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也是时候出现了，跟班的小女孩。”
数道雷霆在狐律的上方出现，然后被一道屏障尽数拦下，狐律轻笑着，站起身。
这次回答她的是一道巨大的风刃，狐律向后退了数步，避开了风刃的波及范围。
与此同时一道光幕将夜叶笼罩其内，将激起的碎石尽数挡下。
洛然走到夜叶的旁边，她的脸上依旧冷漠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伸出的右手微微有些颤抖。
“我其实很高兴，能够在醒来的时候碰到如此多的故人，即使是昔日的敌人，我也想礼貌的对待。”
“可无论是你的主人，还是你这个小跟班，一见面就是这样不友好的方式，真的让我很伤心。”
“真的是很伤心。”
洛然没有理会她，她握住夜叶的手，白色的光芒覆盖在夜叶的身上。
“让主人受这样的伤，是仆人的失职呢，但我也很好奇，这些伤害应该是由你承受的才对，还是说，你们之间的契约已经消失了？”
狐律的脸上露出好奇的表情。
她知道洛然在做什么，但她没有阻止。
这让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很久看过的一本书，勇者一开始弱的不可思议，但是慢慢汇聚同伴，打倒魔王的部下，慢慢的变得强大起来。
甚至在决战的时候，书里的反派明明已经把勇者打倒在地，可是就不给勇者最后一击解决掉这个对手，而是给主角各种机会，然后成功被主角反杀。
令人高兴的结局，最后王子迎娶公主，勇者却不知所踪。
好像有点想远了。
不过就像现在的她。
以前的她不明白，可是现在的她似乎有些了解了。
他们其实一直在寻找可以战胜自己的敌人，所以会放任敌人成长，而自己，在寻求未知的惊喜。
虽然都是在玩火就是了。
这种感觉甚至压倒了属于本体的命令，她本来应该快速解决对手，离开这里，然后给这片大地上的生物带来死亡和毁灭。
但她喜欢这种对方慢慢给自己带来惊喜的感觉，就像现在这样，她看见夜叶的身体动了一下。
夜叶慢慢的睁开眼睛，依旧是灰色的天空，冰冷的雨水。
但不一样的是，自己的左手很温暖。
他喜欢这种温暖。
一位少女蹲在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
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抬起右手，试着擦去对方脸上的雨水，但是手上的泥水却沾到了对方的脸上，弄成了一个小花脸。
他的精神突然恍惚了一下，然后一句话从他的嘴里出来。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洛然愣了一下，而精神世界里，那个孤独坐在地上女孩的脸上留下两行泪水。
恍惚瞬间消失，然后他看见洛然抓着自己的手，放声大哭。
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因为小的时候，他试图安慰邻居家那个哭泣的小女孩的时候，对方反而哭的更大声，然后别人就以为是他弄哭了那个女孩，被好好的收拾了一顿。
真是美好的回忆。
他慢慢的起身，腹部依旧有些疼痛，身体也有些无力。
洛然扶着他，他的手里抓着那柄剑。
很奇怪的是，他明明已经知道了自己和对方宛如天堑般的力量差距，却没有一丝丝想要退缩的意思。
“你可以帮我吗？”
他这样说着。
而与此同时，原本缓缓下降的血色光柱忽然停下，然后再度升起。
狐律的脸上露出笑容，然后笑容敛去，神情变得认真无比。
有洛然在，这一次，她已经不可能像上一次那样轻松了。
更重要的是，她终于在对方的身上找到了一丝当年的影子，虽然只有一瞬。
她已经不会再留手了。
即使这可能会杀掉对方。
她看着夜叶手里拿着剑向自己冲过来，然后下一秒，夜叶的速度陡然加快，长剑已近胸前！
长长的指甲格挡了这一击，然后长剑收回，无数剑光在同一时刻亮起。
“剑技——剑雨！”
“屏障！”
“弱化！”
原本可以完全阻挡攻击的屏障在瞬间就被攻破，狐律第一时间后退，但仍有数道剑光落在她的身上，流出鲜红的血。
这是从开始到现在，她第二次流血。
而这具身体内的排斥之力也随之变强。
她有些疑惑。
夜叶能跟上她的速度她并不意外，有洛然的辅助效果，他的身体得到了足够的强化，但是过度强化的身体有时候反而是累赘，因为意识会跟不上身体的动作。
但夜叶的动作没有任何艰涩，宛如行云流水。
原来如此，从一开始就是身体跟不上意识。
那些战斗意识就镌刻在灵魂深处，但以前孱弱的身体没有办法支持，而随着战斗，它们正在逐渐苏醒。
