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整整吃了2个小时，不多不少。
真正用来吃饭的时间不长，大部分时候大家都是在闲聊中度过的。芽衣做了刚好够我们全部7人吃的分量，加上我除了姬子特制的醋拌生菜外几乎没有吃其他食物，将我那份也一点不剩全部扫荡干净的琪亚娜吃到最后也是连连叫饱。餐后，布洛妮娅和琪亚娜竟竟然争相抢着要和芽衣一起洗碗，生生把本来还想帮忙的我从厨房挤了出去。厨房这里不需要我，休息区又被德丽莎和符华霸占着打游戏，瞬间闲下来的我突然感觉有些无所适从。
“舰长这是没事做了吗？”
就在我站在餐桌旁思考是不是要提早离开之时，一只手忽然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抬眼望去，原来是手里拿着几罐啤酒的姬子。不知何时，她已经换上睡衣，完全进入休息状态了。
“大概吧。”我尴尬地用手梳了梳头发，“这里貌似没有我什么事，我在想是不是早点回去把剩下的事情处理完就睡觉去。”
“别这么工作狂嘛，舰长。”姬子不由分说地将手里其中两罐啤酒塞了过来，拉起我的手臂往阳台方向走去，“来，陪我喝两杯。”
我下意识地接过姬子递过来的啤酒，冰凉的感觉立刻让我精神一震。阳台门距离餐桌不远，两三步就能走到。虽然已是初夏，但夜晚的风吹起来还是很清爽的。我看了看身旁在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的姬子，轻叹一口气，还是决定留下来了。
“未成年人不能喝酒。”我轻轻将啤酒放在阳台处的小桌子上，随后，和姬子一起靠在铁栏杆旁，“还有，明天有巡逻任务要执行，你也不能喝太多。”
“是是，舰长。”姬子似乎没有太把我的话当回事，直接拉开了一罐啤酒，淡淡的麦香瞬间弥漫开来，“我也是知道明天有任务才喝啤的嘛。”
“不然你还想喝什么？82年的拉菲？”我轻笑，抬起手缕了缕被风吹散的短发。
“哎呀，这个天气当然是来一杯霜冻玛格丽特啦！”姬子边说边摆出端鸡尾酒杯的手势，手里却是夹着酒罐，乍一看还有些滑稽，“然后身边再有一个帅气的小鲜肉陪着的话，堪称完美！”
“我说把我哥介绍给你，你又不要。”我托起腮帮子，假装嘲讽的样子，“现在，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未成年的小男孩，我可下不了手。”姬子换了个姿势，将手里的啤酒一干而尽后，随手又在桌面上捞起一罐新的，然后毫不犹豫地拉开拉环，又自顾自地喝起来。
我就安静地看着她，没有继续说话——这么和谐的气氛，其实也没有多说废话的必要。忽然，屋顶角落一个闪烁的红点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没开灯的缘故，我眯起眼睛盯了好一会，才确认，那是一个监控摄像头。
屋内不装却在屋外装，确实可以起到保护隐私的同时也保证安全的作用。
一个想法浮现在脑海中。接着，我低下头思忖良久，才认真地看着姬子问道：“姬子，你是为什么而成为女武神的呢？”
或许是因为过于突然，姬子愣住了，迷茫地望着我。
“舰长……为什么这么问呢？”
“之前看你的档案时就想问了，毕业于加州理工大学的你，明明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科学家，却选择了加入天命，接受身体改造，成为一名女武神。” 我转过身去，故意不看她的眼睛，“虽然当时已经过了崩坏能适应性最佳的年龄，你还是凭借自己出色的表现为自己的小队争来了休伯利安，但你又在最后选择放弃舰长一职。有时候，我是真的搞不懂你做这些选择的原因。”
我看到姬子的嘴角微扬，笑容里却又透露着些许伤感。
“舰长是想借机跟我抒情吗？”很快，姬子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拿着啤酒靠了过来，“可惜，这件事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说清楚的。除非……”
“除非？”我瞪大眼睛看着她。
“除非，舰长能从冰箱里给我挑一瓶酒，如果能挑中我现在最想喝的那瓶，我就告诉你。”说话间，姬子又喝完了第二罐啤酒。
我没有拒绝，而是立刻转身就往厨房走去。我当然知道姬子是变着法子想喝点烈酒。如果是刚才，为了明天的任务着想，我可能还会推辞一下，但现在不同——现在的事情走向正好朝着我理想的方向。
走进早已空无一人的厨房，打开冰箱门，几个玻璃瓶便随着晃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威士忌，伏特加，白兰地……几乎每一瓶都是喝了一半后被扔进冰箱的。我细看了一下每一个瓶子，最后决定拿那瓶刚开封的龙舌兰酒，以及它旁边那一瓶看上去像是自制的盐渍柠檬。
就在我拿着这两瓶东西回到阳台上时，姬子的眼睛明显地一亮。
“哎呀呀，还真被舰长猜中我想喝什么了，竟然连我为了配龙舌兰专门腌的咸柠檬也给我拿来啦？”
“你刚刚才说想喝霜冻玛格丽特，不是想喝龙舌兰是什么？”我无奈地将手中的物品放在桌面上的空罐子旁，然后看着姬子迫不及待地拧开了两个玻璃瓶盖，“霜冻玛格丽特或者玛格丽特就肯定是没有的，不过你的盐渍柠檬倒还真的可以做一下替代品。”
“我还以为舰长你不懂酒呢。”
“懂倒不能说懂，但至少还是知道一些的——比如说，制作玛格丽特，需要的材料有龙舌兰，柠檬和盐。”
