恨只恨,来不及,伴你走这一趟——能稍稍失陪一会儿吗?”
“请便。”妟珣听得出他的话外之音,可那又能怎样,该走的总该走,就像我之前对叶少秋说的一样,不过是自己的咎由自取罢了……
“谢谢你帮我实现心愿,虽然小有遗憾,不过我已经很满足了,”玲璐亲吻妟珣的额头,“再见了……”
说完,玲璐唱着跳着,离开妟珣的身旁,回到先前祷告的位置。转着圈,纯白的花嫁,沐浴着温和的晨光,轻纱犹如云朵般飘绕,仿佛诞生于耀眼的光辉,盛发于万花的海洋。
让精灵为她颂唱,嘱天使为她加冕,聆听优美的乐曲,万物生灵,只为簇拥她的美丽,以及一场凄美的婚礼。
あぁ、回って、回って、回りつかれて
【啊 旋转着 旋转着 旋转得疲惫】
あぁ、息が、息が、息がとまるの
【啊 呼吸着 呼吸着 呼吸停下了】
触れて、触れて、触れなれなくて
【触碰着 触碰着 触碰不到啊】
戻って、戻って、もう疲れた
【想要回去 想要回去 已经感到疲惫了】
もう泣かないでもう伝えられなくて
【「请不要再哭泣了」 我却再也传达不到】
僕はもう壊れたと分かった
【突然明白 我已然崩溃】
触れて、触れて、触れなれなくて
【触碰着 触碰着 触碰不到啊】
......
戻って戻って戻ってあぁ…
【回去吧 回去吧 回去吧】
(歌曲:壊れたピエロ 歌手:Evalia)
音符将落,妟珣无言地推了推镜框,默默的起身离开,没有告别,没有伤感。当他推开教堂的大门,回头看去时。
玲璐倦怠在玛利亚雕塑前,眼神空荡荡的,一滴泪水顺着脸颊低落,不知那是玛利亚的泪水,还是谁的泪水,对于一个失去瞳色(失明)的少女来说,这一切已经再不重要了......
砰——
一声枪响。妟珣心知肚明,那是怎么回事,但他不愿意提起,不愿再回头去看。
如今,固执的人以至黄泉,善良的人以达天国,唯有虚伪的人却还活着,这还真是个十分讽刺的故事呢……
◆
影子侦探组代号IX 事件一档案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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