“剑技——极剑！”
两人间的距离在瞬间被缩短，长剑再度在狐律身上留下一道伤痕。
狐律再退。
她的样子有些狼狈，但是脸上却没有半点恼怒。
“所以说我才讨厌战士，还是拥有近身技能的战士。”
尤其这个战士还拥有可以破防加减益的武器，在不断弱化自己的战场里，身后还有一个不停加状态的奶妈。
局势压倒性的不利。
不过好像是自己自作自受。
武器是自己给他的，战场是自己选的，奶妈是自己特意等的。
是自己把自己逼进这样的境地，怪不了别人。
但是如果不是这样的状态，怎么会有趣呢？
长剑再度近身，但这一次长剑却落空了，狐律出现在夜叶的身后，然后一拳击出。
拳头击打在一道光幕上，光幕破碎，但夜叶已经做好了防御姿势，迅速后退。
夜叶的脸上带着凝重，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他的视野没有捕捉到对方的身影。
他后退数步，退到洛然附近，一脸警戒。
迎面而来的是一片火焰。
长剑劈开火焰，然后火焰之后，狐律的长腿已至。
同样的一击，但是当夜叶试图用长剑阻挡的时候，却发现没有实感。
身后传来破风声，光幕再度形成，但是同样没有攻击到来。
洛然露出痛苦的表情，一只素白的手抓着她的脖子，狐律微笑着，看着落在自己肩膀上的长剑。
“放开她。”
夜叶咬着牙说。
“夜叶，如果我真的是你的敌人，你现在已经输了，可你知道你输在什么地方吗？”
狐律看着天空已经快要聚合在一起的四道光柱，说道。
“放开她！”
“因为你选择了错误的目的，从一开始，你就把自己最大的弱点暴露在了敌人的面前，”她说，“你是为了救这个女孩而来，但你的行为太过幼稚，你不知道对手的强大就贸然进入战场，你不敢对这个女孩出手，束手束脚，在刚才的战斗里，你有很多机会重创我却只选择了这种算不上伤害的伤害，这不是示威，在敌人眼里，而是示弱。”
“而敌人会抓住你最大的弱点，一点点的消弱你，最后把你打倒在地。”
“这个女孩就是我立于不败之地的凭借，而只要我还占据着她的身体，夜叶，你就不可能会赢。”
“你不知道敌人的实力，不了解队友的实力，这个女孩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防备，因为她所有的视线都在你的身上，你觉得她比你强大不需要你保护，但是现在她所有的强大都在你的身上。”
“从一开始，你就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保护，到了现在还是这样，可是这样只会什么都得不到，如果我真的杀掉了这个女孩，你会砍掉我的脖子吗？”
“不会。”
她微笑着，吐出诛心的话语。
“因为她没有错，有错的是我。”
“就算你成功救出了这个女孩又怎么样呢？另一个女孩为你而死，你还是失去了什么。”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完美结局，你看看那些光柱，你能感觉到那里面属于这座城市居民的愤怒吗？用数万人的性命换一个人的存活，你觉得对于那些死在这里，灵魂甚至都无法返回星空的人们来说，这是他们想要的结局吗？”
“你觉得这个女孩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血色光柱终于汇聚，然后一道新的光柱从汇集处出现，将狐律笼罩在里面。
狐律松开手，然后说道，“那么再见，夜叶，希望有一天，我能够再次碰到你，到那个时候，你的答案是否还会和那个时候一样呢，我很期待。”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即将迎来毁灭的恐惧，而是很平静。
无数黑色的液体从狐律的身体涌出，滴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的坑洞，然后化为黑色的雾气，逐渐消失。
黑色液体不再涌出，中央的光柱消失，四道血色光柱同时落下，然后那个覆盖整个日耀城的巨大法阵消失。
那个怪物消失了，他赢了，但夜叶的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
夜叶接住了快要倒地的狐律，然后坐倒在地上。
洛然坐在他的身边。
“对不起。”
他的声音有些低落。
洛然没有回答他，只是靠在他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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