姬子没有回答，而是拿出一片柠檬，咬了一口后直接对着瓶子喝了几口酒。她倒是一脸的满足，但一旁的我却是瞠目咋舌：
“这……龙舌兰还有这种喝法？”
因为高度酒精的摄入，姬子的脸开始泛红，但好在，说话还是很清晰的。
“这就是在没有条件的情况下制造出的条件。没有时间外出的时候，这样就能解了我想喝鸡尾酒的瘾。”姬子又吃了半片柠檬，“对了，舰长，那作为奖励，我就告诉你一点点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吧。”
我默默点头。
“长话短说，我之所以会想成为科学家，纯粹是因为我的父亲；而最后又选择成为女武神，也是因为我的父亲。”不知不觉中，姬子已经干了小半瓶酒，脸色也越来越红润了起来。
“没听懂。”我直截了当地说道。
“别装 ，舰长。你可不是琪亚娜那样的笨蛋。”
“我是真的没听懂。”我皱起眉头，“所以你进入加州理工是为了追随父亲的脚步吗？那后来呢？是不是你的父亲又不想你做科学家了？”
“对了一半。”姬子放下酒瓶，把半片柠檬含在嘴里，“后来啊，后来，他就走了——没有理由地，被崩坏带走了。再后来，意在调查清楚他的死因的我，就遇到了德丽莎，和她向我抛来的橄榄枝。”
只是淡淡的两句话，却瞬间令我后悔选择讨论这个话题——即使姬子看上去依旧是一脸轻松而又无所谓的样子。
“抱歉……”我低下了头，“我不应该问这个问题的。”
我感受到姬子向我慢慢靠近，然后伸出一只手，轻点我的下巴，将我的头抬了起来：“你不用道歉，舰长。我既然愿意同你分享，就说明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触及的雷点。”
她的脸理我非常近，口中喷出的暖气混杂着酒气与柠檬香。我只觉得脸上发烫，迅速别过脸去，用咳嗽掩盖着自己的窘态。
身旁的人发出了一阵悦耳的笑声。
“害羞了吗？舰长果然还是小孩子啊。”
当我闻言再次转过头去时，姬子早已再次拿起了酒瓶，朝着外面又喝了起来。她那豪气喝着酒的姿势，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
而这种感觉，自从我来到极东支部，几乎每天都有过。
“姬子，你知道吗，”我走到她身旁，与其并肩站立，“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哦？”姬子饶有兴趣地扭过头，“是谁呢？”
因为距离很近，她的发丝被微风吹起，轻盈地拂过我的肩膀。我没有看她，而是凝望着远处沧海市那若隐若现的灯光，深思熟虑过后，才开口：
“初升之阳曾经的一位队员。”
以前的我，只要微微想起她们，就会心痛不止。但现在再也不会了。我开始有点欣慰，自己可以来到圣芙蕾雅这个地方，可以来当休伯利安的舰长，可以真正地放下过去，开启新的生活。
“一个俄罗斯女孩，也是很爱喝酒。我们一起参加旭日计划的特训时，还特别钟意在完成一日的训练后喝大半瓶伏特加。组成初升之阳小队后，也是我经常提醒她为了第二天的任务少喝点酒的。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天真啊，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有能力保护她们，到头来，我却成了苟且偷生的那个人。”说到这，我深深叹了口气，“即使不再恐惧正面面对这段回忆，但每次回想起来，或多或少还是会由衷地升起负罪感。但我很感谢这种负罪感，可以时刻提醒我曾经犯下过的错误，激励着我继续变得更好。”
话说完了，我转头，却无意对上了姬子那略带迷离盯着我看的眼神。
“干什么这样看着我？”我被她这样的表情吓了一跳，只能哭笑不得地反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时候我也搞不懂，舰长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了——一会又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一会又这么成熟可靠。”借着微醺，姬子忽地将脑袋靠了过来，因为身高差，直接枕到我的肩膀上。我的身子猛然一僵，不敢乱动。
“舰长。”
“什么事？”
“你又是因为什么想成为女武神呢？”
“我吗？大概是因为想拯救世界吧——这个原因是不是特别幼稚？”
“嗯……”
我没有得到姬子的回答，只听到含糊的应答声，接着肩膀一沉。俯首看去，发现姬子已经闭上了双眼，整个人都倒在我身上，均匀地呼吸着，空空如也的龙舌兰酒瓶也和啤酒罐一起，安静地立在桌面上。
回头望去，客厅里早已漆黑一片，时间已接近10点，德丽莎她们早就各自回房，或许是不忍心打扰的缘故，离开前都没有跟我们说一声。为了防止睡着的姬子滑落地面，我伸出右手揽住她的肩膀，左手从她双膝处抬起，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因为这么一个动作，她本来还因惯性而后仰的头也贴在了我的右胸口上。
“好好睡一觉吧，少校。”看着姬子的睡颜，我的内心五味杂陈，“我送你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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